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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真情感动
原来老头叫赵山册,过去是这所大学的教授。他为人耿直,看到不满的人和事就当面讲出来,因此得罪了很多人。
六年前,学校再一次提高了学费,这让本来就觉得学费过高的赵山册更加不满了,他找到了校长,责问道:“学校是教育机构,不是赢利为目的的,你的学费一涨再涨,还让不让那些穷孩子上大学?”校长解释说:“高校学费上涨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事经过了各个部门的同意,你要有意见,就去找他们说去吧。”
没想到赵山册竟然真的一家一家地去找了。可以想像,当然是无功而返了。一腔悲愤得不到宣泄,气得大病一场。病好后,人就有点糊涂了。校长趁机给他为了病退手续。
赵山册闲着没事,不知从哪弄来副修鞋的工具,摆在了学校门口。一个大教授突然变成一个修鞋匠了,很多人都说他是想钱想疯了。他的老伴和赵秀敏怎么劝也劝不回他。有一天,一向浑浑噩噩的他突然变得清醒过来,他把老伴和赵秀敏叫来,拿出了二十万元来,要她们用这笔钱成立一个教育基金,帮助所有有能力但是没钱上大学的穷孩子。他的老伴哭了起来,这笔钱是他们省吃俭用了多少年再加上他的退休金以及他修了一年多的鞋才挣来的。但她拗不过他,就用这笔钱成立教育基金,并遵从他的想法,以道德合同来约束大家。因为在他看来,学生都是纯洁的,如果用上法律就是对他们人格的不尊重。
初二那年,赵山册再次发病,母亲为了不影响赵秀敏的学习,让她到外婆家去住。她因此认识了王清国。赵山册好了后,赵秀敏就回到了北京。后来母亲因为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临终前把这个基金交给了当时才上高二的赵秀敏管理。赵秀敏含泪接过了这根接力棒。一面读书,一面照看时好时坏的父亲,一面维持基金的运转。可是因为对于钱来说,一纸道德合同太单薄了,基金的钱只见出不见回,二十万元已经所剩几了。赵秀敏为了不使父亲的心愿落空,把自己的家也就是西里胡同三号腾出来,出租挣钱。自己和父亲则在外面租房住。但是赵山册竟然总是让穷孩子住进来,收不到多少租金。后来她干脆就以住进来的人为帮助对象,这样也省了她不少事。为了怕别人知道他们就是基金的成立人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从不在人面前跟父亲相认,每次路过时只能把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天,她在网上看到了“红粉尘子”发的帖子,决定帮“她”。就寄了一千块钱过去,约“她”来北京。但是她没想到这个“红粉尘子”竟然就是她初中的同学王清国。而且她竟然还请她来跟“赵总”见面。这一刻,她对他失望极了。正如她在给他的留言中所说的“我不敢相信,像你这样的人还会信守区区一纸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的道德合同。”
但是她毕竟跟王清国同过学,又接到了他多次的解释。心肠又软了,决定原谅他。
他们成为同学后,她被他的刻苦学习的精神打动了,试探过他一次。但没有接到他明确的回复,少女的自尊心让她却步了。后来王清国听说发她的父亲是教授而追求她,她的芳心被轻易地俘获了。而且她想他是由基金帮助才能以上大学的,应该会很支持她办基金的事。但因为种种原因,她一直没对他说自己就是那个“赵总”。
直到现在她才算是认清了他的为人,不由得又悔又恨。这才让他见到了想见已久的她的父亲。
王清国没想到会是这样,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当年的那二十万早就没了,但基金到现在为止只收到返还款两千三百元。之所以能够撑到现在,一方面是我去做家教,一方面是爸爸修鞋。”赵秀敏摇头说,“对别人,我不想说什么,但是你,你是有能力还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想到爸爸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但资助的却都是像王清国这样的人,她不由得大声哭了起来。
看着赵教授和赵秀敏,王清国的良心突然回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赵教授的面前,说:“赵教授,您放心,基金的钱我一定还。不仅如此,我还要跟敏儿一起把基金永远地维持下去!”
“兄弟,算上我们。”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他们一看,原来是李欣刚和几个受过基金帮助的人,他们显然都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泪水。
一吻不归路
一 战友相逢
马兴超退伍后,在县城里开了间小饭馆。不知道什么原因,生意很是不好。
这天中午,他坐在空荡荡的店里发呆。外面走过一个人,这人并不是想进来吃饭,也许是无意中朝店里看了一眼,却猛地停住了,然后直奔进来。马兴超见来了客人,忙起身招呼:“先生,吃饭吗?”
“老班长,你不认识我了?”那人一把抱住了他。马兴超一看,乐了,说:“刘东!是你小子!”
