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和摆一摆手,语气里满满全是无力,“洌儿性情向来温和,无半点功利之心,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她有了这个孩子,丝毫不会影响到浩宇父子什么,也更不会影响到你什么,你竟还要下这样的手,我真是……,我真是再也不知道能说你什么了……咳……咳咳……。”
说到这里,他不知道是气还是什么,急声的咳嗽起来。
姚芝兰忙伸手轻拍杨清和的背,“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
有丫鬟端上水来,喂杨清和喝了几口,好容易,杨清和终于平静了些,姚芝兰这才放心些,转头看向三姨娘,姚芝兰一副怒其不争的愤恨,“三妹,平时看你,是咱们姐妹里最刚强最明白事理儿的,怎么也有这样糊涂的时候?”
“这叫什么来着,”一边的四姨娘眼见三姨娘的罪名已经坐得实了,想到昨夜她对自己的落井下石,心里不由暗自解气,忍不住就接腔了道,“自作孽,不可活,”说到这儿,她带着讨好的语气看向姚芝兰,“是吧,大姐?”
姚芝兰却不理她,只看向杨清和,道,“老爷,三妹做了这样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理,”她像是极小心的,提醒道,“浩宇可在家里呢。”
杨清和微微闭上眼,再也不看屋子里的这些女人,冷冷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先关起来。”
“这,”姚芝兰像是一惊,“老爷,这浩宇那边……。”
“她做下了这样的事儿,不配做浩宇的生母,”杨清和的心此时已经硬如钢铁。
他的话才落,三姨娘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言辞激烈的道,“老爷,婢妾和你几十年夫妻,你却不信我,也罢,也罢,”说着,她身子一拧,直直就往刷了金漆画着云意吉祥的柱子上撞去,口里还道,“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砰”的一声,金光灿烂的柱子上霎时溅开了大朵嫣红的花,三姨娘的话音还在众人耳边回旋着,人就已经顺着柱子,软软的倒在了织绣着四喜如意图的绒毯上。
众人先是愣,继而全都尖声惊叫起来,丫鬟婆子们急疯疯的抢过去,只见三姨娘脸色苍白两眼紧闭,额头上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额角蜿蜒得几近成河,这丫鬟婆子们几时见过这个,胆子小的,当场就吓得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的哭,叫的叫,屋子里闹哄哄的乱成一片,杨清和姚芝兰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哆嗦了半晌,姚芝兰方死命的喊了出来,“快,快,还不快去叫郎中……。”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就有那腿脚利索的丫鬟如飞的跑出去,好在那张半药为着苏洌儿的身子,还没有离开杨府,不过一会儿,就赶到了厅里。
三姨娘显然撞得极重,气息已是弱不可闻的了,加上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张半药慌忙取出银针来,连着几针下去护住她的心脉,就命人将她抬到屏风后的小塌上去,忙不停的为她止血包扎起来。
屏风后在忙活着,外面众人看着杨清和黑沉的脸,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屋子里顿时静寂寞起来,三姨娘这样激烈的反应,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眼见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再怎么说,她都是浩宇的生母,启恒的奶奶呵。
正愣着,就见外面跌跌撞撞的飞跑进一个人来,边跑边哭喊着,“娘,娘……,”转眼间进了门,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杨清和磕着头哭道,“父亲,娘绝对不会是对五娘下麝香的人,求父亲明鉴啊,娘,父亲,我娘在哪里,我娘怎么样了……?”
来的正是杨浩宇。
杨清和正是心烦的时候,见杨浩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得像个女人,心里顿时生腻,然而又到底不忍心再训斥他,就向屏风后一指,“你自己去看吧。”
杨浩宇连滚带爬的来到屏风后,一见娘已经变成了这样,他心里一酸,又落下了泪来,又不敢在边上耽误张半药救治,看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他来到杨清和跟前跪下,“父亲,孩儿听说从娘的房里搜出了麝香,可是孩儿相信,那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娘,父亲,您可一定要查清楚了啊……。”
“好了,”杨清和摆手打断他的话,皱了眉道,“谁也没有认定你五娘屋子里的那麝香就是她放的,但是如今满府里搜过了,只有她的屋子里有这个,你怎么说?”
杨浩宇呆了呆,看着父亲阴郁的脸,他知道父亲的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是娘了的,可是他依旧不死心,张口又道,“可是父亲,五娘屋子里的麝香能是别人放的,我娘屋子里的这个,也一样会是别人放的啊。”
“那到底会是谁放的呢?”杨清和见儿子依旧顽固,他再忍不住心里的愤郁,“啪”一拍桌子,指着杨浩宇恨声道,“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母子背后在算计些什么,一个浩天你们恨了二十年,这会子眼见着又要多一个分家私的,你们眼里容不了这个砂子,我都知道。”
他这话说的极重,杨浩宇额头上的青筋顿时突突直跳,脸涨成了猪肝色,浑身只觉血脉热烈翻滚,双拳紧攥得渗出汗来。可是在杨府,杨清和的威严天般的不可侵犯,他就和两个弟弟从小到大,但凡稍有差错,既遭责罚,从小到大,不知遭了多少。此时纵然心里激愤如火,亦是不敢在脸上有丝毫的显现。
“老爷,你别这样说孩子,哪能啊,”眼见事情越闹越离谱,又兼着张半药还在厅内,当着外人的面,实在太过失杨府的体面,姚芝兰身为正室,这个时候,也只能是她来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