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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原来如此
轿车在周氏企业的大门前停往了,周扬领着林伟海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一个正在伏案工作的姑娘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林伟海一看:咦,这不是年前到香格里拉准备租他的那个姑娘吗?周扬向林伟海介绍说:“她是我的妹妹周萌。”又看了看他俩的表情,奇怪地问:“你俩认识?”
周萌“咯咯”地笑了起来,把租厨师的事情跟周扬说了一遍。
林伟海赞叹道:“真没想到,周小姐这么有钱,却只花五百块钱租厨师回家做年夜饭。你哥哥和你相比,实在……”说到这,见周扬一脸的羞惭,便顿住了。周扬却说:“尽管说吧,这事实在是我错了。”
周萌感激地握着林伟海的手说:“我哥有今天的变化,都全靠你。我代表我们家族,感谢你!”说着,朝林伟海深深地鞠了一躬。林伟海手足无措,这就是被周扬描述得冷漠无情的妹妹吗?这兄妹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周萌见林伟海眉心打起问号,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们这是一个家族企业……”
原来周氏企业是他们的父亲一辈子打拼才创立的。父亲在临死前把企业交给周扬后,又有点担心,因为知道他从小花起钱来就是大手大脚的,怕他以后没人管了,更是会胡乱挥霍,最后把企业拖垮,于是又立了一份遗嘱交给周萌。遗嘱上写着,必要的交际应酬不可避免,但如果周扬一次不必要的消费达十万元以上时,周萌就有权接管企业的所有财产。周扬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一次性甩出十八万元办一桌酒席,远远超过父亲规定的限额,于是周萌执行了父亲的遗嘱,收回企业。
周扬跟着林伟海在穷山村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回城后向妹妹坦诚地认了错。并提出建议,自己要开一个“奇石公司”,请妹妹投资。周萌本来不大相信哥哥会这么快的改变,但看到周扬拿出来的那几盘“菜”之后,眼睛立即就亮了,她与周扬一起去了林伟海的老家考查,进行可行性分析,觉得周扬的设想可以实现。
林伟海见周扬兄妹已握手言欢,也很是高兴,更让他高兴的是藏在深山里的采石被周扬兄妹慧眼发现了,也就是说,过去他们村子里一直都是守着金饭碗要饭吃,如今,一切都将改变了。几天后,林伟海回家参加竞选,当上了村主任。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路。村里人兴奋得奔走相告,许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乡了。全村人无论年纪大小,都一起上阵出义务工。
二月二,龙抬头。这天,修路工地上热气腾腾,几个警察突然从城里赶来,把正在指挥修路的林伟海给抓住了。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村民们提着锄头、扁担,挡在路中间,死活不让警察把林伟海带走。
林伟海劝阻了火爆爆的村民,问警察为什么要把他带走?警察说香格里拉大酒店的马老板告他偷了二十二万元。林伟海声言,自己绝没有偷钱。可是警察说,不能听信片面之词,必须把他带走,例行审查。村民们一听,又哄闹起来,那些青壮汉子怒火冲天,说是谁敢带走村主任,就要他趴在大山里!一时间,双方对峙,僵持在那儿。领头的警官怕控制不住局面,引发流血事件,就想了个折衷办法:在这里开个现场办案会,把马老板等人叫过来当面对质。村民们这才消了气,同意了。
马老板接到电话,立即赶来。
三方坐下后,马老板直指林伟海偷钱,然后做贼心虚,畏罪潜逃。林伟海说,他之所以离开香格里拉,是因为揭穿了马老板黑心赚钱的勾当,害怕他打击报复。马老板却矢口否认有这么回事,说他一贯依法经营,明码标价,货真价实,绝没坑蒙顾客。其实,马老板早料到这事要闹到法庭,林伟海肯定会打出这张王牌。他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一方面让老高最近一定要采购真货,一方面要厨房里的人统一口径,绝对不让工商卫生部门抓到把柄。再说,周扬破产躲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早已不见他的踪影,样菜检验的事也不了了之。
警察对酒店如何经营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他们要破的是丢失二十二万元的案子。马老板立刻举出了证据:“林伟海,你当上村主任,是因为你有了一大笔钱回乡修路。你一个穷打工仔,如果不是偷了我的钱,哪来这笔巨款?”
不待林伟海开口,从旁边挤进来一个人说:“这钱,是我给的。”
马老板睁大了牛眼:这不是周扬吗?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看他身上的打扮,已不是落魄之人,忙说“你……不是破产了吗?哪来的钱?”
