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完整的爱
“你这简直是在胡闹!胡闹!”
一阵阵咆哮从院长办公室传来,同时还有白色烟雾不断从门缝里冒出来,让人误以为怒火中烧的院长大人真的气得冒烟。
真实情况是,气急的院长大人不停地抽烟,不甘被二手香烟污染的许川川主动制造烟雾弹还击给院长大人,两人争相比较谁抽烟的速度更快。
瞧他说得口沫横飞,许川川好心眼地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他手边,“院长老大,要不要喝杯咖啡?”
“当然要!”边喝咖啡边躲在办公室里毒害自己的呼吸系统,不用担心别人的目光,还能过足烟瘾,绝对是件美事——不对!“别跟我扯闲篇,我在跟你谈正经事呢!”
“我没有扯其他有的没的啊!只是问你要不要喝咖啡而已,况且你都喝了我倒的咖啡可不可以有点感恩戴德的心赶紧把我当成屁给放了。”
她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反弄得院长大人不知如何是好,“许川川,当初在英国见到你的时候,你挺精明的,怎么回来没多长时间就变得糊里糊涂?”
跟你待在一起待傻了吧!
不理会她诡异的眼神,院长大人继续对她加以引导劝说:“你也不想想沙临风是我们医院的医生,端木大是你的心理治疗病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智商?你成心让医院上明天报纸头条是吧?”
“就当是做宣传,也没什么不好。”
她满脸不在乎,气定神闲得叫人摸不着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院长大人瞧着她唯有狠命地抽烟,抽死算了,死了就再也不用为她操心烦神,“川川,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别再给我惹麻烦?我答应了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你也答应我,好好照顾你自己,不好吗?”
每次都是这样,谈着谈着话题就落回到她死去多年的妈妈身上,院长老大一点创意都没有,“我没有不好好照顾自己啊!老大,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要是真的想对自己好一点,为什么不接受沙临风的追求,非跟端木大搅和在一块儿?”以正常人的判断,沙临风无论如何也比端木大这个孤独症患者更适合做爱人。
偏生许川川与常人不同,偏着头她很努力地思考着大块头的好处,“老大,你不觉得跟端木大这样的人在一起更安全吗?他不会撒谎,不做作,真实又单纯,不会刻意去伤害谁,更不会让你感到危险。这样的好男人在这个世界上简直快绝种了,只有我这么好眼光的人才会发现他。”
我看是你刻意保护自己的心理在作怪吧!院长大人很没素质地喷了一口烟,“我不管端木大是怎样的人,起码他是一个心理需要治疗的病人,从医院的角度你让他跟沙临风比智商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你真以为像端木大这样的孤独症患者智商会在沙临风之下吗?”未免太小看她的病人了吧?“老大,你看过《雨人》吗?”
“听说过。”只是,这跟比智商有什么关系?
“雨人就是孤独症患者,可是他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却是惊人的。如果精通两门以上学科的人就被称为天才,那雨人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我相信,阿大就是雨人。”
根据她的观察,大块头的记忆力和形象思维能力绝对超乎常人,测试综合智商,输的人恐怕不会是他。
不管她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这样做对端木大是一种伤害。”
许川川自有主张,“国外曾有研究表明,孤独症患者是因为对外在环境感到困惑和不安,所以试图关闭自己的心灵世界,因而导致脑部缺乏接收到社会互动发展所需要的刺激,并增强了孤立的行为。有一种名为‘选择疗法’的治疗方法就是让社会互动快乐,让孤独症患者感受到和人的接触比强迫或仪式性行为更有吸引力。”
院长大人不是心理学专家,她硏里硏嗦地嚼了半天理论知识,他闷闷地又抽了半支烟。“这些跟你让端木大与沙临风比赛智商有什么关系?”
