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红色燃烧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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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冬怡痴痴地望着眼前盛放的樱花,感到有些不解,昨天她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树上的樱花还是三三两两,东一团,西一簇,今日竟然开得满树满眼,绚丽热烈,把整个山坡都染成了粉红色。

冬怡伸出手,想触一触那让人喜之欲啖的花朵,手指却在半空中停滞,怕这一触之下,那娇嫩的花朵儿就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冬怡靠在高大的樱花树杆上,微微合上眼眸,轻轻仰起俊秀柔和的面庞,似想嗅一嗅这艳丽花朵的香气。

忽然,一捧缤纷的花瓣,从冬怡的头上纷纷落下,冬怡忙吃惊地睁开眼,发现了站在身旁满眼含笑的袁田男。

“来了很久吗?”袁田男的眼神深情、热烈,似要把眼前的冬怡整个儿噙入眼中。

冬怡看到袁田男炽热的目光,心立时快速地跳了起来,满面羞红,与眼前的樱花交相辉映。

袁田男……袁田男……这个全校闻名的高才生,在冬怡的心中不知盘旋了多久。就在昨天,冬怡应邀参加大四的毕业典礼,在典礼结束的时候,袁田男从她的身边走过,塞给她一张小纸条。冬怡在没人的地方,悄悄地打开观看,上面有一行遒劲秀美的字体,“明天下午三点,樱花园见。”

冬怡合上纸条,一阵狂喜,心儿剧烈地跳了起来,这是真的吗?

不知从何时起,袁田男的身影深深地映进她的心里,操场上、会厅中、餐堂内,她都要搜寻他矫健英拔的身姿。看到了,一阵欣喜,看不到,一场惆怅……

冬怡把纸条紧紧捂在胸前,生怕不小心就飞掉了……

袁田男看着娇羞无限的冬怡,笑着从冬怡的身边走过,走到最近的一棵樱花树下,伸手把一条花枝攀到眼前,凑近嗅了嗅,脸上现出陶醉的神情,“冬怡,今天是樱花开放的第四天,还有三天,这满树的花就会随风飘落,不沾不染,干净利落。任何一种花卉都不会像她这样,开得如此绚丽,去得如此从容。”

冬怡转过头,痴痴地望着袁田男俊伟的背影,听着他诗一般的言辞,想起了他第一次打动她心扉的演讲,一丝甜蜜的微笑,浮上她的脸庞。

“樱花是日本的国花,在日本,到处都可以看到樱花,三月十五日这一天,是日本的樱花节,那是日本最热闹的一天。”

听到这里,冬怡的眉头皱了一下,打断他,“你今天把我约到这里,就是为了介绍日本的樱花吗?”

袁田男听出冬怡口气中的不满,心头一愕,觉得今天自己真是有些失控,竟然在冬怡的面前谈起日本,自从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以来,中国人对日本人可是恨之入骨,自己怎么可以在这里,大谈特谈日本呢?想到此,袁田男笑了一下,忙加以解释,“冬怡,不要误会,我只谈樱花,不谈政治,樱花总是无罪的。”

冬怡点了点头,面容还是很严肃,“樱花在中国有两千年的栽植历史,如果谈樱花,没必要牵扯到日本,他们的樱花没准儿就是从中国移植的。”

袁田男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这个就无从考据了,我只知道在日本,樱花的花语是生命,从这一点来说,日本人崇尚樱花的出发点总是好的。”

冬怡听他的话题又没有离开日本,无奈地摇了摇头,“日本怎么看樱花是他们的事,不过这樱花在中国的花语是什么,你知道吗?”

袁田男惊异地转过头来,“噢?在中国的花语?这个我还没听说过,是什么?”

“是等你回来。”

“什么?等你回来?”

冬怡点了点头,“很意外吗?这个花语很多人都知道,你没听说过?”

