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避嫌,有几天没有和村长他们接触了。那天我从村委出来时,恰好碰到村长往地里担肥,我停住想和他聊几句,他却苦笑了下,挑着担子艰难的走了。我望着村长的背影,心里感觉特不自在。
调查组找我问话,临时把村委办公室作为问话场所。问话的只有两人,一个稍胖点,另个瘦点的还戴副眼镜。我不以为然的在他俩面前坐下,心里却想,怎不是玲玲问我话呀?玲玲上次从河南回来,告诉我你交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就匆匆坐车往县城了,不知道又有啥任务。
胖点的一本正经的说,据了解,王小波曾和村长接触过两次,两次你都在场,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
这问话的口气,我马上猜出他们的意图,他们在调查村长的经济问题!我心里随之升出一种逆反心理。我反问道,问这干啥?这和煤矿的矿难没多大关系呀?
胖点的制止住我,有点生气的说,我在调查,你有责任和义务提供情况!说话要准确、客观,要用‘有’或者‘没有’、‘是’或者‘不是’的方式回答我的提问!
我努力抑制内心的激动,用近似白话的方式叙述了两次见面的经过。胖点的点了点头,戴眼镜的快速的将我的话记录下来。
胖点的又问,有没有接受王小波的贿赂?
我只吐了简短的两个字,没有!
胖点的看看记录的那人一眼,转过头来说,今天的问话,出去别和人说。
我心里说,这丢人败兴的事还好和别人说?
记录的人将记录拿给我看,并要求在上面按手印。我狠的在印台里摁一下,印在了记录纸上。
这事过了几天了,一直烂在我心里。别说对别讲,就连见了村长的面也感觉不好意思。
姚中常家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桃树,根上已经烂了,去年却斜插插长出新枝来,这几天那新枝竟开出十几朵鲜红的花花来。
姚中常大清早起来看见了,觉得稀奇,坐在院子里朝它笑。我进到他的院子时,正好看见他这憨样,很觉得好笑,问,姚村长,和谁在笑?我故意左右看看,逗他说,这院里也没别人呀?
姚中常说,不是和人笑,是和桃树笑哩。
我觉得奇怪,和桃树有啥好笑的!
他说,你看这桃树,老了,老了,我就要劈了它当柴火烧哩,它却返老还童了,长了新枝枝,还开了满枝枝花。
我朝桃树看看,花花果然开的鲜艳,粉里透红,给枯萎的桃树平添了不少喜气。
我想起枯木逢春的成语来,开玩笑说,这是吉兆,不知暗示着啥,也许你要有新家了?
姚中常说,净瞎扯!闺女都快成家了,还有那想法?说正经事,这几天都忙啥了?
我便把这几天的大事小事和他说了下。最后我说,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对你俩有个说法,村上的工作怎做?
姚中常说,不是让你和妇女主任照管吗?
姚中常没及时搭我的话,他发现我还站着,忙端个凳子让我坐下后,这才认真地说,调查也该结束了,村长嘛,我敢打保票,经济上肯定没问题!至于老村长,老虎已经死了,还调查个球!姚中常一激动,说了句粗话。
我说,我也这么想。
姚中常说,走,看看村长去。
我和姚中常去到村长家时,俩口子闲坐着聊天。我不敢直接切入那件伤他心的事,净找些开心的话和他说。我浏览着新房的布置,对村长说,住的还习惯?
村长说,有啥习惯不习惯的,住哪也一样。
村长老婆揪叶却说,嗬,猛一猛住进这楼房时,还真是觉得别扭,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人家倒好,躺哪睡哪。
我插嘴说,这是劳累的。
村长却掉转话题问我,调查组也该走了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他话,嘟哝着说不成一句完整话,不……该……该走了。
姚中常直截了当的捅了出去,走不走,你出来干就是了!没问题,还怕他们查!
揪叶说,你着的啥急!整天没黑没白的,图了个啥?就图个让查你?你是多吃了,还是多占了?谁又说你个好!在家躺着吧!这多好,种住咱二亩三分地,有吃有喝的,不比啥强!
村长生气地说,人家说正话,你多啥嘴?少说一句,舌头能掉了?
揪叶一扭身进了里屋。我和姚中常交换了下眼色,便向村长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