“为了让阿大彻底从孤独的世界里走出来,我设计了一个圈套,让沙医生主动参与到阿大的活动中,让这两个男人共同感受成败荣辱——这不也是一种治疗方式吗?芽”
她的强词夺理偏偏让院长老大无从反驳,就让她顺遂自己的心意而为吧!人这一辈子能随心所欲的时光毕竟是有限的。只是有一点,他必须提醒她:“据我所知,端木大的妹妹对她这个哥哥保护欲极强,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一旦他妹妹知道这些事,你的病人恐怕会转到其他医生手上。”
大块头的妹妹就是他成天挂在嘴上的“端木”吧?许川川早就想领教她滴水不露的防御,她有理由相信若不是端木这些年过于密集的保护,大块头说不定早就彻底走出孤独症的阴影了。
“就让她来吧!或许她也需要我这个心理治疗师的帮助。”
她信誓旦旦,实在是自信得很。
“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望着手上的数据显示,沙临风真的快要崩溃了。一旁的心理学专家还不住地劝慰:“沙医生,你的智商110,已经属于超智商人群了,不用这么紧张。”
如果说智商指数在90以上的人是正常,他的确属于超高智商的人群,可这只证明了他脱离白痴群体,并不能证明他胜孤独症患者一筹啊!
没道理,端木大的智商高达181,而他只有110。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这样!”
他的自我安慰很快被专家戳破:“沙医生,请你相信我们的专业能力。端木先生在记忆力、计算力和形象思维等方面的确超乎常人……不!不只是超乎常人这么简单,他根本就是天才。”
所谓的天才和神经病只有一线之隔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跌坐在治疗椅上,沙临风满脸挂着被打败的沮丧。这一切莫非全是许川川事先设计好的?斜着眼,他质问她:“你早就知道他在这些方面属于天才级别?你故意要害我出糗?”
这样说实在太不公平,许川川没好气地反驳着:“是你坚持要跟阿****智商,又不是我命令你这么做的。再说,事前我只是对阿大的超强记忆力有点好奇,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他自取其辱喽?可是有一点沙临风就是不甘心,“为什么你会选择他而不要我?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极力拒绝,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却甘愿为了他设计这么多情节,让他来唱主角?”
活了二十多年,沙临风从未像这一刻充满挫败感。
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没有理由,许川川更是一个凭感觉而为的女子,“或许是因为你一直都演主角吧!所以让我有种想拉你出演小角色的冲动。”她是一个坏女人,一个抽烟的坏女人,“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帮我的病人找回足够的自信。”
她所做的一切当真都是为了端木大?沙临风想到这些心都痛了,“许川川,告诉我,你爱他吗?”他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他希望她告诉他,这所作所为只是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
这一次许川川倒是没让他失望,“爱……还谈不上,我关心他。”
“因为他是你的病人。”
“就算是这样吧!”她无法欺骗自己,她为大块头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医生的职权范围,她又不想获得红十字会奖金。
她的回答让沙临风再次燃起希望,“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喽?”
哦!上帝,这个男人怎么永远不懂得死心啊?
连许川川都懒得再拒绝他了,他居然还能勇往直前,这也算是一种超乎常人的天赋吧!“随便你!”她实在没心思跟他计较下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热打铁,趁着阿大刚刚树立起的自信心让他尽快融入到社会中。
赶走了沙临风,许川川硬是将准备回去工作的阿大拉上了自己的车,“陪我去买东西。”
“又是我?”
“怎么?不愿意陪我这个漂亮小姐去逛街吗?”许川川装出不高兴的样子,心里面却拿定主意将他捆在身旁。
她眉头轻蹙的样子让阿大的心起了涟漪,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她抽烟的表情好看多了,虽然她的笑容背后往往意味着某个人要倒霉,可他还是喜欢看她笑。
倒霉的阿大为了这一点点小心愿,他将付出一生的代价,“好,那我先跟公司请假,再陪你。”
听着他抓着手机交代工作,听着他近乎病态地将所有细枝末节安排妥当,听着他温存又和谐的声音,她有些痴了。
他挂上手机看到的就是她痴痴望着他的表情,“我……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烦?”他的助手经常觉得他太烦,而撂挑子不干,跟他这样的人待一块儿,她也很烦恼吧!