刘东是马兴超当第三年班长时来的兵,农村人,憨厚朴实。马兴超很是喜欢他,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后来马兴超退伍了,两人这才失去联系,没想到今天又重逢了。
聊了片刻后,刘东说:“到我这来吧,我缺一个市场部经理,你要肯来,我给你两千二一个月。”马兴超动心了,他的饭馆在生意好时三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想到这,他说:“行,你给我一点时间处理这里的事。”
马兴超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饭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到了刘东那儿。刘东亲自驾车接他到南海酒楼去洗尘。这是他当兵的地方,一切都感到那么熟悉而陌生。刚一推开“玫瑰厅”包厢,里面“哗哗”响起了掌声,马兴超一看,天啊,在坐的二位都是他曾带过的兵!
“老班长!”
“是你们!胡有木,冯一凡!你们也在,太好了!”
刘东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打闹着,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胡、冯二人都是他的员工,今天特地叫他们作陪,就是为了让老班长高兴的。
半个月过去了,马兴超却还是没有熟悉业务。原来市场部主要是负责与客户谈业务的,这需要对自己的公司极为熟悉和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才行,而这两点他都没有。眼见着自己有浑身的力气却使不出,他很着急,几次要求刘东将他调到训练部去,这样也好发挥他的作用。但刘东总是说:“那里已经有胡有木他们了,总不能让他们走。你别担心,我刚上路时比你还不如。再试试,熬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没办法,只好接着熬了。
这天晚上,刘东带他去南海酒楼。
到了南海酒楼,刘东突然想起了什么来说:“对了,我有份重要资料没拿,你先上去,好好招呼人家啊。”马兴超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了。来到玫瑰厅,他推门进去,一个女人正背对着他吸着饮料,听见响动,回过头来,顿时两人都吃了一惊:“是你?”
这个女人叫叶红艳,这么巧,他们也是战友。当然,这个战友的范围就广了,马兴超当兵时,她是部队医院的护士。
那年驻地的荆河发了大水,马兴超所在的部队奉命抗洪。有一位扛沙包的小战士不小心滑入水中,他不会水,很快就没入水底。马兴超毫不犹豫地就跳入水中,把战友顶上岸来。他正要上岸时,一个浪头打来,像拍只蚊子一样将他拍到岸边,当场就晕了。
他的肋骨断了六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红艳,那时她戴着口罩,只露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肋骨断了的人是很痛苦的,不能翻身,不能动弹,成天只能直挺挺地躺着。时间一长,全身的骨头就像被蚂蚁咬一样酸痛。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看到叶红艳,他就忘了疼痛。叶红艳也很佩服他舍己救人的精神,常来看他。日子一久,两人就相爱了。但部队有规定,战士是不准谈恋爱的。两人只能把这份爱深藏在心,相约日后退伍再续这段感情。
三个月后,马兴超出院了。回部队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合适当兵了,他的伤一到阴天就隐隐作痛,而且连常规的训练也无法完成,他知道是时侯退伍了。退伍后,他去找叶红艳,但她已经不在了,她在他退伍的时侯也转业了,并且,她马上要结婚了……
两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一时间倒不知说什么了。半天,叶红艳才羞愧地说:“超,对不起,是我不对,当年……”那年,医院来了个地方上的病人,叫方建义,是个赫赫有名的大款。他一看到叶红艳就喜欢上了她,他的求爱方式也很特别,把满满一箱钱放在了她的面前,说:“答应嫁给我,这钱就是你的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她想到了在家务农的父母,想到了年过三十仍没有结婚的哥哥,她还想了很多,当然也想到了马兴超,但第二天她还是答应了方建义。方建义没有食言,把那箱钱给了她。结婚后,他发现她有经商的天才,就有意识地培养她。到现在,她已能独挡一面了,今天就是应刘东之约而来的。
马兴超看着她,心里感到非常痛苦。
叶红艳突然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哭了起来。马兴超挣了挣没挣开,他也不想挣开,到现在他才明白,不管她是否嫁人,在他的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纯真善良的小护士。
叶红艳抬起头来,寻找着他的嘴唇。两片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时,他的脑子“轰”一声响,理智几乎要崩溃了。
突然,他的脑子里奇怪地闪过刘东的影子,不知为什么,他冷静了下来。挣开她的手,说:“不,我们不能这样做!”叶红艳嗔怪地说:“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不,我爱你,但你是有丈夫的,我们不能没有道德!”“他根本就不是我丈夫,我只是他的一个挣钱工具,如果我不会挣钱,他早就抛弃我了。什么道德?我不喜欢!”
