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万福祈春开(欢乐年年系列之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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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南雁北还

节流已经做了,接下来便是开源。

晚饭的当口,年有鱼请了各房各户的当家,当着老祖宗的面,她说了开源的法子。

“往年间鞑靼俺答汗与我朝交好,在关外修了呼和浩特城,来往商贸繁盛。我曾跟随家父北上,见过两国贸易的场面,甚是宏大,来往银两如潮。近年来,庸家商号专做这南来北往的生意。每年清明时节从南边贩茶叶米油去北边,正夏再打北边购毛皮马匹南下。家父这几年跟随庸家商号做这些买卖,年终进账颇丰。若奉国府也能拿出钱来做这笔买卖,相信要不得两三年,便可再置上千亩良田。”

这话一出,众人听着皆喜欢。云姨娘更是吆喝着:“如今正近清明,不若我们今年就做这笔买卖吧!”

年有鱼要说的正是这话,“各位皆不是外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官中的钱仅够维持日常开用,再挪不出钱来做本钱。今日召集各位前来就是请各房各户想想法子,或出千两,或匀个三五百,众人凑够了钱来做本。到年终,谁出的多,谁分得的红利便多。”

一听要打各房各户自掏腰包,众人便怯步了。云姨娘更是直言:“如今大房钥匙在年大夫人的手里,怎么说也该你出啊!你是大房,又是嫡孙媳妇,抬着年家三十六口大箱嫁进来的,你不出这头一份,谁有哪个体面出这个钱啊?”

说白了是都盯着她呢!若她自个儿出得多,就代表她也觉得这当中有利可图,众人自然愿参上一股。若是连她也不肯出钱,众人更是不打算动弹了。

年有鱼狠下心来,“我会从私房钱里拿出两千两,余下的你们看着办吧!还是那话,哪房出得多,年终哪房便得利。”

掌着大房钥匙的年大夫人如此信心十足,其他各房各户自然也不会做有钱不赚的笨生意。这个三百,那个两百,又有些富裕之户或出个五百七百的,一时间竟凑了五千两银子出来。

钱凑出来了,各房各户又有话说了。

“虽说是跟着庸家商号做营生,可到底从未打过交道,把这么些钱交出去如何稳妥?”

年有鱼早有盘算,“我跟大先生商量过了,钱交给他,他拿着银两跟随庸家商号一同出发。虽说是跟庸家商号一并做买卖,其实不过是大家合起伙来跟人讨价还价,因盘面大,遂比起零星小贩来得便宜些,自然也多赚几分。”

如此一说,各房各户又不放心了。

“这大先生是才少爷请进府里的,来了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又不是奉国府的家奴,又不是卖断给咱们府的人。不过是看着能干,遂掌起了大账房的位子。把这么些钱交给一个外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若是卷了钱走了,我们可就人财两失,颜面尽扫了。必得一个妥帖之人跟着他一并去,方为上策。”

这盘算来盘算去,即便是妥帖之人,要么不会经纪,要么怕担辛劳,外人更是一概不予考虑。

商量来商量去也无人选,拖到最后,年有鱼只得向老祖宗告罪:“老祖宗,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我少时曾陪着家父去过关外。对那边的情形还算熟悉,这几年家父也带过皮毛回府,所以什么样的皮毛算是上好佳品,我也略知一二。若是老祖宗信得过我,不若由我跟大先生一同去督办这批货。只是,妇德妇言妇行,我……只怕人言可畏。”

老祖宗一把拉过她的手,“那些是外头的人胡言乱语,我们知道你的好便是了。你放心地去,多派几个人跟着,路上使着也顺手些。”

“是啊是啊,既然你懂这些,自然是你跟着去,我们最放心了。”

众人皆推她前去,眼见着年有鱼不答应也不行了。

大半夜的,年有鱼开了箱子,取了几件金饰出来。她轻车熟路地爬上墙头,大先生早已等在墙那头了。

“已过三更,你爬墙来找我,这要是让这府里的丫鬟小厮们知道了,还以为年大夫人你要做红杏出墙之事呢!”

年有鱼将随身携带的红布包递到他跟前,“这种事自然要黑灯瞎火的才能做喽!”

什么了不得的事?大先生接过红布包,借着月色瞄了一眼,“金饰?”他记得这些首饰,她嫁进奉国府来的那一日,身上、头上戴的便是这些了,“拿给我做什么?”

“帮我当了,我想支两千两银子。”

大先生骇了一跳,“你在发癫吗?这点金饰如何能当个两千两银子?”忍不住数落起她来,“你没有那些银两就不要在众人面前发下宏愿——两千两银子?如今你怎么凑?”连出嫁的首饰都拿来当了,她还有什么值钱的家什?

