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把自己销出去
“哇！Sindy，怎么有空到公司来啊？”好奇的声音来自言筱唯的造型师林林，拿着时尚杂志研究最新流行趋势的他算是忙里偷闲。
基本上，林林光是设计Sindy的造型就有点忙不过来了。因为SindyMasa公司首席模特儿的特殊身份，连帮她化装设计造型的人也是她个人专属的，Sindy没工作或者有课的时候就是他寻找下回造型灵感兼光明正大地偷懒的时候。
刚和他家亲爱的约完会，甜蜜地为自己的感情增着温，愉快地哼着歌看着杂志就看到自家衣食父母在平时有事没事避多远的公司里闲晃。
Masa模特公司并不大，但有着特殊的经营方式，基本上，依据总经理左思尧的政策，旗下的模特儿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接case，而在大多数模特儿拼命接case的时候，首席模特儿Sindy却反其道而行，坚持不高的曝光率，每月最多只接十件case。
什么模特儿选拔赛一率不参加，拒绝冠上名模的大帽子，太繁杂的工作不做，太麻烦的案子不接，在其他模特儿各出奇招地参加什么选美大赛，恨不得一夜变成家喻户晓的明星的时候，她大小姐有事没事窝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再不然就是闲闲地一个人找间咖啡厅窝在角落看杂志喝喝咖啡吃吃点心……
物极必反的结果下，她反而蛮受欢迎，三天两头有些跨国时装秀参加，有的设计师还很欣赏她为她设计服装，甚至有些知名的大公司欣赏她的格调指名要她拍自己公司的广告……
林林看着言筱唯明显的黑眼圈，仰头就是毫不客气的大笑。
“我说Sindy啊，你该不会是昨晚过得太‘性’福了吧？”他毫不在意地开着玩笑，反正他早把言筱唯当自家姐妹了，偶尔聊点“闺中秘事”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言筱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连白眼都懒得翻：“姐妹我郁闷，你少给我扯些有的没的。”他那张嘴啊，可谓公司里的“广播站”了，要是她没反驳，八成一个小时后就会传出她与某人热恋中的传闻。
不过话说回来，他早做了不是吗？
上个月只不过和总经理左思尧出去喝了杯下午茶，谈一谈接下来的工作“策略”，正巧被这家伙撞上，当时她是没讲什么啦，毕竟她也光明磊落啊，管他怎么想也就随他去了。岂知一个星期后，风亦轩语气暧昧地恭喜她说她钓上了左思尧这只金龟，她这才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竟和自家总经理谈起恋爱来了，而且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解释？高梦希幸灾乐祸：“你再解释也是欲盖弥彰，解释就是掩饰，明白这个道理吧！”
得，她认了！
林林眯起眼，抓着她的话尾往下爬：“该不会是你失恋了吧？唉，虽然这段恋情有点短命，不过恋爱本来就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嘛……”他还拿手肘碰碰她：“说一下啊，我还蛮好奇原因的耶，咱总经理一不好女色二不是同性恋，除了偶尔装装酷几乎没啥缺点的……”
言筱唯懒得理他，趴在沙发上睡得面目全非。
按说她昨晚不到十点就回家了，以她夜猫子的习惯十二点不睡也是常事，可不知咋的，就是有点伤感有点窃喜地想着莫晨一那妮子的话：“是哥哥亲自向我要的哦。”
莫承一主动要她的照片？为什么呢？
理智虽然告诉她不去想，她却仍控制不了地想呀想，为他这一举止做了千万种解释，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打自己一耳光，告诉自己别做梦了，结果窝在被窝里还是忍不住想东想西的……
为什么呢……
看吧，她就算趴在这里了还在想！
言筱唯气恼地狠狠打了下柔软的沙发，有种想把它当成某人咬死的冲动。
林林看着她的表情笑得很开心：“这么火大啊？嗯……”他嘿嘿直笑，语气暧昧：“既然老板大人没有犯什么错误的可能，那……”
他一语惊人：“该不会是他不小心搞出了‘人命’吧！”
他还记得言筱唯立志当个单身贵族，终生只谈恋爱不结婚，当然孩子也绝对不允许存在，所以他们之间有“意外”的话八成就只有这个的了！老板在去年圣诞节舞会上曾当众告诉记者明年最想做的事就是赶快结婚生孩子，创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懒得理他！言筱唯很郁闷地翻了翻白眼。
林林倒不在乎唱独角戏，一想到这么猛的八卦他连眼睛都亮了：“这么说来可能性太高了！我猜一定是老板向你求婚你拒绝了，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生米煮成熟饭’地设计你奉子成婚！对不对？呵……”
似乎事实已在他掌握中了般，林林笑得像打了兴奋剂。