周扬哈哈大笑,说:“我周扬一旦跌倒,就不能爬起?破产之人就注定不能发财?”
马老板一时语结,可他还是一口咬定,就是林伟海偷走了他的钱。
林伟海继续申辩:“我在盘子上做了手脚后,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听说周老板和他的客人罢宴,知道事情闹大了,这才离开厨房,跟着客人出了酒店,我哪来的作案时间?这事,厨房的几个厨师和酒店的门童可以作证。再说,我压根儿也不知道你放钱的地方。你仔细想想,谁见过你那天放了钱?”
马老板猛地一拍脑袋,大叫一声:“是老高!那天我在放钱,他正好闯了进来,说是又有人定桌。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人,所以没提防他。”
林伟海也恍然大悟:“难怪,我被你关了之后,老高想放我出去,后来又冒充别人给你打了电话,说不放我就去报警。原来他不是帮我,是嫁祸于我,怕自己露出马脚啊!估计年三十那天,他见到我在果盘上做了手脚,料定我会闹出乱子,站不住脚跟,就趁大家还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偷偷去了你的房间,把钱拿走……”
马老板立即拨打老高的手机,总是被告知已经关机,顿时心里也有数了。周扬望着马老板拉长了的马脸说:“马老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年三十在你那儿拿的样菜,一直搁在冰箱里,早几天我把它送到质检部门去了,鉴定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话没说完,马老板像遭霜的韭菜,闷声不响地蔫在地上。领队的警官见事情基本理出了眉目,带着蔫巴巴的马老板回城追查老高去了。
这时,从人群外又挤进来一个人——她是周萌。周萌当场宣布,因为哥哥的诚心悔改,她决定将周氏企业归还给周扬。周扬一听,看着妹妹半天没说出话来。周萌轻轻地对他说:“哥,你以为我真的想要夺家产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爸爸一辈子辛苦不至于毁于一旦啊!”
周扬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经过商量后,兄妹俩当即宣布:周氏企业除捐赠的十八万元修路款之外,另决定投入100万资金,与村民委合办奇石公司,利用这里的奇石资源,帮助村民脱贫致富!
立刻,村民们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周扬更是来了劲头,高声说道:“奇石公司三个月后投产,你们的村民委主任林伟海就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乡亲们,到了今年大年三十晚上,我和周萌一定到这里来,和大家美美地吃一顿年夜饭!”
“嗬嗬嗬嗬!——”村民们又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震得群山声声回应。
林伟海拉了拉周扬的衣袖,笑道:“又花十八万一桌,拉关系啊?到时我来掌勺!”周扬红着脸说:“不不不,这回的年饭,是农家饭,是同心饭!”
一旁的周萌早已笑得花枝乱颤……
五幅丝帕
一 青梅恋人
何得安是徽州城里的一个小混混,整天在街面上瞎逛悠,惹事生非。俗话说烂船也有几斤钉,再混的人也有知己,何得安的知己叫素兰,与他在同一个村子里青梅竹马地长大。素兰在七岁时,因一次发烧中服了庸医开的药方,结果变成了哑巴。不过,在何得安心里,她仍然是最美的。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等到长大后娶她为妻。只是等到真正长大,却因为家庭变故,一贫如洗,又因为无一技之长,结果落得饱一餐饿一餐的,素兰的父母如何肯让女儿跟着他受苦,死也不同意他的求亲。素兰对何得安也是情真意切,虽不能言语,但却开始绝食。她父母正心急如焚时,正好城里的大户刘长风上门来提亲了。
说起这个刘长风,在徽州城里那是跺跺脚地皮也动抖几抖的人物。他十岁出外经商,买卖做到了紫禁城,还捐了个五品顶戴,虽无实权,那也是皇家的人,就算现在归隐家乡,势力也是极其之大。不过,刘长风的名声还是不错的,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几年前,刘长风的结发妻子病逝,身边寂寞,便起了续弦之念。又自感老迈,不敢误正常姑娘的一生,于是托媒人相个有残疾的姑娘,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素兰的父母见是刘长风来提亲,当即便答应了此事。素兰泪眼涟涟地被轿子抬走了,从此两个有情人便天各一方,再不相见。素兰虽有残疾,但年青貌美,刘长风心有愧疚,对她百般疼爱。素兰也是知命之人,渐渐的也就认命了。这对老夫少妻本该就这样平静地过日子了,不想,半年后,素兰的肚子突然大了起来。刘长风少年时下体曾受过伤,断无可能有子嗣的道理,顿时怒不可支,逼问她这野种的父亲是谁。素兰却是宁死也不说。刘长风又派人调查,查到素兰与同乡何得安自小青梅竹马,早已经私订终身,素兰怀孕,显然与何得安有关系。他找到了何得安,问起此事,何得安只是摇头否认。刘长风一怒之下,令人痛打何得安。不想这边回来,却发现素兰已经死了。
