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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血海遗恨

袁田男带着冬怡往滦县县城的方向走,冬怡感到有些奇怪,因那里可是鬼子的驻扎地,袁田男只说到那里乘坐火车回他的老家。

冬怡相信了袁田男的话,跟着他继续向前走,师部驻扎的地方已被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时至半夜,冬怡感到有些累了,就和袁田男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袁田男望了望越来越近的滦县,在月光的映衬下,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他回手抱住冬怡,声音里透着喜悦,“冬怡,我们就要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了,我一定给你最幸福的生活。我们是大东亚共荣最好的见证。”语气忽的停止,袁田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失误,错愕地看向冬怡,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月光下,冬怡睁大了惊愕的眼眸,“阿男,刚才你说什么?什么……大东亚共荣的最好见证?”冬怡站起来,痴呆呆地望着他,好像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

袁田男见此状况,也有些慌乱,但转念一想,这个事实早晚都要让冬怡知道,既然此时说露了嘴,索性就告诉她,反正她已是自己的人,她又能怎样?中国女人可都是重视贞操的。

袁田男紧绷了面容,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双手叉腰,目光直视冬怡,声音冷得像冰,“冬怡,既然你已经听出来了,我索性就告诉你,你们那位许团长对我的怀疑,完全是正确的,我也不想再隐瞒你,我不是中国人,我叫原田俊男是日本人,当初来到中国,就是带着特殊使命来的,我在中国足足隐藏了十年,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取得众多有价值的情报,咱们别后那三年,我在日本又接受了一个高级间谍所要经受的特殊训练!”

“不……不要说了……”冬怡浑身颤抖,双腿无力,不得不又坐在石头上,脑中昏眩一片。

“冬怡,跟我回去吧,从今天起,你要忘了这里,你已经是日本人,有着高贵血统的日本人,这个劣等的华夏民族已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已属于高贵的大和民族。”

冬怡眼中闪出的愤怒,几乎要将眼前的袁田男焚毁,太过突然的变故,让她一时难以承受,悔痛在心中乱窜,折磨着她身心的每一个细胞,她不但爱上一个日本人,而且还爱上一个与中国人为敌、歧视中国人、本性凶残的日本鬼子!她为了这个日本鬼子背叛了自已的部队,甚至差点还要背叛自己的国家,她更不能原谅的是她自己。

她抬起头,望向黑漆漆的夜空,满月的光把地面照得雪亮,袁田男那瘦长的身影,在冬怡的眼中显得那般的恐怖与诡异。

“砰!砰!——”远处传来沉闷的枪声,冬怡心中一惊,这枪声正来源于他们刚刚离开的丁家湾方向。一种不祥的感觉,侵上她的心头,她把惊恐的目光投向袁田男,似在他的脸上求证着什么。

袁田男听到枪声,眼中露出会心的笑意,“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今晚把你带出来吗?因松田中队要在今晚用我提供的情报,将护卫团彻底剿灭。”

冬怡的身体向后晃了晃,险一险就倒下去,她猛地从石头上站起来,浑身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让她拼命向丁家湾的方向跑去。

袁田男一惊,看到冬怡疯子一般跑去的背影,方才知道自己那一番话说得过早了,他迟疑一下,马上追过去。这次他和冬怡重逢后,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离开冬怡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冬怡带走。

袁田男的体质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很快就追上冬怡,当他拽住冬怡的手臂时,却又不自觉地松开手,因他在月光下看到冬怡愤怒、绝望、哀伤的目光,既便是铁石心肠的人,在这种目光下,也会怦然心动。

冬怡继续向前狂奔,袁田男只是远远地跟随着……

冬怡赶到丁家湾,天已大亮,她绝望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她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片片地被人撕扯,想哭却哭不出来,极痛在心底无情地折磨着她。眼前的情景并不陌生,这和在孙家湾子看到的麦场何其相似。树上、墙上、地上、到处都躺着老百姓和八路军战士的尸体,他们一具具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冬怡闭上眼睛,她不敢再看,她忽的想起师部,拼命地向师部的方向跑去。