“你们昨晚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吧？”他眼角泛着暧昧十足的光：“偶像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呢！这种情况下女主角一定是想去堕胎，男主角一定气得下最后通牒说，你一堕胎我们就完了！然后男主角就会气愤地拂袖就走，留下女主角一个人……”
“想象力蛮丰富的嘛，继续啊。”言筱唯眼睛都没打开一条缝，没好气地嘲讽。
林林却像得了鼓励般，“女主角会跑到医院去，犹豫不决又挣扎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做手术，男主角这时候八成会‘碰巧’地撞见女主角去医院，火冒三丈地丢下一句：我们完了。男主角会郁闷地离开，女主角一个人待了好久，搞不好夸张地三天三夜不吃饭，最后终于想通了去找男主角，告诉他孩子没事……”
他得意洋洋地下了结论：“再然后男猪和女猪最终修成正果，共创美满的家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言筱唯郁闷的脸眉心皱成一团，苦恼地开口：“林林，我现在倒希望跳进那种常规的爱情中……”起码死得其所，壮烈地自愿跳进婚姻的坟墓。
林林瞪大眼：“不是吧？大姐，我不过随口讲几句你不会告诉我是真的吧？”太猛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言筱唯声音略带着疲惫：“你还记得我说永远不结婚的时候是几岁吗？”
林林点点头：“我记得啊，那时你上大二，刚满十九岁。”青春年华呢。
她语气变得有些飘渺：“对，十九岁，很青涩的时代。”
“你怎么了？”林林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提不劲的样子，这妮子从不为任何事困扰的啊，怎么……
言筱唯睁开眼，眼神空洞中略带无奈：
“太过青涩，所以想法也太单纯太幼稚，太不成熟……算是长大了吧！”她淡淡地道：“现在的我倒很想找一个真心对我好的好男人嫁出去，也许会辞掉工作，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相夫教子，每天送老公去上班，煮着丰盛的晚餐等他回来……”
林林张大嘴，目瞪口呆。
这……
太扯了吧！一夜之间，言筱唯吃错药不成？她之前可是从来不屑于那样的生活的啊，她还义愤填膺地嚷着主妇生涯是最无聊最痛苦的，男人根本就是娶个菲佣在家里……
“Sindy……”他迟疑着开口：“你没事吧？”
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她没受什么刺激，只是一时想通了，不想为了一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而乱了心而已。
言筱唯忽然跳了起来，抓住林林得意地宣布——
“我决定了！我言筱唯，一定要在今年成功地销出去！”
林林瞪大眼，大喊：“尸变啊！救命！”
“喂！你说什么呢！不想活啦！”
“救命救命，言筱唯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
“你不想活啦！”
……
“嘭——”
打闹着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进来了人，追着追着言筱唯不小心就撞上了对方，看到林林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给他一鬼脸，这才抬起头来准备跟这个倒霉鬼道歉：“对……”话未讲完已提先失了声，她几乎是呆住了看着眼前斯文的俊脸……
莫承一。
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动作连同表情一起呆在那里，讲不出一句话来。
“没事吧？”他温柔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有那么一瞬，言筱唯甚至以为自己错听，他的声音一向是专业标准不带感情的啊，为什么，她竟会觉得，是温柔的呢？
“你没事吧？”他再度问。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对上林林和左思尧好奇的眼神，一怔地赶紧推开他，用力过猛地差点跌倒。
“小心！”莫承一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她却先一步抓住椅子，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他。
“谢谢。”标准而柔软的声音，是她职业要求习惯。
他怔了怔，看着自己停在空中的手，有点僵硬地收回来。
“没事。”
他的声音依旧不泄露任何感情。
“……”
标准简短的对话后，又是熟悉的一阵沉默。
“呃，莫学长怎么会来我们公司？”她努力找出话题聊。
莫承一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夹，“我是来……”