袁田男听到这句花语,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上前紧走两步,无所顾忌地抓住冬怡的手,“冬,这个花语真是太好了,这句花语就是今天我要对你说的话呀。”

冬怡不解地抬头望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

袁田男镇定一下激动的心情,“冬,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只是那时忙于学业,不得不把这份感情压抑下去,可明天我就要离开学校了,如果我再不说出来,就会留下终生的遗撼。冬,你还有一年也要毕业了,我只想对你说,等我两年好吗?两年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冬怡没想到袁田男这么直爽地说出这些话来,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满面绯红地看着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袁田男从上衣的学生装中摸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他小心奕奕地把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枚精致的戒指。

袁田男把这枚戒指取了出来,送到冬怡的眼前。冬怡仔细地端详着这枚戒指,发现这枚戒指竟然是樱花的纹样,小巧精美。

袁田男可能是心情激动,竟然是眼中含泪,“这枚戒指是我母亲的家传之物,让我把它送给心爱之人,冬,你把它收下吧。”袁田男执着渴望地看着冬怡,生怕她会拒绝。

冬怡接过这枚珍贵的戒指,手儿微微地颤抖,娇羞地转过头去。

袁田男欣喜若狂,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把冬怡拽进怀中,深情地拥抱着她.冬怡把头俯在袁田男的怀里,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第二天,冬怡把袁田男送上北去的列车,二人依依惜别,临走,袁田男还不放心地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向冬怡大喊:“冬,你一定要等着我,两年,我一定会回来,回来接你!”

第一章 血洗山庄

孙家湾子静静地卧在群山环抱之中,偶尔几声犬吠,更增添几分小山村的宁静,刚刚爬上山岗的月儿,把晕黄的光浑,洒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风动之时,那月光下的婆娑树影,却平添几分诡异。

“啪!——啪!——”几声尖锐的枪声,惊醒这里沉睡的一切,暗黄的煤油灯光,次递从各家窗子透出来。惊慌的人群在村中乱蹿,不知这突来的枪炮声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驻扎在这个村子里的八路军,有一个团的兵力,面对大批包围过来的鬼子,开始组织老百姓向外突围,但在鬼子强力炮火的阻击下,突围出去的仅仅是一小部分,剩下的四佰军民,又都被迫退回到孙家湾子,成了鬼子的俘虏。

冬怡被菊花拽着,藏进一处不起眼的草垛。冬怡由于左臂受了伤,随部队转移到这里后,便被团长安排在菊花家中养伤。菊花家只有母女俩人,她的哥哥许松林,是八路军师部护卫团团长,所以很可靠。

冬怡把头深深地扎在草垛上,两只手用力捂着耳朵,泪水如潮水般涌出。离她们不远,就是老百姓用来扬麦的场,鬼子把俘获的四佰军民,统统聚集在这里,用各种极端残忍的方式,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冬怡几次想冲出去,都被旁边的菊花紧紧地按住。团长在牺牲前把重要情报交给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活着出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正在沿河作战的师部。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艰难的煎熬中渡过,当一切寂静下来后,冬怡与菊花离开这个血腥的麦场,怀着对日本侵略者巨大的仇恨,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

冬怡不断地呕吐,菊花紧紧地搀扶着她,这是神经过份受到刺激而引起的反应,她的脑中不断闪现鬼子屠杀老百姓时的情景,被鬼子活剖出来的五脏六腑,鲜血淋漓;把人倒吊在树上,把头包起来,浇上油,点燃,那人惨嚎着,不断把头向树杆上撞去,一会儿那人的头便酥碎了。还有比这更惨忍的,冬怡不敢再想,泪水不断涌出,对日本侵略者的巨大仇恨,让她只想报仇,二人一路走来跌跌撞撞。

她二人来到河边,现在正是汛期,前几日的暴雨使河水猛涨。冬怡感到口渴得厉害,与菊花来到河边想捧点儿水喝。她二人喝完水,坐在岸边休息,这几日的急行,二人的脚已都是血泡。

突然一阵轻微的呻吟,隐隐约约地传来,二人一怔,起身向旁边的芦苇丛中找去。在菊花的惊呼中,她们找到一个晕在那里的男人。当她们确认这个人还活着的时候,二人合力把他从芦苇荡中拖了出来。

这个人满脸泥污,难辩像貌,身上的衣服虽也是破烂不堪,但还辨认得出是一件中国礼袍,胸部的伤口不断溢出血来。

菊花叹了一口气,“冬怡姐,这个人伤得这样重,看来是没救了。”

冬怡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救!”

