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伟这几天门都不敢出,解国伟花了5000元让人连夜“赶制”出来的那篇文章,表面上确实是在赞扬、吹捧他。但这一篇文章的出现,却无疑是违背了某些游戏规则,他马三伟只是石城一个部门的头,再说他的这个部门在石城虽说位置重要,但比他更重要的部门也还是有的,人家都没有这样大张旗鼓得招摇。
这天,马三伟一回到家,就被他亲爱的夫人给臭骂一顿,“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想在道上混了?自毁前尘吗?”
这个在领导家做过多年保姆的女人,对官场的潜规则和风云变幻比马三伟更要清楚和敏感得多。
“我以前是怎么对你说的,你不是歌手、不是模特、你是公仆,最忌讳的就是包装,最重要的是沉稳、内敛。这下好了,整个石城就你最廉洁了,最无私了,这不是明摆着骂别人都成贪官了,你这个猪脑子?”马立军的母亲满脸怒气地跳起来,有点歇斯底里了。
“这,这,都不是我干的啊?”马三伟吓得朝后退了几步,他的这个老婆,是个有名的母夜叉,而马三伟今天能在仕途上走到这一步,他这个凶悍老婆却是功不可没的。
“不是你干的,这不正是你想的吗?”马立军母亲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不就是想让别人都知道石城有你这个叫马三伟的局长吗?我别以外你在外面做的那些破事,老娘不知道,那是老娘懒得管你!”
“天地良心,我,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你这样说,我真是要冤死了!”马三伟说。
“算了吧,你是不是还准备唱一出《窦娥冤》啊,你给我老实点,别的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着仕途上的事,你可一定得听我的!”马立军的母亲叹了口气,“老马啊,我也是为你着想啊,你想,你这个年纪就坐上了这个位置,多少人心里不舒服啊,现在又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啊,做官的除了能力、实力、台子和背景,最重要的就是韬光养晦,张扬迟早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
“我知道,我知道,老婆。”马三伟抱抱他的妻子,“这个世界上还是老婆对我最好。”
“这可是我掏心窝子的话啊,’人怕出名,猪怕壮’。娱乐明星可以炒,仕途上的那是千万别去炒,你一炒,别人就会眼红,就会有人要了你的命。有时间,你自己好好再去掂量掂量!”
“我懂,我懂!”,马三伟亲亲老婆的额头,“谢谢老婆大人的教诲,我这马上就回头把解国伟给臭骂一顿。”
“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就是把他骂死了,泼出去的水也已经收不回来了。”
马三伟一边拥着老婆的肩,一边想着刚认识没多久的那个娇媚诱人的黔西“公主”,他顺着老婆的手摸下去,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那双手可是粉嫩粉嫩的啊!
“你怎么呢?”马三伟的手给停了下来,正出处陶醉状态的马立军的母亲,侧过头来问。
“没什么,没什么?”马三伟赶紧搭茬,“我的手机好象在振动,真是讨厌,谁这么不知趣,赶在人家夫妻亲热的时候打电话!”
“呸,是谁这么没长眼睛啊?”马立军的母亲悻悻道,“算了,兴趣全没了,你先去忙吧!”
“是老解啊?我正要找你呢!你等着,我马上来!”马三伟对着电话胡乱了一通,转过身来再搂搂老婆的腰,“亲爱的,我这就去找这个冒失鬼算帐去了!”
“好好地和他说,讲道理,不要吵啊!”马夫人发话了,“去吧,去吧!”
“遵旨,老婆大人!”马三伟一溜烟地跑了,出了门,他自己先呵呵地笑了起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我这也去点点灯去了!“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宝贝,我马上就来了!”
马三伟确实是去了虹虹宾馆,但他没去找解国伟,而是直奔1404房间去给黔西“公主”温习床上功课去了。
穆晓含一周下来,掉了整整五斤,脸色也黄黄的。这天上班,杂志社的一个刚休完产假来的同事杜姐,看到她这副模样给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呢?晓含,这才几个月呢,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呢?是不是遇到是烦心的事呢?”
“没,那个来了。”穆晓含小声地对她说,“女人,每个月都有这几天的,真倒霉!”
