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一笑,取出一张纸条来,递到杨浩天的手里,道,“她就住在这个地方。”
杨浩天眉毛轻挑,接过纸条,淡淡一声,“谢了,”转身,扬长而去。
站在茶楼的窗边,眼见杨浩天的身影去得极远了,戚老爷的嘴角这才有了笑容,哈哈哈,这个杨三公子和他无冤无仇,他死他活,其实和自己全无关系,但若能借他的手除去苏洌儿那个小贱人,倒也省了自己的事了。
他想象着当苏洌儿见到去寻仇的杨浩天时,会不会后悔她将他从牢里救出来?
哈哈哈……!
而苏洌儿这边,却是有着另外的麻烦。
鬼医到底还是找来了。
看着苏洌儿,梁真汉眼神复杂,许久,他喃喃出声,“洌儿,你为什么骗我?”
苏洌儿面如冷霜,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鬼医般的,指着桌子上的一堆金银淡淡道,“先生此言差矣,洌儿当年和先生是有协议的,我将身子给你,你帮我报仇,如今,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的大仇也了结了,我和你,已无干系,这份金银,是我谢你的。”
她这番话分明如晴天霹雳,纵然梁真汉心内已有预感,依旧震得他心神真颤,他的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许久,他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果然是在……骗我……。”
此生的苏洌儿,已经知道杨浩天伤愈离去,那日城郊破庙中,她的眼角余光中,分明看见杨浩天用恨绝了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样的眼神,仿佛是刀,一刀一刀,直刺进她的心里,那颗早已经破碎不堪的心,更是支离到如漫天的飞絮般,再难拼凑了。
无所求,亦无所惧,再见梁真汉时,他那猥琐的模样让她连多看一眼也不愿意,厌弃至极下,她敷衍的话也不愿说了,只希望他能早些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远远的,远到自己可以不再记得,自己还认识过这样一个猥琐至极的人,以及,自己和这个猥琐至极的人之间发生的那些极端猥琐的事!
看也不看鬼医一眼,她转身,冷然吩咐,“送客吧。”
梅姨向弟弟使了个眼色,转身扶了苏洌儿就要进屋,就见鬼医突然就疯了般的,一下子冲到苏洌儿跟前,伸手去抓苏洌儿的衣襟,奈何,他身材矮小,只能抓住苏洌儿的裙摆,努力的昂着头,眼里分明已经有了泪光,“洌……,洌儿……你……你竟然真的……是在骗我……。”
苏洌儿垂下眼皮,冷冷的看着鬼医,她忽然想起,那日就在满园的芍药花丛中,就是这个人,夺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从此,她清白无暇的身子变得脏污不堪,是的,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这是他帮她的条件,她不该是怪他,可是,那怪谁呢,怪杨家,杨家已经死了,怪老天……?
是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你造出我来,就是为了玩笑作弄我,就是为了作践我的么?
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落下泪来,泪珠滚热,一滴一滴,落在正仰头看着她的鬼医脸上,鬼医的心不觉一颤,抓着她裙袂的手却揪得更紧了些,“洌儿,杨家父子死后,你就藏了起来,我一直在找你,一直找,好容易找到了你,你却告诉我你住在城外的农舍里,我其实是不信的,可是我还是抱着希望,希望你不会骗我,希望你……,”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可是你到底还是骗了我,那一日,舅舅去找我时,我好高兴,我以为,你是叫我回来你身边了,可是却是去给一位公子治伤,我治了,用了我最好的续骨生肌的药,我想着,我治好了他,你一定会高兴,你能早些将要变的事情办完了,你会真的如舅舅告诉我的那般,来到我身边,你说过,到那时,我施药救人,帮你洗去你手上的血腥,化解你身上的杀戮,洌儿,你……,你忘了么……?”
苏洌儿慢慢,慢慢,从鬼医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裙袂,语气里亦是浓浓的悲伤,“怎么先生觉得,我身上的杀戮血腥,是先生的几贴药,就能化解得的么?”她轻轻转身,“我注定是要下地狱的,先生好自为之罢。”
“洌儿……。”
“小姐……。”
随着鬼医一声凄厉的呼喊,是梅姨弟弟惊慌的声音,苏洌儿脚步不觉一停,回身问,“什么事?”一句话没有说完,只见她的脸刷的就白了,两眼直愣愣的盯着门口,门口站着的,正是面色沧桑萧索的杨浩天。
她万万万万,都没有想到,杨浩天竟然能找到这里来,她更是没有想到,自己此生竟然还能有再和他对面而站的时候,让舅舅送他去农舍养伤时,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再见他,也,不能见他。
老天爷,这到底是您对我的恩赐,还是对我的惩罚,抑或,是您对我们又一次的作弄,是的,您还没有捉弄够我们,一定是这样的!
杨浩天的目光定定落在苏洌儿的脸上,一步一步的过来,他的面容安静祥和,仿佛,依旧是那年小桥流水,梨花树下,那个温润如玉,一身白衣,吹着良宵引只待佳人一现的清凉男子!
看着杨浩天,突然之间,她就觉得那满心的沉重和压抑,那些日夜烦扰她的血腥和歉疚,竟在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第一次这样坦然的对上他的眼,唇角一弯,她甚至还笑了出来,轻声的叹,“你来了……。”
“是,我来了……,”杨浩天的脸上,竟也有了微微的笑意,温暖仿若三月的春风般。
(大结局倒计时,还有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