冬怡藏身于草垛时,她的心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惨痛折磨,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的眼前惨去,她多想把他们从魔爪下抢出来,可她却没有这样的能力,此时生命在她的眼中比什么都珍贵,如她所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拼命去救助。

冬怡向四周看了看,由于鬼子的扫荡,这里已是荒无人烟。凭她二人羸弱之力,救助他还真是一个问题。

冬怡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撕下布条,把他的伤口简单地包扎起来,至少可以减少血液的流失。

冬怡站起身,又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思索了片刻,“这里离师部已经不远,咱们先赶到师部,再找人回来救他,但愿他能挺到那个时候。”

冬怡与菊花又合力折来一些芦苇,盖在他的身上,作为掩护。

第二天傍晚,冬怡与菊花带着几个骑马的人,悄悄地赶到这里。冬怡迅速地检查一下这个人的状况,呼吸已然很微弱,但他还活着。冬怡与菊花相视一笑,连忙和那几个人,把他放在担架上,抬向了师部。

日本侵略者视中国人的生命如草芥,任意屠杀蹂躏,而在冬怡的眼中,中国人的生命是珍是宝……

简陋的手术室中,冬怡协助护士把这个人脸上的泥污一点点地清洗掉,当他的面容呈现在冬怡的眼前时,冬怡一下子惊呆了,这张脸虽然惨白憔悴,但仍不失英俊,这是让自己何熟悉、何其牵念的脸庞啊。

泪水不可抑制地从冬怡的脸上滑落,他……袁田男……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呀,上天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安排,竟然让他们如此相遇,一别三年,你都在哪里?当初的誓言与承诺可还记得?你失约了,可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因两年后的北平,已是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我和同学们也毅然走向延安,投入到抗日的烽火。

这三年之中,你又是如何渡过的?缘何此时满身伤痕地躺在我的面前?你此时看上去是那般的脆弱,你很累了吗?是不是只有在如此疲累的时候,你才会回到我的身边?

冬怡俯在他的身上,千般思念化作汩汩而出的泪水……

三天后,袁田男从昏迷中醒来,他住的病房虽然简陋,但很整洁,当他发现眼前晃动着身穿八路军服的医生时,眼中露出惊骇的目光,又把头扭向四周看了看,好像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缘何自己会在这里。

一直守在床边的菊花发现他醒了,忙去找冬怡,她已从冬怡那里知道,她们救助的这个人,原来就是冬怡姐姐的未婚夫——袁田男,真是太巧了。

冬怡正在师长宋洮那里做工作汇报,听说袁田男醒过来了,竟然来不及和师长道别就跑了出去.宋洮笑了笑,他非常理解冬怡的心情,知道他们久别重逢,在这战争年月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冬怡慢慢地走过去,站在袁田男的床边,痴痴地望着他,泪水悄然滑落……

当袁田男认出眼前人是冬怡时,因病而混沌的目光,一下子锃亮起来,猛地从床上坐起,因动作太大而牵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又让他倒在了床上,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

冬怡吓得忙探过身子握住他的手,查看,一脸的慌急……

“阿男,你怎么样了?”

袁田男把冬怡拉到身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冬怡,是你吗?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我会不会是在做梦?”

冬怡笑着滑落一串泪珠,“不是梦,是真的,我是冬怡,不信你掐掐自己的手,看是不是真的?”

袁田男忙慌急地阻止,“不,不要,我怕一掐之下梦就醒了,你就不见了,这样的情景我已经历了无数次,不要动,既便是梦,也让我多做一会儿,不要醒来……”袁田男声音哽咽,满眼泪光。

冬怡听到此,心中一酸,又是一串泪珠滑落,“阿男,你放心,我们这次再也不要分开,这不是梦。”

冬怡帮袁田男擦拭脸上的泪痕,二人四手相握,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二人平静下来后,冬怡悄声寻问袁田男的经历,不知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袁田男身体虚弱,没有过多地说什么,只是说自己在经商,被日本人抢了货物才落得这样,恰巧被冬怡所救,也说自己在相约之日曾派人到北平去找她,但没有找到她。

冬怡点了点头,说那时自己还在北平,过了相约之日,她才随同学们一起奔赴延安,想必是错过了。

二人正哭笑得热闹,师部护卫团团长许松林和菊花从外面笑着走进来。冬怡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向许松林介绍袁田男,袁田男也有礼貌地嵌起身,向许松林打招呼。

