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仿佛是冥冥中早就注定好的。比如路子由和离洛的遇见。而所有注定的东西,也早就注定了一个结局。就像离洛以为的,他和路子由之间是不会有好的结果的。就算再努力、挣扎,也注定要以悲剧收场。
就如十二年前,当自己满心欢喜地去赴约的时候,却发现不过是自已所侈望的一个美梦。而他根本没有把那个约会放在心上。当帮他找尽理由去期待下一次的时候,却一回身已擦肩而过十二年。人生没有多少个十二年,而这十二年内未曾改变的不过是青春萌动时所残留的那丝关于爱的意念。因为那是没有条件,没有杂念,无欲无求的爱情。所以才能遗留至今。
未来,只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梦。而这梦,又随时有可能清醒。她却总希望闭紧双眼,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切,路子由当然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离洛与杜少清之间的约定,离洛自然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因为,清高如她,又怎能忍受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如此低贱。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钱拿自己去做交易的人,可十年前,面对秋风的失学之苦,面对着杜少清近乎救命的收容。她似乎别无选择。
可到了今天,到了这一刻。当路子由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当他依然如昔般阳光,洒脱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同样无法控制地爱上了他。在爱情面前,似乎所有的伦常,道德,责任一瞬间变得不值一提。于是乎以往的十年,只一个字就足以形容,那就是错!那么离普的错。如果不选择跟随着杜少清,也许今天的自己还有做一回自己的可能。
当所有的事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当故事的结局早在内心有了定论,她却还是不舍。如果是个梦,她只希望能做得再久一点就好。
可只要是梦就总会有醒的时候,就在离洛还没有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徐兮若来了,在路子由陪习静宇去医院做复查的时候。
没有过多的寒暄和问候:“少清让我来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离洛正在厨房准备中午吃的东西,骤然听到有声音从背后想起,俨然吃了一惊。转过头,看到靠着门框站在那里的徐兮若,这才消化掉她刚刚说的话。只是,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徐兮若看到离洛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不由得后悔自己不该就这么来,不该就这么突然地问。因为此时,离洛已不再是以前的离洛。于是,缓了缓语气又问:“在弄午餐吗?”
离洛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略带慌乱地点了点头,扯出一个不太真实的笑容应了声:“嗯!”
“看起来,你现在过得很好。”徐兮若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离洛旁边,又问:“做了什么呢?”
“呵呵,三明治,我只会弄这个。他们、去医院,应该差不多回来了。”离洛似乎有些费力地应着她。
徐兮若听出离洛的意思,一句话,她说得那么拐弯抹角。无非是想让她有话快说,说完快走。看到这和平时大相径庭的女子,徐兮若笑了。这大概才是她真实的自己吧?这也才应该是她该拥有的人生吧?可是,她却要来亲手破坏掉这一切,虽然,她本意并不想如此。
“你的那个朋友,习静宇。她还好吗?”徐兮若忽然觉得,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她最终的决定是什么现在忽然不再重要。至少对她来说是不重要的。
听到徐兮若的问题,离洛觉得很奇怪。然后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慢慢升起:“你怎么认识她?”
“离洛,你以为,会有谁去把她的事情告诉她的父母?别人又为什么要那样做?”徐兮若轻笑着问。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离洛霎时明白过来,这一切,原来真的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他要我来告诉你,如果你再不回头。那么,你的朋友,你关心的人。全部都会收到这样的下场。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徐兮若说得很轻,很认真。
然后,她走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离洛的手僵在半空中,久久地像木雕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许多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展示出来,杜少清给带给她的那些过往。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从来不逼迫她做任何事情。在她走投无路时,他收养她时他说过的话。他说,我别无所求,只是,十年以后,你要嫁我为妻。十年过去了,她本是想回来看看就回到他的身边,履行自己十年前的诺言。可是世事难料,她竟然再度遇到了藏在心中的爱人。而那个人,还依然深爱着自己。她想逃开杜少清,她开始憎恨自己曾经出卖自己的灵魂。她想以死了结这一切。可竟只是徒劳。
如今的结果虽然是她早就预料,但她从来不知道杜少清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去逼迫她。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办?脑子里忽然好像被无数雷电击中,霎时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许久,她又忽然意识到。她不可能挣脱掉杜少清这个枷,她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身边的人。以前是静宇,那么下一个会是谁?也许是路子由,也许是秋风。反正不管是谁,她都不能再因为自己而让杜少清伤害到。
思及此,她的思绪也就慢慢平稳下来。很努力地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静宇的情形还不太好,她现在是不可能回去的。还有路子由,怎么和他讲?这是不能瞒不住的,可是又怎么讲得出口?
忽然,离洛又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厨房跑了出去,然后满房间的找东西。最后在沙发上找到了路子由买给她的那个手机。
她拔了一个号码,是杜少清的。在以往的十年,她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号码。她以前从来不用手机,杜少清却迫她记住了自己的号码。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拔了这个号码,杜少清都会第一时间帮她去解决。
电话通了,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了电话,电话那边响起了杜少清略略低沉的声音:“离洛!”
离洛是很久后才知道,杜少清的这个号码原来只有她一人知道,她还曾经奇怪,为什么不管她用什么电话打给他,从来不用她开口,他就能叫出她的名字。
“我会回来,但是静宇的情况不太好。我需要时间。”
“好,多久?”杜少清从来都是顺从她的意愿,只要她乖乖地呆在他的身边。
“我不知道,要等她从医院回来。我晚上答复你,请你,停止那些迫我回去的事,所有事。”
杜少清感觉到了离洛紧张的情绪,离洛从来不和他讲条件,她对所有的事也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原来,这一切只是表象。现在的离洛才是她真实的自己吧?
“好,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希望你能把所有事都处理好,回到我身边。我不会再有多余的耐心。”杜少清不再等离洛的答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震着离洛的耳膜,‘一个月’这三个字还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回荡。
还有一个月,也就是三十天的时间。她还可以真正的活着,做一个月的自己。这是上帝多大的眷顾呢?她其实比很多人要幸福得多,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有一抹冰凉慢慢爬上了脸颊。然后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