他是个无趣的人,他有自知之明。
大块头开始在意她的看法了,这表明她渐渐走入他孤独的世界。许川川为自己取得的成功感到高兴,这种喜悦决不是事业上的满足这么简单——关于这点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只是好奇你的工作,做了你这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师,我还不知道你靠什么付我这么高的治疗费用呢!”
“我拍摄、制作纪录片。你知道,纪录片从形式上分两种流派,一种是真实纪录,这种纪录片允许一定的设计情节,甚至是挑拨纪录片的对象说出真心话。而我从事的是另一种纪录形式——直接纪录,我以纯客观的方式纪录身边的事物,我的助手常说我工作的时候只带了眼睛和耳朵,其他器官都丢在家里了。”除了端木,这是他第一次向工作以外的人谈论自己的职业,感觉还不错。
跟他接触了这么久,许川川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他的水准,“阿大,我原先还以为你的工作不跟人打交道呢!没想到你的情况远比我想象中好得多,你似乎并不需要我这个心理治疗师啊!”
不排斥正常的社交生活是不是意味着她将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想到这种潜在的可能性,阿大连忙摇头,“我只是拿着摄像机去观察客观世界或者对着电脑编辑素材,大多数时间都不跟人打交道。即使身边有助手,他们也只是完成我的吩咐,其实我……其实我还是……还是需要你的。”
“需要我?”她浅笑,“这种话你可不要随便乱说哦!只有对自己很爱很爱的人才能说‘我需要你’——懂吗,大块头?”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睛望着前方,忽而冒出一句让许川川浮想联翩的话——
“我需要你。”
他满脸绯红的样子叫许川川好生怀疑,糟糕!他不会跟沙临风一样,也爱上她了吧?
阿大居然没去制作公司,反而跑去医院,他甚至没有事先告诉她!
端木姬焦躁地来回踱着步,消化着眼前的状况。
这段时间阿大的变化,她已经无法再视若无睹,她要跟他谈谈——这么做全是为了他好,她反复提醒自己。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稀稀疏疏传到她耳中,时钟早已走过他正常回家的时间,深呼吸,端木姬命令自己沉着面对,至少不能吓坏阿大。
他害怕陌生的环境,也害怕变得陌生的家人。
“你……你回来了?”
先开口的反倒是他,端木姬在未做好心理建设之前选择缄默,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我以为你今天要忙到很晚,这段时间你为‘段妈妈速冻食品’做广告策划,应该很忙吧!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完全没注意到端木姬多云转阴的神情,他继续自言自语,“那天我看到那个胖胖的男人来找你,他是你新一任的男朋友吗?你们怎么不出去约会?”
“你很希望我晚点回来,或者跟别的男人出去约会吗?这样我就不知道你旷工还晚归的事了,是吧?”也不想想,她放弃跟那颗天使蛋出去约会而独守在家中都是为了谁!
她承认,自己对男朋友的注意远低于对唯一哥哥的关注程度,天使蛋会抱怨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她就是无法放任阿大不管,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当阿大的全权监护人。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逃避她的双眼。
阿大的观察力向来惊人,自然不会错过她火山爆发之前的征兆,可是没道理啊!她到底在为什么生气?
“对不起!”先道歉总没有错,“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来,所以晚饭还没准备好。你给我四十二分钟,不!三十九分钟就够了,我一定准备好三菜一汤喂饱你的肚子。”
“你别再跟我兜圈子了。”河东狮吼。
“我没有啊!”他为自己叫屈。
端木姬已经失去判断力,直想发泄心中的不安,“阿大,你以前无论去哪里都会事先跟我报告,而且没有任何事会让你无故旷工影响工作进度。可是现在呢?你看看现在的你,有事没事就往许川川那里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是智商181的天才嗳!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为理由,“端木,今天我很厉害哦!随便做做测试,居然能打败一个医生呢!”
“什么测试?”端木姬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智商测试啊!我以前也做过,不过现在的题型和题量跟从前都已不太相同,可我还是能维持以前的水准,川川说那是天才的级别呢!”
川川?他的心理治疗师——许川川?!
