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穆家锦到埠城的时候,薛静无论是因为有求于人家还是尽地主之怡,都该去接一下。可穆家锦给她打电话时,说他已经到了,住在帝王大酒店。薛静立刻赶过去了。穆先生看上去已经不年青了,个子不高,有个给人睿智感觉的大脑袋。薛静机会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称他穆老师。穆家锦很随和,穿着不讲究,很随便的,但见多识广的气质,和那些做过精细的名牌衣服,还是给人与众不同的气势。他在台湾和纽约都做过警察。他的确是专家,只闻了一下薛静从棺材处采集的那些粘稠物的味道,就辨别出是一种植物酸和分解酶的化合物。只是,如果这样技术处也应该能化验出来。薛静刚提出疑问,穆家锦解释说:“因为尸检不做这种分析。植物酸和酶在任何尸体中都有存在,关键的数值是酸的剂量和那种酸。”
穆家锦借用埠城大学实验室做了化学分析,给了薛静一份报告。由于他的要求,薛静还带他去了旺宝岛一次。和其他人不同,台湾人很喜欢古堡。他对任何古建筑都喜欢,参加过一个英国小组,去研究过埃及胡夫金字塔。在这些方面薛静所知不多。去的那天他闻到了什么味道。
“岛上有黄鼬吗?”
“是的。”薛静说。
穆家锦对这种动物印象深刻,讲到小时候在老家黄鼠狼“附人”的事儿。薛静听过,认为这是迷信。但台湾人很明确的告诉她这是真的。据他说黄鼬的身上有一种功能:放射生物电,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会和人体的生物电发生反应,扰乱人的主观神经,使人出现失常的现象。
古堡的怪异经历以来,薛静虽不迷信,但对“诡秘”的事情开始感兴趣了,她问了那个流传甚广的传说:有人会“拿”被附体的人的事儿。穆家锦说两种生物电在人体流动时,就像有个虫子在爬动,阻断它,一切就结束了,现在还无法解释的是在什么状态下会发生这种情况。
“在黄鼬和狐狸类的动物的分泌物种有迷幻的成分,在印家帝国时代人们用这两种动物的血的做麻醉剂。……”
古堡的阴森,台湾人也感觉到了。他的解释和风水大师不一样,他认为建筑有镂空就会产生这样的现象。薛静听不懂,说道:“镂空是什么意思?有暗道吗?”
穆家锦是这个意思,但他们没有找到入口。他说有些古老的设计是非常巧妙的。
台湾人待了三天。薛静尽可能地吸取有用的知识。时间有限,可台湾人还是带给了他某种启示。最重要的是三天的时间,叫薛静从前期的惶惑中逐渐恢复过来了。她开始重新确定思路,想把整个怪异的古堡事件拿下来。
瓜熟地落的时候逐渐来了。赖锦祖帮了薛静一个忙,他通过关系在一个与古堡位置相符的航标上装了一架摄像机,几天后,他们看见了成果:在摄像里看见了一个人行的东西在古堡悬崖的一侧做着什么。航标摇晃的厉害,拍摄下来的画面并不清晰。薛静考虑那儿或许有个进入古堡密室的入口。
“咱们下去看看,就当攀岩儿玩儿。”
薛静本想向陈队说一下她眼下的一些想法,但碍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犹豫后又没说。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薛静和赖锦祖像两个热衷于攀岩运动的人,出现在古堡里。但和真正的攀岩者不同,他们不是从崖底往上爬,而是从古堡的一间屋子窗户放了绳子下去。两个人对攀岩了解不多,靠着年青,身手敏捷开始行动了。当他们出了窗户,爬了一段距离时,薛静被一个意识吓住了:如果现在有人在上头砍断绳子,他们将有可能被摔死。她看了眼崖下,有五十米深。海水正在退潮,礁石距离水面没有多深,如果垂直落下,极有可能在礁石上摔碎的。
崖壁上有些根壮的树木。赖锦祖见薛静停下来了,抓着树根说道:“累了吗?”