知县李天明接到报案,带人过来查探。绣楼之上,窗户旁边,素兰俯在桌子上,血流了一地,一幅尚未绣完的鸳鸯戏水丝帕已经被血浸红了。按照刘长风所说的,当他得知素兰怀孕后,便将她反锁在了这绣楼里,开门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才有。李天明查看了门锁,安好无损,显然凶手不是撬门而入。而管家刘忠也证实了,案发之时,并没有听到绣楼里有什么动静。李天明又四处寻找凶手进门的路线,很是困惑,因为不知道凶手是怎么进来的?绣楼里除了素兰身边的那扇窗户是打开的外,其它的都是从里面栓上的,而唯一打开的这扇窗户的外面是一个小水池,水池边上就是围墙,围墙外面便是大街了。凶手难道是先爬墙,再泅水,然后攀墙而上?不大可能,案发之时,正是大白天,哪个凶手会这么蠢?再说了,素兰当时正坐在窗口刺绣,不可能听不到动静。而且,她神态平和,没有反抗挣扎的迹象,应该是在突然之间遇刺的。
如果说是素兰自杀的,那么刀呢?李天明命人抽干了水池里的水,也没找到刀。李天明平生破案无数,也没遇到过这种案子。
刘长风却是一口咬定是何得安干的。理由是何得安得知素兰怀孕,担心自己的报复,所以就先下手为强,杀了素兰。“李大人,请一定为我做主。严惩凶手何得安!”李天明觉得何长风说得有理,便令人将何得安带来问话。一问,却得知案发之时,何得安正被刘长风一顿痛打,伤得不轻,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哪有体力赶在刘长风回家之前杀了素兰。于是将何得安放了。
何得安虽然被判无罪,不过,刘长风却认准了他就是凶手,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将何得安逼得走投无路,无奈之下只得远走它乡。
二 浪子回头
谁也没想到,两年之后,何得安又回到了徽州,现在,他的身份是个郎中,专治遗难杂症。
一开始人们根本不信,不过渐渐的发现,何得安确实了得,只要不是绝症,真正的是药到病除,一时间,何得安成了人人皆知的神医。按说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开个医馆坐堂问诊,只是他似乎是当年逛悠惯了,依然喜欢当一名走脚郎中。
这天何得安背着药箱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个人拦住他,说:“何神医,我家主人病了,劳驾你过去看看。”何得安一看,乐了,这不是刘长风的管家刘忠吗,他说:“刘管家,两年前可是你们将我逼出徽州城的,今天怎么又请我去看病呢?”刘忠的脸上骚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干笑着说:“以前多有得罪,实在抱歉。还望你不要见怪。”又说刘长风最近长咳不停,胸口似乎有面空鼓一样,咳声惊人,请了很多郎中,就是医治不好,这不,只能请他了。何得安想了想,答应去了。
刘长风卧病在床,一张脸呈现着青白之色,见到何得安,愣了愣,突然吼道:“刘忠,是谁让这个混蛋进来的?”刘忠小心翼翼地说:“老爷,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让他走,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他给我治病!”
何得安这才知道原来请他来不是刘长风的主意,说:“我本来只是为了看看你的笑话,你这一说,我还偏要给你治了!”说着,也不管刘长风如何反抗,一把抓过他的手问脉……
七、八天后,刘长风痊愈了,尽管如此,他对何得安仍是不理不采,神情冷漠,何得安也不以为然,这天他把过刘长风的脉说:“你已经好了,明天开始我就不用来了。”刘长风唤来刘忠,让他取出银两答谢。何得安道了声且慢,说:“我治好你,为的不是你的金银,而是为了向你问清楚,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最清楚!”刘长风恨恨地说,“就算你治好了我一百次,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素兰不是我杀的。你为什么不听?”
刘长风冷哼道:“莫看你逃得了一时,但你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