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王清国就跟她说了。她叫了起来：“太好了，我也考上了这个大学，说不定我们可以再次成为同学呢！”
能跟她再次成为同学他当然高兴，但是现在学费还不知在哪呢。他苦笑着说：“但愿如此吧。”
“咦，你怎么了，有心事？”
王清国把学费的事跟她说了。她也叹了叹气，显然无能为力。突然之间，王清国想到了，如果她去跟赵总见面，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但是她能答应吗？
“你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事就说啊！”快人快语的赵秀敏不耐烦了。
王清国吞吞吐吐地把赵总的事说了，请她帮忙去跟他见一面。赵秀敏傻了，半天才说：“天，你这是在犯法！不去不去！”王清国哀求道：“老同学，你就帮帮忙吧，要不我真的上不了大学啊！你知道在我们那个村里出一个大学生是多么不容易吗？你知道我为了读书吃了多少苦吗？帮帮我啊！”他说着说着，竟然触动了心事，哭了起来。
赵秀敏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哭，忙说：“好了好了，我去我去。但是不一定能成功的。”
王清国说：“不去，什么机会也没有，去了，总有一线机会。”
赵秀敏进了红叶餐厅，他很是焦急地在外面等着。可没想到一分钟后，赵秀敏就出来了。老远看到他就直摇头。王清国知道不妙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赵秀敏说那个赵总根本就没容她说一句话，就说：“本来我是想最后给他一个机会的，但是他没有珍惜，到了现在还想着来骗我。你告诉他，那一千元我不想要他还了。但是，此事就此结束了。”
王清国的脑袋嗡嗡直响，不知道是怎么跟赵秀敏分手的。在街上转了半天，看到一间网吧，就进去了。他看到赵总正好在线。就给他发了信息，解释了自己之所以骗他的理由，并请求他原谅，再给他一次机会。赵总突然离线了。他正失望时，赵总又出现了。他回了信息：
我真的是想帮你的。就像帮助那些穷学生一样。我的教育基金设立起来就是为了帮你们的。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但是你骗了我。在我看来，一个男人就应该对自己做的错事认错。但是你又一次让我失望了，你不仅没有勇气承认错误，还让别的女孩来跟我见面。这让我对你的人品产生了怀疑，我不敢相信，像你这样的人还会信守区区一纸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的道德合同。所以，对不起，你成了基金成立以来第一个没有通过考察的人。
天啊，赵总就是那个创建基金的老板！王清国跳了起来，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他给浪费了。他再三解释自己的难处，但是赵总已经下线了。
四 悲喜交加
回到三号，他再也忍不住了，扑在床上痛哭起来。哭声引来了李欣刚，忙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懊恼地把事情对他说了。李欣刚又气又叹，责怪他不该用这种方法。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赵总，当面向他解释。但到哪里去找他呢？只有赵秀敏见过他，可是她也不知道他在哪啊。
“兄弟，别难过，我想想办法。”李欣刚说他准备去所有受基金资助的同学那里去问问，也许有人知道赵总在哪也说不定。又说：“你呢，每天就上网去给他发信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受基金资助的同学们谁也不知道赵总是谁，王清国发的信息也是不见回。
眼见着就要开学了，王清国越来越消沉。也许该回家了，他打理好行李，准备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了。这天，突然接到了一封信，谁会知道自己住在这呢？看邮戳，却是北京的，寄信人的地址是内祥。他迟疑地打开一看，头“轰”一声炸开了，他看到的是一组帐号以及一份道德合同。这岂不是跟李欣刚说的基金资助的方式是一模一样的？他来不及看合同的内容，马上跑到了银行，一问，这个帐号上有五千块钱，他可以随时取出来。
他兴奋之余也有点惊异，赵总为什么又会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了？
从银行里出来，他立即就去了网吧。赵总给他留了个信息：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我帮助过的如今已经毕业了的有四十多个了，但基金帐号上只有一个人返还了借款。基金不是资助，它也需要还的。面对一纸没有法律效应的道德合同，我真不敢想像这个基金还能存在多久。本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寒心了，但是面对你的处境，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便愿我的决定没有错。
王清国忙回道：“我能得以上大学，全因为您，我发誓，一旦我毕业，找到工作后，首先就是还基金的钱。”
回来后李欣刚见他一脸高兴的样子，一问，也深深地为他高兴着。让他早点签好合同，寄出去。他对他的关怀表示了感谢，然后坐在床上仔细地看了那份道德合同，合同的大意跟李欣刚说得差不多，作为一份合同，这里面的约束力简直太宽松了，换句话说，受帮助的人就是不还这笔钱，基金也无可奈何。难怪有那么多人没有还。他很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照上面的地址寄去了。
后来他还特意找到了那个地址，想去看看赵总是什么人。但那只是在邮局里租用的一个邮箱而已。看来赵总真的是个低调的好人！
五 为了前途
虽然历练波折，王清国还是上了大学。他没想到，真的跟赵秀敏分在了一个班。
大一才开始，漂亮的赵秀敏就成了男生们追求的对象。可是眼界颇高的她却对王清国情有独衷，王清国心里明白，他对她也很有好感，但现在的他想的就是怎样刻苦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以彻底摆脱贫穷的家乡，根本没有考虑过感情。