薛静把自己的担心说了。
“那你靠过来,一旦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相互照应。”赖锦祖说,提醒她一旦落水,要尽量让自己往远海里坠落。
又下落了十米的时候赖锦祖荡过去,想去抓那边一个教大的植物,稳定一下,再叫薛静荡过来。他们计划在每一个高度都进行横向的查看。赖锦祖双手去抓住那个树根时,差点儿掉下去,叫了一声,薛静的心一下到了嗓子眼儿,眼泪快上来了。她什么也没想,双脚在岩石上一踏,身子腾空,向赖锦祖扑去,想去抓她。绳子还在他们的身上。被赖锦祖抓住的那颗树和岩石一起移开向一侧,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洞口,阴凉的风正向他们徐徐吹来。两人脚踩在岩石上,彼此看了眼。
“我先进,你跟在我后头。”赖锦祖先攀进洞里,带着丝霉气味道的风立刻把他头发吹飘了。解下吊索的连接环,赖锦祖先进去了。洞口有半人高,稳住后把薛静拉进去了。石门感觉很轻快,薛静仔细,把门虚掩过来。洞口处立刻变黑了。薛静打开手电,照了下,洞口是渐宽的。害怕有机关,薛静叫赖锦祖跟在他后面。他不肯,薛静说道:“别争,我是警察,听我的。”
两个人试验着往前走,通道的尽头是楼梯,往地下通去。楼梯的台阶很干燥,下了大约三十几蹬时,出现了一道石门。门虚掩着。回声的感觉变得很明显。薛静没有带枪,开始越发小心了。她示意赖锦祖不要出声,把电筒关了。没有什么动静。薛静拉着赖锦祖的手摸到门口,把石头门推了一下,石门立刻发出了开启的声音,薛静打开手电,里头的一切把她吓了一跳。一口暗色的棺材,方方正正地,已经被打开了。先照了一下四周,一面是壁上凹了进去想象博古架,其中还有几样瓷器类的东西。在往地上看,角落里堆着些东西,有成包的蜡烛,电器设备,冲击钻。赖锦祖取了几支蜡烛,点了起来,大越二十平米的地方立刻被照亮了。方棺材是个棺椁,里头的棺材已经被掀了盖儿,一具骷髅裹罩在已经霉烂的衣服里,看上去是清朝的官服。薛静脑子里冒出了那个姓徐的巡抚来。她一说,赖锦祖说道:“八成是。”
打眼一看,就肯定有人把这儿盗过了。在那堆东西处的地上,赖锦祖看见了一些烟蒂,是中华牌的。
“你看这个。”来锦祖说。
薛静看了下,是一台信号干扰器。她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陈队他们的电话为什么都遇忙了。两只古色古香的箱子空着,像是盛放珠宝的。一会儿他们在角落里又看见了一个暗门,这次石阶是往上去的,感觉已经高度已经到达古堡了。但他们找不到出口。薛静决定先返回去,当他们往下走时,她滑了一下,险些摔倒。地面突然变得湿滑了,薛静照见了一些粪便,从味道上看那很像是黄鼬的。准备重新走时,他们发现一个因为虚掩着而暴露出来的暗门,把那石门推开,是一个往下的楼梯,大约十几蹬后又是一个半开的暗门,出了暗门是间石头房间,十来个平方,地面的中间是个约五平方的水塘。水微微波动着。赖锦祖说:“洗澡塘?”
薛静感觉到水中微微透出了一道光线。这带给了她顿悟:这应该是那个水塘。
几个小时后,当两个人离开古堡时已经中午了。坐在快艇上薛静看着手里那个古色古香的杯子,若有所思。
下午薛静赶回队里去了。赖锦祖说他跟做古董的朋友打个招呼,看看最近有没有这种类似的瓷器、珠宝的交易情况。
局里召开电视电话会议。这种会很放松,大家坐在位置上或看或忙自己手里的活。局长们发完言,白支队总结这段时间以来的刑侦工作,谈到了古堡的问题,虽然没点名,但变相地批评了二中队。陈队闷头吸烟。薛静觉得他怪可怜的。做领导的都有功利心,但陈队基本是个好人。好人难觅,薛静想起了一篇同名小说。古堡的事儿,现在看他们是正确的,是有人做案,眼下想说明这一点儿并不困难了。有一点儿薛静拿不准,按现在的情况,她应该把所了解的通报给江云承,这个案子要是拿下了,陈队的状况不会改变多少。薛静不擅长这类人斗的。她希望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会议一结束,薛静坐到陈队桌边上去了。
“老张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陈队说老张老婆来过电话,想安排一下火化的事儿,拖久了老张的父母受不了。薛静示意他去会议室,然后把古堡里发生的事儿说了。“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知道盗墓者是谁吗?”陈队眼睛亮了。
“不知道,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团伙。现在咱们怎么办?”
陈队老道,立刻就有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