许川川为什么要安排阿大做智商测试?怎么?当她的阿大是傻子吗?最可气的是阿大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看扁了,还这么开心地一口一个叫她“川川”!端木姬快要气爆了。
不行,她不能再任由许川川拿阿大当实验品,她要阻止她的胡作非为,而且要快。
“阿大,明天我跟你去见许川川。”
她坚定的语调中有着不容质疑的分量,阿大还傻傻地讨价还价:“明天我自己去见她就好了,我喜欢和川川单独见面。”
什么?她的傻大哥不会爱上人家了吧?
端木姬决不允许这种悲惨的遭遇发生在她竭尽心力悉心保护的大哥身上,决不允许。
“明天我单独去见她,你要不要跟来,我不管,我去不去,你也别管。”
谈话到此结束——现在,闭嘴!
“简单来说就是我对你的治疗方案有质疑,希望你能变回到从前的治疗方法。”
一句话:别给我玩那些有的没的——端木姬的笑容已经很勉强了,可是睨了一眼许川川喷烟的懒散样,她最后的笑容也已溃不成军。
这女人哪点像心理治疗师?
“你眼中的心理治疗师该是什么样?”
许川川像是能读懂别人的心思,轻易读出她的不屑,惊讶之余端木姬并没有对这位心理治疗师的能力有所肯定,“我眼中的心理治疗师会用科学的方法和严谨的态度帮助阿大一步步脱离孤独症的束缚,而不是不断地打乱我们的生活。”
她犯了一个语句错误,正好被许川川逮到,“端木——阿大就是这么称呼你的吧!你们是亲兄妹,有同样的姓氏,你叫他‘阿大’,可他却以你们俩的姓氏称呼你‘端木’,这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都叫了这么多年,端木姬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们俩呼唤对方的称呼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她不介意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许川川。
“我很想听听你这个心理治疗师的高见。”
“你是他的姓,你是他的决定,你是他的一切。”
从第一次听阿大谈起他的“端木”,许川川就知道除非有一天他可以摆脱对端木姬的依赖,否则他的孤独症无望痊愈。
“端木小姐,你有没有想过,阿大依照老办法治疗了二十五年的孤独症,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无法走出一个人的世界?你不觉得这跟你太过保护他有一定关系吗?”
居然将她的军?端木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借此发难已是必然,“你才跟阿大认识了多长时间?你又为他做了些什么?你居然还跑来指责我的保护?要知道他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吃不喝,是我在一旁照顾他;他自闭到差点坠楼,是我日日夜夜看护着他;他找不到生命的方向,是我引导他走向纪录片这一行;他需要陪伴的时候,是我牺牲爱情,牺牲幸福守侯着他……”
从端木姬有记忆开始,阿大就是她的责任,这份担子她习惯了,已经紧紧连接着她的肩膀,早就卸不下来了。现在许川川一边喷着烟一边指责她对阿大保护过剩,叫她如何不气愤?
“许川川,你什么都不懂,就别乱说话。”
“我不懂的我不会说,我只说我懂的。”许川川的平静相对于端木姬的激动无疑是最大的利器,“正如你所说的,你日夜守护着阿大,只要他有所需要,你就会出现在他的身旁,你甚至为了他牺牲了你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每次他有一点求助的念头,你就站在他的手恰好能碰到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早就习惯了让你帮助他克服心理障碍,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救呢?你不可能陪他一辈子,你总会有你自己的世界。”
“我愿意牺牲我的一生,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连端木姬也没想到,埋葬在潜意识里的想法就这么呼之欲出,吓到了她自己,却应验了许川川的判断。
“到底是阿大比较依赖你,还是你早已依赖阿大的依赖,顺道把它变成一种习惯,甚至是享受——端木小姐,我觉得你需要花时间好好想一想了。”
她掐灭了烟蒂,却依旧余烟袅袅,叫端木姬挪不开视线。
“就算你愿意为他牺牲一辈子,可终有一天,他不需要你,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不会畏惧孤独症,这正是我努力的目标。”
想治愈阿大的孤独症,许川川需要端木姬的协助,“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度过了这段混乱期,我会证明我的治疗方式是正确的。”
要打破旧的一切塑造新生活就必定会经过一段不习惯到习惯,混乱是肯定存在的,熬过这段时期才是整个过程中最难的部分。许川川需要端木姬的支持,阿大更需要端木的帮助,这将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
她说得很诚恳,端木姬没有怀疑的理由,她还是需要她的保证,“你为阿大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一个心理治疗师的职责范围,不搀杂任何私人感情吗?”