可话说回来,堂堂年家长小姐,带着三十六口大箱进奉国府的门,如今连两千两的陪嫁都没有吗?说出去,奉国府的人也不会相信,只当你小家子气。

年有鱼坐到他身畔的石上,春日渐暖,夜风也少了那份冷冽,缓缓的好舒心。

“若今日我不拿出两千两,那些人又怎会下血本掏出那么些家当?”

一切还是为了奉国府——奉国府之于她就那么重要吗?

“拿来。”大先生冲她伸出手。

她茫然地回望着他,“什么?”

“你腕间那枚建文年间的铜钱。”他自怀袖中取出两千两的银票,“这是庸家银号的票子,一张一千两,这里足足两千两。我不要你新娘的金饰,只要你腕间那枚建文年间的铜钱。”

两千两就换一枚建文年间的铜钱?

他傻吗?

她却比他还傻。

“莫说是两千两,就是两万两、二十万两、两百万两,我也不会拿来换那枚建文年间的铜钱。”

他坐到她身边,风吹起她耳鬓的发丝拂上他的脸颊。痒痒的,挠动他的心,“这枚铜钱对你那么重要吗?”

“是,它对我比什么都重要。”她将它紧紧捏在手心里,放不开。这些年,她学会了放下很多很多,唯有这枚建文年间的铜钱,无论如何也放不开。

金饰摆在他面前,年有鱼贪婪地盯着他手里那两张银票,“你还是帮我当了金饰吧!有多少凑多少,不行我再找些东西来当。”

他将两千两银票塞进她的怀里,红布包着的金饰也塞进她怀里。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腕连同腕间的红线铜钱也一并放进她的心上。

“只当我拿两千两参这一股吧!你且拿去用,不够再告诉我便是了。”

两千两就这么随便交到了她手上,甚至不用写上一纸立约?年有鱼偏过头来望着他,夜风中他高挺的鼻梁刻出如山一般的壮阔。

“奉国府的账房先生出手就是两千两,还真是不能小觑你啊!”

“你怀疑我窃取官中的钱,以做私用?”

“你不会。”她竟比他还坚信,“窃取官中的钱,这样的作为只会为你所不齿,遂你断不会如此。”

他微阖着眼笑得畅快,“你倒是挺了解我的性情,既如此为何用探究的眼神望着我?”

“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毫不隐瞒直道出自己的狐疑,“以你的能力,你的财力,本可以自立门户,然你肯屈就在奉国府做大账房,这不是太奇怪了嘛!”

他的背后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你还不是一样。”

有事瞒着奉国府众人的似乎不止他一个吧!

大先生拎着胸前的衣襟娓娓道来:“年家虽是生意人家,到底也是大户,何以年家长小姐用饭狼吞虎咽,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全无礼数可言。再者,三十六口大箱的嫁妆抬进奉国府,你却要当了新嫁娘的金饰去凑那两千两。看样子,年家给的陪嫁不若众人以为的那么多。

“可最令我好奇的是年家的当铺、银号早已开进应天府,你若当真急需要用钱,拿着年家长小姐的身份尽可以去支。何以宁可找我这个奉国府的大先生去典当新嫁娘的金饰,也不去找自家账房呢?”

她的手心落在他的手背上,温凉如这春风夜色,暖人心窝。

“我们都有这么多秘密,不若都放在心里吧!”她起身往墙头去,一步一踏离他渐行渐远渐无书,“我做我的年大夫人,你做你的大先生。我们还要一起北上进京,过居庸关,越长城,进入鞑靼的呼和浩特城。”

那悠远的居庸关——她已多年未去。

选了黄道吉日,年有鱼带着大先生和一队人马辞别奉国府,入了庸家商队。

果真是北上最大的商队,庸家商队足足百余人之多。年有鱼那一小队人马扎堆在里头,简直水入大海。

为求方便,年有鱼扮了男装,照规矩她领着大先生先行向庸家商队的领头见礼。

“我是奉国府的领头,人称我鱼爷。这是我的账房大先生,我想求见庸东家。”

庸家领头的自称董大爷,笑呵呵地对着年有鱼还了礼,“鱼爷,我们东家不跟这趟生意的,这趟生意由我全权负责。”

越过年有鱼,董大爷停到大先生跟前,笔直地冲他见礼鞠躬。董大爷领头,庸家商队百余人逐个向大先生见了礼,看在年有鱼的眼底好生怪异。

拽了拽大先生的衣角,年有鱼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根子底下低语:“你认识他们?为什么他们对你行如此大礼?”

“这是庸家商队的规矩吧!对新进的商队都会行如此大礼。”他一带而过,拉过一辆翠幄青紬车,他催她赶紧上马车,“就快出发了,你先上车吧!我骑马打头阵。”

车上一应俱全,闲时有书有画,又备了食盒点心给她充饥,还新泡了热茶焐在暖炉里,随手取来便是热腾腾的好茶。

一路颠簸,反倒颠得她想睡了。年有鱼阖上眼小睡一阵,再睁开眼时天色已晚,她打起帘子四下望望,“这是……到哪里了?”

