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点半的样子,路子由把秋风送到了楼下。他没有上去,只跟秋风说要回月半山。秋风没有问一句多余的问题,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去招人厌烦的女子。
从今夜星城出来,路子由打了车直接往月半山去。正如秋风所言,今晚的月光出奇的美好。以至他逛了这么大半夜,也毫无疲劳的感觉。于是,他摇下车窗。迎着凉凉的风,品味着这刻的美好。
因为是深夜,交通也出奇的顺畅。只二十分钟不到的样子,车子已经上了月半山。月半山的夜很静,只有昏黄的路灯映着路旁边婆娑的树影。风呼呼地从车窗外涌进,凉凉的沁人心肺。
路子由从来都不知道,月半山商业街那些商铺的霓虹灯箱是通宵开着的。以至于此刻,他看到的月半山上的夜依旧璀璨如闹市,但却很安静。
忽然,一个人影毫无征兆地窜入他的眼帘。一身黑色的衣裙,高细纤瘦的身影。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就在那灯为阑珊的尽头。
离洛……当这个名字闪入脑海,他猛地喊了句:“停车!”
“离洛,拜托你不要深更半夜地折磨我好不好?”徐兮若似乎追着离洛从商业街的拐角处走了出来,还少不了气急败坏地抱怨。
离洛没有应她,因为她只刚一抬眼,就看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路子由。徐兮若也想当然地看到了他。先是一愣,接着用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说:“你们约好的?少清又不在,至于约到这深更半夜吗?”不得不说,此刻的徐兮若毫无贵妇形象可言。
离洛稍微低了低头,并不反驳。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和少清的侄儿一起。”徐兮若自问自答了一番后,转脸对路子由说:“拜托你,约会完后把她送回去。你叔叔可把她看得要紧得很!我走了。”说完,就真转身走了。
路子由根本没去理解徐兮若话里的弦外之音,只当是叔叔很在意这个养女。忙笑着应了句:“好,我一定送她!”
可从下车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再也没从离洛的身上移开过半分。
离洛只半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路子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半夜往外面跑。但是,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遇见让他根本就不想多问任何的问题。只想就这样和她呆着。无可否认,就算没有过去那十二年和种种。就在这一刻,他依然还是爱上了她。毫无选择,毫无准备。
路子由轻轻地走近她唤了声:“黎郁泉!”
离洛抬起双眼,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回:“我是离洛!”
这是路子由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她的声音灵动轻盈,又略带些不易察觉的沙哑,透着一股莫名的忧郁。
听到她轻声地否认,路子由笑了。是黎郁泉抑或离洛,此刻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好吧,离洛。”应着她唤了一声后,路子由轻轻地拉住了离洛的手说:“我、带你去看星星!”
离洛没有挣扎,就这样任由他牵着跟着他走。路子由的手很温暖,而她,尽管是夏天,她的手依然冰凉如水。
路子由带着离洛,在月半山那些别墅里穿插行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他说的那个看星星的地方。这里是月半山上所特有的观星台。
月半山本就是夜城较高的山,而这观星台更是比所有建筑更高了一层。台倒是不高,也不算宽。只是两人爬上去都有些气喘吁吁了。靠着围栏,离洛轻轻地挣开路子由的手,在离他半米开外的地方倚着根灯柱站着。
对着路子由,离洛总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是的,她觉得很紧张。因为这个人,是自小就活在她梦里的王子。而此刻自己就像是没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忽然收到了王子的邀约一般。无所适从。
路子由自然可以感觉到她的不自然,可他只当她是习静宇口中那个不和陌生人接触的女子。只是又好奇她为什么没有拒绝自己。
“离洛,你看,混蛋星和织女星已经隔得很近了。很快就到七夕了。”路子由找了个话题,想让离洛放松些。
离洛看了看路子由,又顺着他说的看了看天空。可在她眼里,除了月亮和星星她能够区分以外,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混蛋星和织女星。于是,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怔怔的想。不知道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人什么都不懂呢,还是只路子由一人什么都懂。他为什么总是什么都懂,总是那么耀眼夺目?
边想着边低低地说:“我不会看星星。”
路子由扭过头来,看到离洛背靠着护栏上的灯柱,微微地垂着眼帘,两只手不安地在身前相互绞着。他不禁有些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离洛慌乱地抬起眼眸。一瞬间,眼睫闪动,美目流盼,樱唇微启。路子由情不自禁的吻向离洛的唇。
离洛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惊了少许,眼看他就要吻到自己。头下意识的向后倾去,不想却“哎呀”一声撞到了灯柱上。路子由在她的轻呼声中惊醒过来,忙懊恼地问道:“怎么了?有没有撞到?”
离洛摇摇着说:“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路子由看着离洛,他感觉自己的所有神经都已经失常。虽然嘴里说着要送她回去,可就是一动也不动地站着那里看着她。虽然心里在埋怨自己刚才不敢那么失礼去亲她,可更让他懊恼的是她背后那根因为害她撞到头,让自己被迫停止的灯柱。
从来没有过一刻,他那么渴望去吻一个人。从来没有过一次,他那么害怕分离。他甚至想,和她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于是乎,因为有了这一刻,那十二年的等待找寻竟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可前一刻,自己竟还找了好些个理由去放弃。
他不得不相信,一直无法去爱,是因为千寻万觅的人没有出现。而一直坚守等待,却是因为上帝早安排好了这场华丽的遇见。他几乎相信这不仅是今生的追寻,还是前世的相约。
“我,真的要回去了!”离洛躲开路子由深切的目光,微低着头又重复了一句。她不是害怕路子由的吻,只是担心自己根本不懂得回应。
听到这句,路子由的心才再度被唤到现实里来。如果天不会亮,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就算是死了,也是美好的吧?
“走吧,我送你回去!”路子由放开右手,只用左手牵着她,慢慢地下了观星台。
等两人慢慢地走到杜少清的别墅前,天已经微微泛白了。
可是,路子由还是嫌这路太短。到了门口,仍然拉着离洛的手,一点儿想要放开的意思都没有。离洛却一边轻轻地想要挣开,一边说:“我到了!”
路子由看着她,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声说:“我知道,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离洛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是的,他总是很轻易地让她觉得慌乱,觉得无所适从。于是,她努力地找让他不要和她一起进去的理由,她想找个好点的。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在拒绝他,许久,她说:“可是,我昨晚没睡,我要休息。”
路子由看到她眼中似乎有些紧张的神色,心里怪自己逼得太紧。于是温柔地笑着对她说:“好吧!你现在去睡觉,我中午来接你吃饭,可好?”
离洛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进了家门。她不敢说好,因为她不知道他说要来是不是真的会来?
路子由看着她进去,关好门,这才满足的离开。
“哼哼!”刚关好门,客厅里就传来了徐兮若的冷笑声“离洛,如果少清知道,你的后果会很惨!”
“比死更惨吗?”离洛冷冷地看了沙发上的徐兮若,她完全不明白这个女人一天到晚想的什么?当然,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于是,回完这句,直接上楼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