许松林和蔼地向他们摆了摆手,“不要客气,你们的事,我已听菊花说了,不光你们,连我这个傻妹妹也不知为你们洒了多少眼泪呢,呵呵——”

菊花搬过一个树墩做成的小櫈子,让哥哥在屋中坐下,当许松林的目光与袁田男相对时,袁田男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但马上镇定下来,与许松林相对。

许松林看着面色惨白的袁田男,不知为什么,心底升起一丝说不出的感觉,难道是作为一个护卫团团长特有的警觉在作怪吗?这是他的职责,对来到这里的每一个陌生人,他都有责任去盘查,去怀疑,因这涉及到师部的安全。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许松林有意探察袁田男的过去,但袁田男的对话没有任何让许松林怀疑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许松林的心底就是有那种排解不去的不安,对袁田男还是树起了警觉之心。

在冬怡的精心照料下,袁田男的伤势渐渐好转。这一日清晨,袁田男在床上再也躺不住,便试着起身,想到外面去转一转。

袁田男披衣来到院中,发现这里是一个中国特有的四合院,院落很大,在其它几个房间都住着从前线下来的伤员。

袁田男出了四合院,向四周望了望,这个四合院的地势很高,站在门口可以俯看整个村落的情况。袁田男走下台阶,想到这个村中转一转,半路正碰见从外面回来的许松林。

袁田男看到许松林不自然地笑了笑,许松林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问他到哪里去,袁田男只说随便走一走。正在这时,跑过来一名小警卫员,来到许松林面前,打了一个标准的立正,“报告许团长,刚接到情报,药品后天到达,让咱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许松林忙把目光投向袁田男,袁田男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但马上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然后非常有礼貌地与许松林告别,走下台阶。

看着袁田男远去的背影,许松林回过头来,一脸愠怒,对那个小警卫员吼道:“从明天开始,你到连队去锻炼!”

小警卫员吃了一惊,摸着脑袋不解团长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在这个村落的东隅,有一片小树林,林木长得很茂密。袁田男走过这里的时候,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他侧耳细听,听出这里面似有冬怡的声音,心头一喜,向小树林走去。

袁田男走进小树林一看,嗬!足有十几个妇女在这里忙碌,她们手持柴刀,砍伐身边的树木,袁田男很快便在她们中间,搜寻到一个娇俏的身影,虽然军装不是很合体,两条乌黑的发辫也简单地扎在脑后,但却遮不住她特有的女人的柔媚。

妇女们看到袁田男走过来,都偷笑着把目光投向冬怡。冬怡只顾低头忙碌,没有发现袁田男,冬怡旁边的菊花用胳膊碰了碰她,冬怡才把头抬起来,当她看到袁田男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时,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向周围扫视了一眼,有的大嫂便不客气地打趣,“冬怡妹子,你男人找你呢,你不好好在病房陪着,跑到我们这里找活儿干,看人家找你来了吧?快走吧。”大嫂的话引起旁边人的哄笑,冬怡的脸更加红艳,竟一时窘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菊花站了出来,回击了几句,给冬怡解了围,把冬怡推了出去。

冬怡走到外面,嗔怪地看了一眼袁田男,但还是温柔地问道:“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快回去吧。”

袁田男深情地看一眼依旧红霞满面的冬怡,温和地笑了笑,“在屋子里闷久了,想出来走一走,恰巧在这里碰到你。你们砍树做什么?”

冬怡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砍树枝做担架呀,马上会有伤员下来,卫生院里的担架怕不够用,便组织老百姓来这里赶做一些。”

“噢,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这里马上又要打仗了。”

冬怡点了点头,“这是一次反围剿,战争可能会很残酷,阿男,我也会参加这次战役,我昨天想过了,我想把你送走。”

袁田男心头一惊,“你要把我送到哪里?”

