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洌儿只觉得心里一跳,“什么,戚老爷是扬州人?”
戚夫人点点头,“只是我家老爷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扬州,如今要回来这边做生意,又带着我们俩,就是还祖归宗的意思了。”
“从,从小就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苏洌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拢上心头,然而当她想看个清楚时,却又是团团迷雾,抓捏不着,今天再见这个戚老爷时,她特意留心细看,钱是越看越熟悉,就仿佛是昨天才见过的人般,可是他分明一直都在京城的,不是吗?
戚夫人笑道,“是的,我家老爷说,他是在十岁的时候,由婆婆带着,母子二人到京城投奔的亲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哦,原来如此,”到此时,苏洌儿愈发确定,这个事既诡异又蹊跷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烦累,以至于精神恍惚,两眼发花认错人了么?
“杨夫人……,杨夫人……,”戚夫人见苏洌儿恍惚失神的样子,轻声叫道。
苏洌儿一惊回神,已知自己是失态了,于是忙笑指着远方的亭台笑着掩饰,“二位姐姐请看,那边儿的亭台隐在垂柳中,柳叶新绽,如烟如雾,朦胧而又梦幻,多美啊。”
戚家妻妾一看,也笑了道,“哎哟,正是呢,都说扬州是个好地方,我们在京城里拘着,心里不知道多羡慕,今儿来一看,却果然如此,也难怪我家老爷离开这么多年,都还念念不忘的。”
“是啊,难怪古人一直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从来都是文人墨客所一心向往的地方,只是杨夫人人比花娇,却更是比眼前的美景仙境更引人注目的了,”戚夫人二人道。
“哪里,姐姐们又在拿我取笑,”苏洌儿心里极其不耐,脸上却还要装出极谦虚诚恳的样子来,端的是又雷又厌,却也无可奈何。
好容易到了傍晚时,宾主终于尽了欢,戚老爷携妻妾杨清和二人上了轿,不多时,就回到了杨府,二姨娘三姨娘早在正厅里等着,苏洌儿身上乏累,不耐烦应酬,先回了凤栖苑。
苏洌儿才进府时,就有小厮来回了梅姨,梅姨早已备下了热水等着,苏洌儿一进屋就到了里面的浴房,身边只留梅姨一个人伺候,一边洗浴,一边就轻轻的将今天打听来的事细细的说给了梅姨听。
梅姨却是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个位戚老爷的,听苏洌儿这样说,她也纳闷,点头道,“按理说,既然他十岁上就随母亲去了京城,以小姐您的年纪,不该见过他才是呵,怎么就觉得这样熟悉呢?”
苏洌儿抿一抿嘴,几番想不明白,左右没有什么大不了,她索性不再想,微闭了眼向后一靠,舒服的长吐了一口气,道,“随便他去吧,管他是谁呢。”
梅姨也就笑了起来,“正是呢,”二人于是又说了些别的事儿,初春时节尚是冷的时候,不过一会儿,苏洌儿就起了身,换上了轻便舒适的衣服,外面早已经摆好了清淡的晚膳,苏洌儿随口吃了些,也就睡了。
许是白天乏累了,这一夜虽长,却无梦。
第二天早上,杨清和就宣布命杨浩诚暂停去南方的事儿,二姨娘大是欢喜,三姨娘虽然吃惊,却也不好说什么,脸色就不好看起来,而杨浩宇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杨清和一眼看到,不觉有些怒了起来,一拍桌子,恨声道,“一大清早的,你做出这个死样子来给谁看,前儿个你找的什么烂树叶子,也是能拿到戚老爷跟前去的么,如今浩诚不得不耽误了行程来帮你,南方的生意上受了损,却找谁承担去?”
他这样骤然发怒,却是众人所全都没有料到的,尤其是三姨娘母子,被当着二姨娘母子这样一顿训,这脸上就更是涨红火辣了起来,想回嘴又不敢,愤恨难当得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就在她们尴尬难当的时候,杨浩诚起身恭敬的道,“父亲,大哥日常里并没有接触过茶叶的,不认得好坏也并不奇怪,还请父亲不要生大哥的气。”
见二儿子这样明礼谦和,杨清和显然极是安慰的,看着他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点头道,“嗯,所以,你这些天就好生的教教你大哥,家里别的生意上你不懂他知道的,你也要好生的向你大哥学习了。”
“是,父亲,”杨浩诚答应得极是诚恳。
命杨浩诚坐下,看看依旧一脸不忿的杨浩宇,杨清和的气又上来,只是不好再一味的盯着,哼了一声,端了碗用起早膳来。
这天早上苏洌儿只推昨儿太乏,并没有去前厅里用早膳的,有贴心的丫鬟来悄悄的告诉她这些时,她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嗯,这两个人心里的火已经烧得够旺了,接下来的,就是自己往里面添柴的事了。
天气渐暖,转眼百花齐开,办理皇商的事也渐渐有了眉目,杨浩宇在杨浩诚的倾心相帮下,对于茶叶的认识日渐走上轨道,杨清和见了,对杨浩诚的印象于是更高,然而杨浩宇虽然在茶叶上有所见识,却又在边的地方频频出错,如此,杨清和对他不由更是厌弃。
杨浩宇心中暗恨,又有心要在老头子跟前和杨浩诚较劲一场,于是暗底里竟私自和戚老爷频频相见起来,戚老爷倒似很喜欢他,诚心的指导并在杨清和面前不停的夸赞于他,如此一来,杨浩宇不免就有些得意,和苏洌儿私下里相见时,得意洋洋的他将这些事一一相告,苏洌儿很是为他欢喜,然而言笑之间,不过几句,她就又忍不住的颦起眉来,长吁短叹,或恍惚出神,杨浩宇奇怪,问时,她却又不肯相告,问急了,就掩面而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