大先生听到她的声响,策马而来,“弗出了应天府,刚到江阴。”

走了这半日刚到江阴?年有鱼尤不信,“怎么会行得如此之慢?”

她出了马车,坐在车辕边眺望四方,他们行得慢也就罢了,怎么连庸家商队的人也走得慢腾腾的?

不大对劲啊!这样走下去,哪赶得及在入冬前回应天府?年有鱼催着大先生:“我们紧赶着些,才能如日入呼和浩特城啊!”

“你身为女儿家,不宜太奔波。”大先生不紧不慢地念叨着,“若是你路上出了什么事,我们耽搁的工夫岂不是更多。”

“我哪有那么娇贵。”

年有鱼跳下马车,看见他身畔那匹无人乘驾的壮马,她想也不想便翻身上马。吓得大先生慌忙策马跟上她,“下来,你快点下来。”

他怎么慌得脸色都变了,她猛夹马腹,身下的马奔驰而去,却换来她一串笑声朗朗。大先生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策马向前,他一路追去。

“停下来,快点停下来。不,别勒缰绳,你等着我……我去救你。”

他策马跑到她的身畔,尽可能靠近、再靠近,一把抓住她的缰绳,他徐徐驾马,好让她身下的坐骑渐渐慢下来。

总算平安无事。

抱她下了马背,大先生劈头盖脸骂起来:“你疯了吗?还是想死啊?居然跳上马背,还驾马驰骋?你以为你腕间系着红绳就能平安无虞了?”她要疯,也不要把他逼疯啊!

看着她飞驰的身影,往日的恐惧又重回心头,“你想摔死吗?若是,也请你离我远远地再摔死,别叫我看了去。”

他怎生吓成这副模样?年有鱼的小手搭上他的脊背,一个劲地抚弄以示安慰:“哪有那么大的事,我小时候骑过马,还在马背上玩过杂耍呢!”她现在不也一样骑得很好。

他却忘乎所以,只知道吼她:“你小时候在马背上做这个做那个,差点坠马。只是运气好,有人及时替你拉住了缰绳,现在是什么情形?你少时死不了,现在想赶着去阎王殿报到吗?”

年有鱼一怔,跳下马紧瞅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曾经差点坠马?你怎么知道当时有人为我拉住了缰绳?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头回见他,她便觉得面熟,只是始终想不起来他们曾在哪里见过,“我们以前就见过是不是?是不是,大先生?”

他却偏过脸去,不去看她,“我随口说的,你还当了真。你这样的小姐,若是骑马必定有人在一旁扶着,怎么会让你有事呢!”

“我才不是什么小姐呢!”

她甩了马鞭,拎起过长的袍子在路上飞奔起来,风穿过红线铜钱上的四方孔,带来悦耳的声音,飘向天涯。

这一路竟走了三个多月,当商队进入呼和浩特城,已是中秋时分。

虽身处异乡,可走到哪里,月总是圆的。商队里的汉人在蒙古包外点起了篝火,烤了全羊便当是过节了。

鞑靼人拉着商队里的伙计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大先生一时技痒,拉起了随身携带的马头琴。

曲声响起,整个庸家商队百来号人都附和着琴声唱起长调来——

“鸿雁向天空,成对成行,江水长,秋草黄,马头琴悠扬;鸿雁向南方,过芦荡,天苍茫,雁何往?雁北还,歌声远,琴声颤,草上春意暖。鸿雁向苍天,天正遥,地正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百人围着篝火和着马头琴唱着草原上的长调,其情其景何其壮观。

圆月当空,年有鱼站在他的身旁,望着他拉琴的身影,耳边尽享歌声。她依稀忘了今昔是何夕,几欲忘了她是奉国府年大夫人的现实。

就那么痴痴地站在月下,痴痴地望着他,痴痴地听着琴声。赫然间,停滞在她心头许久的阴霾一扫而空,不知是因为这辽阔的草原,这满满的圆月,还是因为拉着马头琴的他。

她一味地发呆,浑然不觉歌舞声已掩过了马头琴的苍凉辽阔,那个执琴的人站在她的身后。在她毫无知觉的当口,他已用厚厚的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将她周身裹紧。

“这草原上不比江南水润之地,白日里骄阳似火,入了夜却是寒入骨髓。小心冻着,且披上吧!”