“我们的大后方,抗日根据地,那里会很安全,只有把你送到那里,我才能放心。”

袁田男走到冬怡的面前,握住冬怡的手,面容严肃,目光凝重,“冬怡,你在把我当什么?在你眼里我还是个男人吗?把我送到后方,你自己到前方去打仗?在咱们相见的第一天,你都跟我说过什么?今生今世再也不分开,可你现在竟……”

冬怡见袁田男误解了,连忙解释,“不,这是暂时的,等打完这场仗,我就会去看你,谁说咱们要分离?”

袁田男又走近一步,两人的身体似乎要贴到一起,袁田男抱住冬怡的双肩,“可你知道什么是战争?让你走进战争,让我在后方分分秒秒地等着你生还?你不觉得太残酷吗?”

冬怡似被袁田男的情绪感染,伸手摸了摸袁田男依旧有些削瘦的面庞,温柔地道:“阿男,我理解你的心情,现在国难当头,我们怎能为了儿女私情置国家危难不顾?我现在是军人,军人就要听指挥。”

袁田男看着冬怡,点了点头,“我当然理解一个军人的职责,既如此,就让我和你并肩作战,我也要参加八路军!”

“这……”冬怡听袁田男也要参军,有些迟疑,“可你的伤还没有好,怎能参军打仗?”

袁田男摇了摇头,“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知道,已经好了,至少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冬怡看着袁田男坚定的神情,知道劝阻他是没有用的,只好点了点头,“好吧,让咱们并肩作战。”

战争年月正是用人之际,参加八路军,并不需要太多的关口,马上得到批准,为了让伤势未曾痊愈的袁田男得到照顾,把他就分配在冬怡所在的卫生队。袁田男参军的时候,恰巧许松林不在部队,当他回来听说袁田男参加了队伍,大吃一惊,但他看到袁田男已穿上军装,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必定他没有证据,只是他的一种感觉,但心底那层隐忧却是越来越浓。凭他多年的阅人经验,他总觉得袁田男不那么简单,他那双深遂的眼睛背后,似乎还掩藏着什么,至少他一定有秘密,只是这个秘密还不为人知。

子弹带着尖锐的声音从耳边飞过,震耳欲聋的炮弹,随时在不确定的位置爆炸,战火在燃烧,生命在流逝。冬怡参军一年多,还没有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斗,但她已顾不上这些,瘦小的身影穿梭在前沿与后方卫生所之间,把负伤的战士一个个地抬回来。

袁田男始终没有离开冬怡的左右,他强壮的身躯几次伏在冬怡的身上,躲避一次次的炮弹袭击。冬怡突然发现,袁田男好像能非常准确地判断炮弹的落脚点,在她站立的地方,常常被炮弹炸成大坑。但这些冬怡已无暇细想,只是忙碌着眼前的伤员。

由于日军的凶猛,部队为了减少伤亡,不得不命令转移,傍晚时分,他们撤到乔家堡,甩掉了日军的追击。

冬怡疲累地坐在一棵树下,拽过肩上背负的水壶,拧开瓶塞饮了一口,她感觉嗓子干得要冒出烟来。

袁田男不声不响地坐到冬怡的身边,冬怡看到袁田男,心头一暖,不自觉地把头靠过去,冬怡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对袁田男产生非常强烈的依赖感,只要他在身边,自己的心就是安宁的,战争所给人造成的紧张、恐慌,都会在他的身影中融化。

袁田男把冬怡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手掌上,仔细地翻看,冬怡细嫩的小手儿已满是血泡,这是她抬担架时磨出来的。袁田男从口袋里摸出消炎粉和绷带,要帮冬怡包扎。

冬怡看到消炎粉,忙把手抽回来,“现在药品紧缺,消炎粉还是留给重伤员吧,我这点儿小伤不碍事。”

袁田男闻言心疼地看着她,“不行,你的手伤得很厉害,如果不上消炎粉,会化脓的,那你就不能抬担架救伤员了。”

冬怡想了想也迟疑起来,看到袁田男一脸关切的神情,实不忍心让他为自己担心,便又把手伸了过去,“那就少上一些吧……哎呀……不要上了,够了……够多了,还是留一些吧.”

袁田男熟练地把冬怡的手包扎好,冬怡看着他几乎是专业的包扎水平,心底闪过一丝犹疑,“阿男,你扎绷带很熟练,好像是专门学过,我们这里的护士都比不上你。”

袁田男神情一愕,忙笑道:“这算什么?你别忘了,我的父亲可就是一个医生,我从小受他熏陶,看也看会了,怎么,很奇怪吗?”