当她跑进师部所在的院落时,无力地靠在门框上,这个她曾经居住的小院子,已面目全非,鲜血几乎染红了这里的地面,庭前的树上吊着几具尸身,都已被开膛破肚,血淋淋地在树上挂着,冬怡不敢再看,在她转头之际,似认出其中一人,显然就是他们的护卫团团长许松林,冬怡再也抑制不住愤恨悲怒的情绪,抱着头,向天狂声大喊,“啊……!”可她的悔恨已弥补不了这塌天的大祸,她匍匐在地,把头深深地抵在冰硬的地上,不停地磕碰着,她的哭声不知是在嘶喊,还是在嗥叫。

这时,从一侧的厢房中缓缓爬出一人,她一丝不挂,浑身是血,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冬怡的大喊唤醒了昏死过去的她,她匍匐在门槛上,把手伸向冬怡,微弱地喊道:“冬怡……姐,是……你吗?”

冬怡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她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女人,正艰难地从屋里往外爬……

冬怡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快到门口却一头摔在地上,她顾不得再站起来,拼命地爬了几步,来到那名女子面前,把那女子脸上的乱发抚过去,露出她的脸庞,待冬怡看清后,又一声裂人心肺的嘶喊,从冬怡的口中发出,“菊花呀——!”

不用再多问,就知道菊花经历了怎样的折磨,菊花睁开眼,看向冬怡,冬怡心疼地要把她抱在怀中,却被菊花阻止,微弱地说道:“不……要碰我,冬怡姐,你还活着,太……太好了,要……要报仇呀……”

说完这几句话,菊花无力地闭上眼睛,带着一腔的怨恨,离开了人世。

冬怡表情痛苦,仰天张着嘴,似在哭嚎,却已发不出半点儿声息……

袁田男就站在院门外,看着院里的血腥,看着痛不欲生的冬怡,他想进去,却不敢迈步,心底莫名地升起一丝绝望,他把一切都判断错了,他原以为与冬怡发生关系就可以带走冬怡,没想到却是这个样子,他也没想到松田队长竟然对这个村进行如此残酷的血洗,看到这一幕幕惊悚的场景,他的内心开始沉默,他突然感到自己距离冬怡是那么的遥远,那份亲近,随着冬怡歇斯底里的哭嚎,再也找不到了。

可当他想到自己会因此失去冬怡时,他的脸上照上一层寒霜,这个事实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因这么些年,冬怡已是他感情全部的寄托,他不知自己失去冬怡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脸色阴沉地走到冬怡的身边,突然跪了下去,好久才抬起头来,“冬怡,我知道用一句对不起是不能让你原谅的,可咱们都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这不是我们的错。这种结局也是上天注定的,大日本天皇“八宏一宇”,大日本民族是神赐的优等民族,它的使命就是要统治劣等的支那人,这些人死去,其实是大日本皇军为他们超度,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八路军的反抗是无益的,因中国人的失败是上天注定的。”

冬怡慢慢地转过头来,用不解的目光盯视着眼前的男人,他刚才都说了什么?冬怡的眼中已没有了愤恨,因再大的愤恨也表达不了她此时所面对的深仇,她只是不解,眼前的人还是人吗?在这里进行血腥屠杀的日本鬼子还是人吗?他们不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国家,漂洋过海跑到中国来侵略掠夺,他们把人杀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让他们一个个开膛破肚惨不忍睹?他们在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就无动于衷吗?这可是和他们一样的同类呀,到底是什么样的思想,指导出他们如此的兽行?而且这种行为并不是个别人所为,而是盛行在几百万的军队中,风靡在上亿的国家民众中。

冬怡感到深深的不解,深深的疑惑,她看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把带血的柴刀,她匍匐过去,把那把柴刀捡起来,紧紧地握在手中,缓缓地站起身,向着袁田男的头高高地举了起来……

袁田男看到冬怡这个举动,一愕,但他马上跪直了身躯,低首静候,一副凛然付死的样子。

冬怡看到这个情景,又把刀放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袁田男睁开眼,大喜,向前跪行了几步,双手抚住冬怡的腰,“冬,你不忍心下手,是吗?你还爱着我,对吗?”