她颔首,这一路多得他照应,不然这一遭走下来怕是要艰难许多。

她正欲说话,却见他站到了她身前,她不由得抬首望去,原是树枝烧得噼噼啪啪,篝火星星点点地溅在人身上,虽不至走水,可碰着肌肤倒也生疼。他挡在她跟前,便替她挡去了一尽的险。

拢着鹤氅,含糊间她竟觉得此景曾出现过。

“我们见过是不是?”在她冻得快死的那年除夕夜,也有个人用身上的袄子将她紧紧包裹。

她抬起手拉下他高高在上的头,四目相对,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熟悉,“你……到底是谁?”

他笑了,慵懒得好似这草原的琴声,“年大夫人,你好生糊涂,我是奉国府的大账房,你忘了吗?”

“不是,你不是。”他的身份就在她心里,为何她就是想不起来呢?“你到底是谁?”

“若我们当真曾见过,”他凑到她的眼前,话语呢喃,“会是在什么地方呢?你可是年家长小姐,断不可能随意出府,那么我们又如何得见呢?”

他是在提醒她,若有一****记起他的身份便是承认自己并非年家长小姐——他捏着她的命脉,叫她不得轻易开口。

她信赖他,超乎血缘关系的信赖,换来的竟是他的威胁声声?

那么在奉国府,在这天地间,还有谁值得她信赖依托?

冷冷地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她飞奔向她的马车,鹤氅从她的肩头坠落,飘在他的脚边。待她消失在他的眼前,大先生方才俯身欲将其拾起。董大爷已先他一步,拣起鹤氅心事重重地问道:“大先生,若是……若是这年大夫人看出了你的身份,可怎生是好?”

“给我。”

他一把夺下董先生手里的鹤氅,紧紧地拥在怀里,大红的羽纱衬着白狐狸毛的里子,在月色下分外鲜明。丢下一句“别碰她的东西”,他旋身进了蒙古包。

南边的茶叶米油在呼和浩特城卖了个好价钱,拿着那些钱,大先生置办了些北边的毛皮马匹等物,这便打算返回应天府。

自那中秋之夜以后,她便鲜少再与他单独相处。平日里她坐在翠幄青紬车上,他驾马前行。到了客栈不过是他安排投宿,她早早地回了房,连饭菜都命小厮送到房里用。

就这样一直到了江边。

他打点船家,将车马货物安置上船,她早已进了船舱。真就这样一路到奉国府?心里清楚这是最好的状况,可心口却闷闷的,堵得慌。

江水浩瀚,已入二更,她船舱里却是灯火通明。大先生走到船舱门口,向她的房里望了一望,禁不住到底出声了:“是我。”

他尚且不及开口,她先已出声:“我要睡了,有什么话还请大先生明日再说。”

要想躲他吗?就这样一直躲进应天府,躲进奉国府,躲进高门内院,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这虽是他最初的打算,可为什么见着她的面,他总是惴惴不安?

今夜势必要见着她再说。

“我有事找你,我这就进去了。”

他正欲往里闯,却见船沿边闪过一抹黑影。他定住身形向船头望了望,顿时心上一惊,打腰间摸出那把割肉切绳的匕首来。站在门边,他不忘叮嘱她:“无论外头传来什么声响,你都不许出舱,记住了。”

本不想见他,听他压低声音说的这许话,年有鱼反倒心慌起来。站到舱门口,她竖起耳朵细听了片刻,“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水鬼。”

这是对水上土匪的称谓,他们专门打劫往来的船只商户。若是在陆路,有庸家商队百来号的人,来再多的土匪他也不怕。现如今这条船上都是奉国府的人,二十来号人都未曾经历过劫难,一旦动起手来绝不是那帮水鬼的对手。

他千算万算,怎算漏了这招?

片刻的工夫水鬼已向船舱靠拢,货要劫,他们身上的银两,这帮水鬼也不愿放过。

自知双拳难敌四掌,大先生索性远离船舱,站到甲板上同那帮水鬼谈起条件:“我知诸位英雄好汉只为糊口,非为人命。这船上的货都是打北边运来的,你们也难以脱手,不若拿几个钱去,买弟兄们一个辛苦,也换我们一路畅通。”

“你倒是识时务得很哪!”水鬼的头目正是这个意思,他船上的货皆是些笨重的皮毛,难以速运出去的马匹和他们不懂行的北边药材。算起来,还是要钱来得划算、爽快。

伸着手,水鬼的头目只等他意思意思,“拿来吧!叫我们这帮弟兄也见识见识你的心意有多诚恳。你心意做足,我们保你这一路平安无虞,若是你不识抬举,你知道的,我们这么多兄弟每天日头起来便要张嘴吃饭,保不齐有这次,还有下次啊!”

这是在威胁他啊!若不是年有鱼在这船上,大先生就算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决计不会掏这笔钱。

可只要想到这些常年水里来火里去的水鬼发现船舱里竟藏有女眷会是何等反应,他便不敢去冒这个险。

打怀袖里掏出银票来,他正要递过去,却听声后传来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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