冬怡“唔”了一声,“你的父亲原来是医生,怎么没听你说过?”

袁田男握住冬怡的手,“以后都会知道的,我会把我家族的情况统统对你说,咱们在一起相聚交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冬,你今天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让我心惊,说心里话,你在我心中还是当初那位娇弱的女学生,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坚强,你的勇气有时让男人也佩服啊。”

冬怡听袁田男夸奖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光是我,这里的八路军战士哪一个不是这样?到战场上就不应该再考虑自己了,感觉自己的生命已是国家的。”

袁田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马上掩饰过去,附和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冬怡和袁田男走回驻地。

第二天清晨,冬怡还没有起床,就听外面菊花的声音传来,“冬怡姐姐,快开门。”

冬怡忙下地把门打开,看菊花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忙问她怎么了,菊花喘了一口气,“日本鬼子的一颗大炸弹,落在村口,你说奇不奇怪,竟然没有炸,整个儿弹头儿都扎在地里,外面只露出一个尾巴,这有多危险,说不定哪一会儿就会炸了。”

冬怡也是一惊,“可曾找人拆除?”

“我哥已带人看过了,可那个日本炸弹没有人会拆,我哥就让人在周围垒上石头,派人看守,怕老百姓不知道的走到那里,把炸弹碰响了。”

“噢,原来是这样,这日本鬼子真是可恨,竟然把炸弹扔到这里。”

冬怡穿好衣服与菊花走到院外,也想去看一看那个危险的炸弹。正在这时,袁田男也从隔壁的屋里走出来,问冬怡她们要到哪儿去,冬怡就随口告诉他村口炸弹的事。袁田男听后也是一惊,说随她们一起去看看。

村口,聚集了许多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许松林正指挥几个八路军战士疏散他们,怕出什么危险。

突然,人群中闯出一个淘气的小男孩,不知危险地向那个炸弹跑去,边跑边喊:“大黄!大黄!不要跑,快回来!”原来这个男孩是为了追一只名叫大黄的狗。这一突然的状况谁也没有料到,等旁边的大人反应过来,那男孩已跑到炸弹的旁边,这时离男孩最近的就是冬怡了,她看到这种情景,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想把男孩儿抢出来。

那个静静扎在地里的炸弹似是受到震动,在燕翅形的尾部冒出一缕幽蓝的烟!这是一枚重榜炸弹,如果它此时炸响,周围这些百姓和八路军战士,都会无一幸免,更无生望的就是冬怡和那个男孩儿。

所有的人都傻在那里,看着眼前惊恐万状的情景,只会张大嘴巴,每一个人的背上都冒出冷汗。许松林终于反应过来,马上要冲进去,解救冬怡和男孩儿。这时,就听袁田男大吼一声,“都不要动!”

袁田男这句话让许松林停下脚步,袁田男敏捷地跳过挡在身前的石头,落地如飘叶无声。他快速走到还在冒烟的炸弹前,俯下身去,从身上取出一个小黑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枚只有手指大小的扳手儿,小心地把手伸到炸弹的尾巴上,左一下右一下地拧了一阵,最后卸下炸弹的引爆装置。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冬怡在危难时刻,为了保护男孩儿,用身体把男孩压到身下。袁田男卸下炸弹,走到冬怡身前,把冬怡从地上扶起来。

冬怡惊异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诸多惊异不解。袁田男看着冬怡的表情,笑了笑,“先回去吧,现在危险解除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问,咱们回去说行吗?”

冬怡泯了泯嘴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许松林走过来,伸手拍了一下袁田男的肩膀,笑道:“袁田男同志,真看不出来,你还会拆这种日本炸弹,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是一个商人呀。”

袁田男笑着转过头来,“在我做商人之前,曾在国民党的部队中干过一年,专门研究过各型炸弹的拆装,后来部队被共产党打垮,我便不干了,回家做了商人。”

许松林敏锐的目光,停滞在他的脸上,似想知道他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许松林他们刚从村口回来,就接到师部的命令,这次战役,部队伤亡很大,为了保存实力,部队需进行战略转移,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部队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来到一个叫赵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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