“原来是这样啊。”杜姐说,“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托了女人身呢?还真是叫对了,“倒霉”。”
穆晓含这几天其实并没有来“倒霉”,她只是揪心,心疼的那个感觉是一般人无法体会的。一个曾经与你亲如姐妹的人突然间就和残害你的那群恶魔站在一起,把你对她的信任化作一只射象你心脏的暗箭,那是一种怎么撕心裂肺的疼痛,真正是应了古人的那句“寸损柔肠”。
友谊的最可贵之处不在于锦上添花,而在于雪中送炭。落井下石是人之常情,拉人一把却胜造七级浮屠。
整夜整夜的失眠,这么多年来,你和她的友情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曾经的欢乐悲伤,还历历在目,人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你能对她说什么,怨恨?她也曾在你困难的时候搀扶过你?绝交,这话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远离,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在疼痛中给昨天的风景留下一个完美的句号,把真相永远藏在自己的心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需要自己独自承担的,就像婚姻和爱情,甚至是亲情、友情当然也不能例外。
想通这以后,穆晓含心中也就轻松多了。虽然在之后,她隐隐知道了她那位当时的处境:在失业加失恋的时候,遇到了有权有势的“贵人”,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朵花因为“爱情”成为了别人的“二奶”,没想到,万万他却是这个城市里极有势力的黑道人物,在他得到了她的一切后,他给她的回报竟是监视、摸清自己好友的行踪。否则,就会让她象娱乐城的那些小姐一样。她也抗争过、自杀过,但她压根就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更不幸的是在她下定决心逃离的那个晚上,却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她能怎么样?你让她怎么样?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手无寸铁、已经不再年轻的可怜女子。她只能生下这个孩子,如果那个男人有良心,他也许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给她一个富足、安逸的下半生。所以,她别无选择,对于那个男人交代给她的任务她只能尽自己最大能力的去完成。
虽然,现在她住在一个很小很破的出租屋里,那个男人一个月也难得来看她一回,但那个男人对她说过的,等她完成了任务,顺利生下了这个孩子,就会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去过三人世界去了。
这当然都是穆晓含朋友自己心中的梦,孩子最终没能生下来,因为孩子想要提前来到这个世界,那天晚上,穆晓含朋友开始宫缩疼痛的时候,出租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帮她,她试图着去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她在黑暗中用尽浑身气力发出叫喊,但当时是夜深人静了,没有听到来救她。第二天,当她的鲜血流到出租屋门外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她已经僵死在浸透血污的床上,整张脸都被疼痛折磨得变形了,下体还有一个刚伸出了半个头的孩子,孩子也没了呼吸。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是个周末,穆晓含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天,没出门,也没吃饭。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反正最后,连眼泪都没有了,“怎么这样傻啊?你怎么就没想到去公安局报警啊!”
穆晓含的朋友也许想到过要去报警,也许……,而她朋友身上曾经有过怎样的绝望和挣扎的,穆晓含已经永远不可能知道了,她现在多知道的一切,都是从石城传来的消息,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发生过怎样的事情,一切都随着她朋友的离去成为了深埋在地底下的秘密。也许多年以后,会被人解密,也许,只要短短几个月,这个城市里的人们就会淡忘掉这个因难产死在出租屋里的女子。
在很多时候,人们都认为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能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同情,但有些疼痛,如果你不身处其境是根本就无法真正会体会到的。
有些感情是指甲,剪掉了还会重生,无关痛痒;而有些感情是牙齿,失去了,永远有个疼痛,无法弥补。穆晓含的这个朋友应该是属于后者的,虽然说真情在困难的时候最容易体现,但她一想到在从前那些风风雨雨的日子里,曾经有一个人,在你落魄的时候安慰过你,你在他面前无法隐瞒心事,想做什么事都能被他所知,那么也算是知心了,也算是满足了。一颗宽容和坚强的心是让你承担苦难、继续人生最可靠的保障和动力。
“生活还要继续,天空失去美丽,你却等待明天站起”,穆晓含忘了这首歌的名字,但这几句歌词她却是记忆忧新。也许她真该学会去忘却,忘却生命中的某些故事,特别是那些悲壮的,这样人才会活得比较容易,比较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