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武林巨头难得相聚在此,放声大笑,沉浸在一片身心全然放松的气氛中,然而这看似一场由西门伞撮合的老朋友的普通聚会,在奇天云看来仍然有些巧合,并不只是聚会而已,西门伞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用意在内。
奇天云是无从猜测的,只不过最近这么繁忙的铸剑师竟也暂时抛开身边的事情,来此与老友们聚会,也不由得不让他多加揣测了。
一行人在海滩上漫步,西门伞当先而行,其他人则有说有笑地跟在后面,而独巨则像是不喜欢热闹似的缓缓走在最后面。
莫傲与铸剑师谈了一会儿,便走到后面去恭恭敬敬地在独巨身旁请教着什么。
奇天云往身后望了一眼,便转过头来看似不经意地向铸剑师问道:“前辈的宝剑莫不是快铸成了吧,不然的话怎么有空离开谷中呢?”
铸剑师叹道:“铸剑一事,并不是只要劳心劳力就行了,其它一切相关事宜的配合也是必不可少的,这次为了完成老友的遗愿,铸成宝剑,我本想在谷中寻到一种优质的铸材,岂知将整个铸剑谷都翻寻了一遍,这才发觉自从我那年下定决心不再亲手铸剑之后,谷中的铸材除了打造寻常刀剑所必需的之外,那些我从各地寻来的珍贵难觅的铸材均已所剩无几了,若只是随便打造一柄剑的话,我还不如将此事托付给我那些徒弟们呢。其实我也想趁着这次出来再去找找,只不过这样一来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了。”
奇天云正想劝慰他一番时,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道:“前辈,铸剑谷开山鼻祖所铸的那把即可乱真的宝剑到底是怎么铸成的,那种铸材又是从哪处名山大川找来的?”
铸剑师心中一懔,猛然想起铸剑谷密室之中放置了好多代的宝剑,那把天外之剑的仿制品。有关此剑的铸造之法以及铸材来源,其实都在历代掌门人之间代代相传,他自然是牢记于心的,然而因为此剑乃是本门鼻祖毕生杰作,所以历代掌门人都将此剑敬若神明,而他也早就将这等事情都抛诸脑后了。
经奇天云提起来,他才又回忆了一遍,一个想法瞬间袭上心头,他点点头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奇天云对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直感到莫明其妙,不知道自己的这番问话到底让他想到了什么事情。
铸剑师跨前几步,朗声道:“西门老弟,咱们来打个商量如何?”先前他一直称西门伞为“小子”,这回他突然改称“老弟”,语气也与先前判若两人,不用说一定是有事相求,明眼人一看便知,只不过他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快得让人嗔目结舌,以他武林宗师的身份竟如孩童般翻云覆雨,真让人难以相信,亦难以接受。
不过西门伞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全然没有对他那前倨后恭的,犹如天壤之别的转变有所介意。其他人一见铸剑师忽然露出一副刻意讨好的面孔不禁有些好笑,但都憋着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呵呵!”西门伞竟笑了出来,难得的是笑声中竟没让人听出一丝一毫的嘲弄之意,他望着站在身旁欲言又止的铸剑师道,“前辈要跟我商量什么呢,啊?”
铸剑师一脸谄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想要西门老弟带我去一个地方而已,这对西门老弟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其实本来我也可以自己去的,只不过我从未去过那地方,所以只好有劳西门老弟了,呵呵——”
西门伞也笑道:“只不知前辈想要去何处呢?”
铸剑师有些激动地道:“那便是昔日的守剑山庄!”
此话一出,群情耸动,众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就连先前与他对话的奇天云也想不到他会这般说话。
西门伞有些疑惑地道:“前辈,守剑山庄以前倒是有些虚名的,可是现在与废弃之物毫无异处,却不知前辈怎还会对一座废弃的庄园还感兴趣呢?”
铸剑师沉默片晌,有些感慨地道:“相信不用我多言,西门老弟也一定知道本门鼻祖与守剑山庄的渊源吧?”
西门伞带着些怀念的口吻道:“我当然记得,若非前辈门中那位先人的缘故,西门世家的先人恐怕也未必会建造山庄并世代镇守。”
铸剑师叹道:“本门先祖将天外之剑之名广播于天下,也因此与此剑结下了不解之缘。不瞒各位,本门保存了一把先祖所留下的毕生所铸技艺最精湛的宝剑。据上代掌门人所言,先祖曾独自一人在那块陨石四周环顾,无意间拾得一块陨石降落地面时,与大地相撞所留下的碎片,后来他便将这碎片铸入精铁之内,便铸成了此剑。”
西门伞马上领会到他接下来想要言明之事了,便抢过话头道:“我知道前辈为何要去那里了,不过前辈比起铸剑谷的那位先人可是要幸运多了。”
铸剑师不解道:“哦,我为何会更幸运呢?西门老弟何出此言呢?”