这天中午的时候，赵秀敏让王清国陪她上街去买衣服。走着走着，赵秀敏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你知不知道，我昨天一天就收到了十二封情书？”王清国也笑着说：“这是你魅力四射，大家都喜欢你啊。”
“那么你呢？”赵秀敏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王清国愣住了。
“呵呵呵”赵秀敏又扑哧地笑了起来，说：“逗你玩呢，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土包子？”她说她心目中的男朋友一定要真诚，其它的都不重要。
王清国心里竟然有了一丝难过。
班上最近在流传赵秀敏的爸爸是学校里的一个老教授，学校里教授太多了，谁也认不全，她不说，没人知道她的爸爸是谁。但王清国的心里开动了，他也没想到她的爸爸是学校里的教授。如果他跟她好了，她的爸爸一定不舍得让她跟他到家乡去，到时就会想办法帮他留在北京。这样，他不就可以不回到家乡去了吗？但这样对她似乎不公平吧。可又一想，自己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只不是因为前途而没有考虑这事，现在，看起来有了爱情就了事业，那又何乐而不为？
从这以后王清国处处陪伴着她，逗她开心，给她讲小笑话。两人不知不觉地相爱了。常常人约黄昏后，在校园的小道上散步。
这天，王清国趁她玩得开心，试探地问道：“听说你爸爸是教授，能不能在方便的时候让我见见他？”赵秀敏说：“他早就退休了，现在在外面兼职，很忙的。”
王清国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又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来？”
他尴尬地说：“没什么，只是很奇怪，你从来没有提起过的你的父亲。”
六 背叛道德
眨眼间大学就结束了，王清国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早在半年前，他就已经找到了工作，毕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优秀人才，一家很有实力的公司要下了他，只等他一毕业就去上班。他很珍惜这个机会，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他出色的能力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几个月后，他已经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升职加薪只是迟早的事。
赵秀敏也在一家中学里当了老师。两人已经在商量着什么时候结婚了。
这天一早，他意外地接到了一封信，寄件人的地址是内祥，他的心猛地一跳，预感到这是那个道德教育基金发来的。打开一看，果然是这样的，里面有一分他当年签写的道德合同以及一张纸条，上面用电脑打印的字写着：
王清国先生，您好。在基金的帮助下，你已经顺利地完成学业，并找到工作。请你遵照你亲笔签下的合同分期把款子还到基金的帐户上去，以让它能永远地维持下去。还有更多的人需要它。
天啊，他几乎把这事给忘了！但是，真的要还吗？他现在正是要用钱的时候，结婚要钱，买房子要钱，什么都要钱，还了自己还怎么生活？
他把这事对赵秀敏说了。赵秀敏没意见，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他为难地说：“按理来说是应该还的，可是我们都要结婚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所以……”
“所以你就想不还了？”赵秀敏笑着说，“可是你是签了道德合同的，你想做个没有道德的人？”
王清国的脸红了红，说：“也不是不还，只是我们现在正缺钱，以后手头宽松了再说吧。”
“以后？”赵秀敏说，“以后什么时候有钱呢？结了婚要买房，至少二十年按揭，以后还有孩子，不要日常开销，什么时候有余钱呢？”
“那就不还了，管他什么道德合同呢，”王清国搂着她说，“那个赵总也真天真，竟然想到要用道德合同来约束关于金钱的事。难道他不知道，为了金钱，还有人会在乎道德吗？”
“哈哈哈”赵秀敏笑得直不起腰来，王清国还以为她赞成自己的想法，也得意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她笑着笑着，突然收住了笑，待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眶中竟然含着眼泪了。她说：“走，你不是一直想见到我的父亲吗？我带你去看看他。”
王清国跟着她来到大学的门口，看到她竟然向门口那个修鞋的老头走去了。五年大学生活，除了第一次初遇，他还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老头的脾气不大好，据说还有点神经病，谁也不想跟他拉上关系。她为什么要领着自己到这来呢？难道她的鞋坏了？
只见赵秀敏走到老头的身边，蹲了下来，叫道：“爸爸。”
王清国的头就好像被一把大铁锤猛地敲了一下，“嗡嗡”直响，老头竟然就是赵秀敏的教授爸爸？赵秀敏口中的“兼职”难道就是修鞋？
老头看了赵秀敏一眼，说：“是来报名的吧？我在这修了这么多年的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瞒不过我的。找到地方住没有？没有就到西里胡同三号去看看吧。”
赵秀敏一把抱住了他，哭道：“爸爸，对不起，我没有管理好基金，我……”老头猛地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什么？基金？出了什么问题了？是不是维持不下去了？没关系，我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一元、五元的小票塞到她的手里。
“不是的，爸爸，基金现在很好，帮助了很多人，现在有些人已经毕业找到了工作，正在往基金里还钱。您放心吧！”她把那些钱塞回到他的口袋里。
老头听了这话，很平静地坐了下来，安静地低下补鞋了。
王清国突然间明白了，那个教育基金根本就不是什么亿万富翁搞出来的，而是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修鞋的老头成立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