冬怡听完袁田男这几句话,掉转头向天狂笑,双手抚在墙壁上,支撑住自己的身躯,她好像从来没听过如此无耻、如此卑鄙的声音,他竟然认为是不忍心下手,心里还爱着他。这一柴刀下去,很容易,可这一柴刀如何抵得一团人的牺牲?如何抵得了全村百姓的性命?如何抵得了无辜姐妹惨遭蹂躏?如何抵得了我委身一个残酷的日本间谍?如何抵得了我引狼入室所带来的巨大损失?我毁灭的难道仅仅就是你这不值一钱的躯体?

冬怡由狂笑转为冷笑,她笑得竟是那般的费力气,这凄凉的笑声似从她的胸部发出,她整个人都沸腾在一腔恨血之中,难以想象,日本军国主义驾驭的是怎样一台毫无人性的战争机器。

冬怡深深的知道,人的行为都是由人的思想在支配,她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思想在支撑着那个国度的人,让他们一个个安然于如此行为之中,而没有任何的良心遣责。这个罪恶的灵魂才是冬怡想拿起柴刀彻底毁灭的东西。

想到此,冬怡转过身,竟然上前搀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袁田男,她面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你不是想带我走吗?你可以带我走了!”

袁田男一时间欣喜若狂,从地上站起来,握住冬怡的手,而那把柴刀却在冬怡的手中紧紧地握着,握刀的手不断地颤抖。

袁田男看到那把柴刀,眉头皱了一下,冬怡盯了他一眼,把手硬硬地伸出去,那把柴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袁田男这才放心地笑起来,“冬,咱们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说好不好?”

冬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在袁田男的后面,和他一起离开了这个已无人烟的地方……

滦县县城日军司令部内,正在进行庄严而喜庆的授奖仪式,在这次军事行动中,中将原田俊男立下汗马功劳,使松田中队能顺利剿灭****一个团的兵力,捣毁师部,虽然师长宋洮没有落网,但也给****以沉重的打击。

原田俊男接过证书,佩戴上奖章,感到了一种极大的荣誉感,身为一个日本军人,没有比此时更自豪的了。

原田俊男参加完庆功宴,醉醺醺地回到住所……

冬怡一身合体的华贵旗袍,更加衬托出苗条婀娜的体态,头发已被从外面请来的发型师梳成一个优美的圆髻,脚上闪着红光的高跟鞋,显得她比平时高了许多。

原田俊男一个踉跄冲开房门,酒气扑面而来。冬怡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个过去的袁田男此时已是一身崭新的日本军服,他的名子不过是原田俊男的化名,每当冬怡想到自己曾和这个日本鬼子热恋了那么长时间,心里就一阵抽搐,她不得不背过身去,强忍下一阵呕吐。

原田俊男在冬怡面前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他稳了稳重心,站直了身体,走到离冬怡很近的一把椅子前,身体还是失控地摔坐了下去,原田俊男笑了笑,侧目看着一身华装的冬怡,她依旧是那么婉约美丽,岁月与艰苦的生活,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她的脸色白晰透亮,虽然眉宇间闪显着一股说不清的莫测与阴郁,但并不影响她的美。

原田俊男看着看着,便有了一股冲动,伸出手臂去拽冬怡,冬怡巧妙地避开,从桌子上拎起茶壶,为原田俊男斟上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

原田酒后正觉干渴,接过冬怡的茶水,以标准的茶道姿态饮了几啜。

冬怡看着他抬起的喉结,在不断地上下蠕动,让冬怡又有一阵冲动,她强行压抑下心底的愤恨,她不能再让这个日本鬼子碰自己,这一晚不知如何与他周旋。

冬怡坐到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尽量与原田俊男保持一定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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