许川川仅凭直觉点了点头,直到治疗室只剩下她一个。躺在柔软的治疗椅上,她赫然发现端木姬的问题始终横在她的心头,之前沙临风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却越来越难坚持自己的回答。
我对阿大只是在尽治疗师的职责,真的没有任何私人感情因素在其中吗?
越是思考,她越是发现跟阿大在一起的自己比较轻松,比较有安全感,就像……就像和烟为伍。
她喜欢和他在一起,这算不算私人感情?
她喜欢听他说“我需要你”,这算不算对他感情的回应?
阿大一口接着一口喝着汤,按照习惯,八点整要开始制作纪录片,还有六分钟,他得抓紧时间补充营养。
端木姬时不时瞄上他一眼,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起头。
“你要说话吗?”阿大的观察力可不是盖的,“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是他要她说的,端木姬可找着话茬了,“今天我去见了许川川。”
“哦!”她昨晚说过她今天要去医院找许医师的。
“我要她取消现在的治疗回归到原来的治疗方法。”她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哦!”
就这样?
就这样!
“你不想知道许川川的反应?”
“她不会同意你的建议。”否则,她就不是许川川了。
他还真是了解那个爱抽烟的女人,端木姬吃醋地反问一句:“也许我逼她,跟她说如果她不换回原来的治疗方法,我就换了她——这样她也不会就范吗?”
这一点阿大倒是没想过,凭空臆测不是他的专长,他闭起嘴巴不做回答。
那就来问点他擅长的事吧!“阿大,如果我坚持将你转给另一个心理治疗师继续治疗呢?你会怎么办?你会照我的要求办吗?”
从前凡是她的意见,他没有违反过。只要一句“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阿大就会无条件服从,现在呢?在许川川已然出现的今天,她还会是他的一切吗?
“我应该会遵照你的意思吧!”
阿大的回答让端木姬安心,像是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蓦然有道声音扣住她的心门——
到底是阿大比较依赖你,还是你早已依赖阿大的依赖?
没等她理清思绪,阿大却已足够强大的力道叫她心慌慌,“想见川川,我单独去找她就好了。我觉得她给我的治疗在平时生活里就能完成,不一定非得在治疗室。”
不管许川川对阿大是医患情还是搀杂了其他私人情感,起码在阿大的心目中,许川川已经超越了医生的身份,她对他的影响怕已超越端木姬的担心。
明知道阿大不会撒谎,端木姬却第一次痛恨他的诚实。
就算你愿意为他牺牲一辈子,可终有一天,他不需要你,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不会再畏惧孤独症。
如果阿大不需要她,她的身边还有谁?他们一直是相依为命的啊!她对他的依赖早已超越了她的想象。
脑海中忽然冒出一颗圆滚滚的天使蛋,阿大不在的日子,都是他陪在她的身边,她却总是遗忘他的存在。
埋怨自己得不到真爱,却总是随意践踏爱情。
她得承认许川川身为心理治疗师的观察力和判断力,许川川说得没错,她该正视自己对阿大的依赖,也该正视自己的感情。
也许,该给那颗天使蛋一个机会,这也是给自己的爱情一次契机。
决定了,明天就去见他!
“吃饭!吃饭!”
阿大已经没有时间再耽误了,“我去工作了。”
“好。”目送着阿大出门,端木姬忽然想问,“为什么没跟着我去医院?你不怕我对许川川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吗?”
“我相信你。”
这一句相信,端木姬受用了,足够她给阿大一点空间,给许川川一段时间,给自己一次机会,给天使蛋一份完整的爱。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