马兴超抓着她的肩头说:“我曾是个兵,一辈子都要对得起穿过的军装!”说着他扭头便走出了包厢。他走后,叶红艳愣愣地跌坐下来,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刘东突然从门口走进来,含着得意的微笑,看也不看正在擦拭着眼泪的叶红艳,径直走到一旁的角落里,从一束鲜花中抽出了台微型摄像机。打开看了看,笑了起来,说:“你一定不想让你老公看到这个镜头的。”叶红艳知道中计了,愤怒地说:“你太卑鄙了!竟然利用他来害我!”刘东笑嘻嘻地说:“这也是你逼的,你要早答应我合作,我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心机。”
“你就不怕我对他说出真相?”
“怕?”刘东大笑起来,“你应该知道他的为人,如果他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你猜他会怎么做?两个字,报警。到时我进去了,你跑不了,你老公也跑不了。我倒没什么,反正没有成为事实,大不了罚点钱,可你们两个是要掉脑袋的。“他对叶红艳调查得很清楚,已经捏住了她的软肋。
二 原谅战友
马兴超决定要辞职了,他发现自己在公司里一点作用都没有。虽然刘东对他没有半点怨言,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时,刘东让人叫他到他办公室里来。
见到他,刘东兴奋地说:“老班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叶红艳的那笔生意拿下了。知道我们赚了多少钱吗?”他显得很得意,全身都倒在老板椅上,两只脚架在桌上不停地抖着。“是吗?这太好了!”马兴超也为他高兴,正准备提出辞职,刘东又说:“知道吗,这全靠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工夫呢。”
“我?”马兴超莫名其妙地说,“我没做过什么啊?”
“表面上你是没有出什么力,但实际上你出的力太大了!要不是你那倾情一吻,我哪里能跟她合作?“
“什么?“马兴超愣住了。到这时他就是再傻也猜到了,刘东让他来工作,并不是顾念战友之情,而是利用他和叶红艳的那段感情,从而拿到她手上的生意。他的心里腾地升出一团火,越烧越旺,他一把揪住刘东的衣领,怒道:“为什么?我把你当成战友,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刘东不慌不忙地掰开他的手说:“不错,我是利用了你,但我不会亏待你的。”他从抽屉里拿出几沓钱扔在桌上,“这都是你的……”
马兴超抓起钱,扔在了他的脸上,扭头就走。
“老班长,你听我解释!”刘东着急了,拦住他。一句“老班长”让马兴超迟疑了一下。刘东忙诉说了自己的难处,原来他这个保安公司的证件并不全,最近市里已下了命令,要彻底取缔野保安,他的公司也在其中。他想转行做贸易,看准了进口轿车会赚钱,而叶红艳手中就有一批货,但她却说他是头一次做贸易没经验,拒绝与他合作。这样他就想到了马兴超,他当年是他的好朋友,当然知道他们有这一段感情,想以情来感动她。那天在马兴超的饭馆里相见并不是偶遇,而是他多方打听的结果。“老班长,不这么做,我多年的心血就要毁啊!我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如果你还生气,就揍我几拳,但请你不要走!”
马兴超理解了他的难处,他的方法虽然见不得人,但人被逼急了做出这种事也是可以原谅的,他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为什么还不让我走?”
刘东眼里闪烁着泪花,说:“因为我们是战友。”
马兴超长叹一声,留了下来。但他坚决不当什么市场部经理了,要求有个具体的活干。刘东笑了起来,说:“下一步我想重新开个贸易公司,准备买几辆货车,如果你不嫌累,就去当司机吧。”“这是最好的。”
刘东说干就干,很快就把保安公司注销了,成立了大全贸易公司。只是换了招牌,人员、门脸都没变,连训练场也只换了个“仓库”的名字。马兴超拿到了车钥匙,每天都忙着接货和送货,虽然苦点累点,但心情却是很愉快。
这天刘东来到叶红艳的办公室,笑嘻嘻地把一张银行转帐支票交给她,说:“瞧,就这么简单,我是讲信用的。”叶红艳拿过来,看了看,顺手放在桌上,说:“那盘带子你应该还给我了吧?”刘东大笑,说:“哪有这么简单,我可是还想依着你这棵大树发财啊。”叶红艳愤怒地说:“你说过这件事一了,就给我的,你怎么不讲信用?”“哈哈,这也是怪你,谁让你给我尝到了这一行的甜头,”刘东狡猾地说,“我本来认为这一行是能赚钱,但没想到会是这么赚钱,货一出手,就赚了我开保安公司一年的收入,我要不干了,岂不是亏待了自己。”叶红艳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已经上马不能下马了,她突然想到了马兴超,心里好像有刀子在扎一样。真是个冤家啊,你怎么这么笨,就没看出来刘东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