此时,众人的目光已从铸荐师的身上转到西门伞的身上了,面对无形之中所带来的压力,却见他从容不迫道:“铸剑谷的那位先人所采的那块陨石碎片乃是无意之间所得,毕竟陨石与大地相撞所产生的碎片是极其稀少的,假使是在七年多前山庄还未撤庄的时候,陨石四周能找到的碎片必定也是凤毛麟角十分难寻的,更何况早在山庄还未建成之前,附近的百姓因感恩这天降之物给他们带来的福运,早便将那些碎片当宝贝一般捡拾回家给供起来了,哪还能让铸剑师去捡这个便宜呢?”
这回别说是铸剑师,其他人也有些不解了,既然如此,那铸剑师又有何幸运可言呢?
西门伞像是想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顿了顿才道:“只是七年多前,山庄撤庄,从江湖上消失之时,那块原本浑然一体的陨石却已龟裂为道道裂缝,留下无数碎片,这些年来一定还剩下不少呢,前辈大可随我一起去,仔细挑选一番。”
一想到他所说的陨石上所留下的裂缝,铸剑师不由得回头朝奇天云望了一眼,虽然他看不到奇天云,但却能准确地感觉到他所在的位置。傅颂见他突然回头望着奇天云,微觉有些讶异,便也好奇地朝他望去。至于莫傲和独巨,也无可避免地对他有些关注了。
只有奇天云自己,像是又陷入魔障中一般,对此毫无知觉。在他听到西门伞提到那块陨石之时,他便也真切地看到了那副情景:大地剧烈震颤,陨石上的裂缝由细转粗,红芒大盛……
他摇摇头,打断这如噩梦般萦绕不去的往事,而他才一回过神来,便吓了一跳,众人竟安静地关注着他呢。
“小子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西门伞头也不回地道,只有他没去刻意注意他,而且抢在其他人之前开口。
奇天云猛然记起他之前一遇到这种情况便极易陷入那种状态中,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忙道:“没想什么,只不过是一些童年往事而已。”
不过他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是其他人却并不这么认为,而西门伞抢在所有人之前的那句问话,也不由得不让人怀疑他们二人似乎共同保守着一些什么秘密。
说实话,这昔日武林的四大家中,铸剑师和西门伞都已清楚了奇天云的那一重极特殊的身份,而至于独巨,虽然并不是全然知道,但凭他丰富的阅历以及不下于当今之世任何一人的智慧,也能约略猜到一点,只不过他知道事关重大,绝不可草率相询,而不管怎样,他早晚还是会知道的,也无需这么快就弄清楚。
一旁的傅颂虽然之前并没有对奇天云有怎样深刻的了解,但铸剑师和西门伞提到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时,他脸上却未如初听此事之人一般表露出猎奇的兴趣,反倒是对此深恶痛绝似的深表反感,这种反常的举动更是惹人注目。
莫傲正沉迷于这武林奇闻之中,忽然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仿佛都聚集在奇天云身上,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猜测这其中缘由,原本聚集的目光便都散去了,便也不以为意地扭过头去,冲身旁的独巨道:“前辈,你们四家的先祖都是知交吗?但是我怎么从未在江湖上听人说起过呢?”
独巨呵呵笑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祖辈建交,后辈们的关系却会越来越疏远,世事无常,这是谁也无法挽留的事情,一切随缘就好了。”
海潮声不时传入耳边,听着这时高时低、时远时近的声音,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似乎都被包容其中了,众人的心境都已渐渐趋于平和,他们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海潮声都已听不到了,只有一些余音还萦绕在耳边。他们已走入山林之中了,而比起海滩上,这里却又太过安静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莫傲忍不住第一个开口道:“海潮声听起来很舒服,这里的安静也让人很舒服。不过我还不想回到小镇上去,真讨厌还会见到那些地痞无赖。”
傅颂知道他所说的是何人,有所会意地笑了笑,并不多言。
由那些人,莫傲又想到了先前追着他跑了老远路的那些骑手们。不由得既解恨又有些惋惜地道:“也不知道那个杀了狼王后代的狂妄之人,是不是已经被白狼给撕成碎片了。”
铸剑师忙道:“莫傲,你说什么……狼——王——后代?”
莫傲便将他无意得罪那富贵子弟,并被一群骑受追赶之事都说了出来,他本来并不想惹事的,但那些人却是苦苦相逼,就在他们再起争执之时,白狼带着一群狼出现了,那群骑手们所骑的坐骑都被白狼震慑住了,那富贵子弟也乱了手脚,他便趁乱走开了,而至于奇天云所说的事情他也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他们二人莫明其妙地相遇,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