路子由在进医院后的第二天中午时分醒了过来,当时秋风被护士领着去做全面的检察不在病房。萧左也陪她去了,欧阳晏和苏严劲因为前天晚上和昨天的折腾,估计这会儿还没起床。所以,当他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只有易珊。
易珊因为昨晚一晚都守在这里,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就这么趴在病床边睡了过去。路子由心里忽然有一种暖暖的被堵住的感觉,易珊就是这样子,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路子由把身子轻轻地侧到易珊这边,看着她甜美的睡容,不自觉嘴角泛起一丝微微的笑意。果然如别人说的那样,人都是不知足的,眼前明明有最好的,可谁也不愿意珍惜,偏偏想要追求那遥远飘渺、不切实际的幻觉。
可对路子由而言,易珊就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吗?就在这时候,刚做完检察的秋风回到了病房,推开门,就看到了路子由微睁着眼睛,怜爱地看着易珊的情景。虽说她心里的滋味是相当不好,可看到路子由醒来却是此刻她最能让她高兴的事情。回想起那夜自己为了他失控,晕倒,住院,知道没事又欢喜难言,见他没醒又担忧不已,此刻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自己,心中难免酸涩,这短短的两日内,真是酸甜苦辣咸,味味俱全。
萧左见秋风只轻轻推开门后就杵在那儿不动了,不禁好奇,忙从她身后面把门推开了。路子由听到声音忙抬起头来,见到了神情怪异却又在片刻挂上了微笑的秋风。
秋风见路子由看着自己,忙对着他笑了笑问了句:“你醒了?”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易珊还是被惊醒了,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醒着的路子由,忙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着说:“子由你醒啦?你怎么不叫醒我?”
路子由看着她可爱的表情,轻轻笑了声没有说话。秋风刚做完检察还穿着病号服,路子见状忙问了句:“秋风你生病了吗?”
这句话问得秋风心里一暖,眼睛不由得酸胀起来,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没让自己掉眼泪,只拼命眨了眨眼皮把眼泪给逼了回去,说:“没有,我没病。”
可易珊却是个存不住话又毫无心机的人,听到秋风这么一说,就把自己从苏严劲那里听来的原原本本给路子由讲了一遍。当然苏严劲并没有把当时的情况说得多严重,只不过说秋风当时是又紧张又着急,加上血压低便晕了过去。路子由有些震惊,听完易珊的话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两天了。萧左却没怎么说话,因为他也和易珊一样,事情发生的时候并不在场。这会儿看到路子由醒了就忙走出病房去打电话给苏严劲和欧阳晏。
欧阳晏和苏严劲没多久就来了,还有习静宇,她妈妈做了些吃的让她带来。这几都两天了,路子由还没吃过一粒米,秋风也是食不下咽。所以,习妈妈一听到路子由病了就老早做好了一些饭菜放在那里,只等有人通知习静宇他醒了就好让女儿给她带过去。苏严劲见他醒了,如释重负地说了句:“死不了就好!”
从习静宇进门的那一刻,路子由就想起了前天发生在夜城一中的事情。只要他开口问,说不定习静宇就能告诉他那天在里面拉琴的人是谁。可刚思及此,就见到易珊笑眯眯地端着饭菜送到他的面前还像哄孩子一样说:
“子由,你乖乖地把饭吃了,病就会好得快点。天天在这儿打吊瓶太痛苦了。”
一屋子人都很给面子地笑了,除了秋风,路子由也笑了。他决定,从这一刻起,不再去想那件完全没有边际的事情。不再去找那个根本像是在故意躲着他的人。
路子由出院了,他出来后又恢复了以往阳光开朗温和的样子。然后搬回了今夜新城来住,易珊跑到他家里照顾了两天确定他痊愈后才甚重其事地把他托付给萧左,然后自己才开始正常上班。易珊在那两天,秋风从来没有上过路子由家。偶尔在门口碰见,也只是彼此微笑,好像是两个并不熟悉的人一般。
元旦节前一晚,路子由忽然敲开萧左的房门,把他叫出来一起唱酒。萧左看了看刚开的那瓶白兰地,端起酒喝了一口后说:“你病刚好,不应该喝这么烈的酒。”
路子由只是笑了笑,想到一句古诗便念了出来:“人生得意须尽欢。”
萧左忽然笑了,却饱含嘲讽的意味:“你很得意吗?”
路子由没有答话,只端起酒来喝。喝了一会儿,忽然对着萧左问了句:“这房子,卖给你吧!”
萧左对于路子由忽然叫他出来喝酒,当时就料到了他肯定有事,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要卖掉这房子。可是萧左并没有打算要买,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为什么?”
路子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又问了句:“你觉得易珊怎么样?”
萧左在听完这句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秋风怎么样?”
路子由想也没想就说:“你们很相配,你应该珍惜。”
萧左却说:“可惜我却认为易珊和你并不相配。”
路子由决定不再和萧左讨论这个话题,自顾自喝起酒来。
萧左忽然问:“你要放弃了吗?”
路子由被他的话惊了少许,原来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了解自己,那么就是萧左。而萧左知道路子由也是懂他的,因为路子由回了一句:“你不也正想要放弃了吗?”
路子由说完,放下酒杯回了房。萧左端起酒杯,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倒进嘴里。然后靠着沙发发起呆来。秋风,你该怎么办呢?路子由他根本不打算带给你幸福,请你告诉我,十二年前是他,十二年后为什么还是他?或者你告诉我,你要我等多久,多久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告诉我。
路子由回到房间,忽然听到手机有信息提示。拿出来一看,是秋风发来的,内容是:“路子由,还记得十二年前那场我未能参加的演出吗?可惜十二年后,我们都不再是以前的我们,你爱上了调酒,我选择了法律。舞蹈和音乐都属于充满灵性的灵魂,而属于我们的灵性早已消失殆尽。可是,对于我而言,那不是一场表演,而是人生中重要的约会。以后,不管我们会以怎样的关系去走完人生的路,但是明天,你能陪我去一趟省城,带我去看看当年属于我们的舞台吗?”
看完信息,路子由震惊了,虽然秋风此时对他的感觉他是知道一些的。可是他从来都无法把她联系到十二年前。然而自己,却在十二年前就成了她的向往。他很想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但是再联想到自己,原来,他,秋风,萧左,他们是同一种人。而那个舞台应该是属于他们,而并非自己。结果站在上面的却只有自己。想了一会儿,他回复了秋风,仅仅一个字:“好!”
元旦之行,路子由强行拉萧左同行。秋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暗淡的眼神却是那么明显,只是,路子由装着看不见。而萧左,对他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伤害?路子由带他们去参观了省城的表演厅,并把当年自己在台上表演的感觉,当时的气分全都说了一遍。末了,趁萧左去洗手间时,对秋风说了句:“只有学会了选择,才会懂得放弃,珍惜拥有。”
秋风看着他,怔怔地想,易珊便是你的选择吗?你放弃的是什么?拥有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