左思尧打断了他的话，对陪着他公司一起长大的言筱唯眨眨眼：“我请莫律师来帮我们公司解决一些法律上的问题。”
事实上公司是有法律顾问的，只是最近遇到的问题有些棘手，他才想起找时常一起参加餐会的莫承一来解决。
他本来是想找言筱唯的哥哥风亦轩来的，可是风亦轩一听是他的公司找人，不知怎的竟很高兴地拒绝了，找莫承一代替他来。
“这样啊。”言筱唯点点头，算是了解了。
对着莫承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嗯。”他点点头表示知晓。
看着他们的互动，左思尧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了解风亦轩让莫承一来的目的了，勾起嘴角，他有意无意地搭上言筱唯的肩，不让人察觉地靠近她，才道：“Sindy，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最近发现一家不错的餐厅。”
左思尧邀请旗下模特儿用餐本来就是常事，言筱唯不疑有的点点头答应。
“好，到时间打电话给我。”
他故作不经意地轻搂住她，靠在她耳边才轻轻开口：“晚上我去你家接你。”
“嗯。”虽然觉得今天的左思尧有丝怪异，言筱唯还是没多想地点头。
“那我先走了，总经理。”她没多看莫承一一眼，也就没发现他绷得有些紧的表情。
但是左思尧发现了。
玩味地笑着，他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新的乐子。
本来嘛，他是没什么事业的野心，开了间模特儿公司起码也算有模有样，起码堵住了老爸老妈的嘴，光明正大地搬离家。
公司的生意也一向不错，这归功于他不错的头脑和政策，既然衣食无缺有空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也懒得拓展公司的规模了，本来嘛，管理现在的公司都需要不少心力了，他怎么可能跟自己过不去地拓展事业哦？
最近日子是越来越无聊了啊，他还想放自己几个月假去欧洲玩玩呢，还好风亦轩给他无趣的生活增添了点波澜，嗯，还勉强可以当自己茶余饭后的“消遣”的……
兀自想着，他搭上莫承一的肩，假装没发现他僵硬得可以的表情及动作，“莫先生，这边请。”
莫承一收回目送言筱唯离开的眼光，跟着他走进他的办公室……
心虽有些混乱，但一碰工作上的事他还是马上回复专业的水准。
越深入探讨，左思尧越来感觉眼前的男子不简单，尽管上一刻还在为别的事担心，下一刻马上可以回过神来投入工作，几件模特儿与公司合约上的问题他解释得详尽而一目了然的清楚，还向他提出了几项改善合约的建议。
“那么新拟的合约就麻烦你了，莫先生。”左思尧合上文件，抽空看了下表，为效率的速度而满意。
“我做好后会将合约送过来。”莫承一站起身，笔挺的西装外套上连褶痕都没有。
这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左思尧真切地觉得。
“那么我手上几件合约也麻烦你看一下了。”左思尧一向认为公司草拟的合约有些漏洞，找专业律师帮忙的想法早就有了。
莫承一接过复印本，点点头：“需要尽快完成吗？”
左思尧想了一下，“这几份是与几家服装工作室签的，定期派我们公司旗下的模特儿为他们走秀。时间不是很紧，不过最好在这周内完成。”
“我会尽快。”莫承一将文件装入公事包里，站起身来。
“合作愉快！”左思尧主动伸出手，笑容不如一般的主管一样严肃，反而带着轻松的笑意。
莫承一点点头，握住对方的手：“合作愉快。”
左思尧看着他标准笑容的脸，笑得更开心了，“时间还早，一起喝杯咖啡如何？”
莫承一思考了几秒，点点头：“可以。”
左思尧扬起嘴角，笑容不断扩大，再扩大……
“莫先生认识我们Sindy很久了吗？”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时，左思尧优雅地为自己的咖啡加上方糖和牛奶。
莫承一愣了一下，“有问题吗？”
他认识她久不久根本跟他没关系吧？
看出他的戒备，左思尧轻松地笑着，用灿烂的阳光笑容掩饰他的目的。
“别担心，”他喝了口咖啡，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才开口：“你应该知道，下星期三就是Sindy生日了，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又不知道送她什么礼物好，正巧你是她的朋友，所以……”
“我明白了。”不想再听他讲下去，莫承一打断他的话。
“我认识Sindy五年多了。”他坦白地讲着：“但我不确定我是否知道她喜欢什么，事实上，我们这三年来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过话。”尽管见了不少次面。
成功套出话来，左思尧笑得很愉快：“可是至少她喜欢什么你应该有所了解吧？五年并不是很短的时间。”
莫承一思考了一下，微笑的表情不变，“我想……”
左思尧装作很感兴趣地听着。
“她……”他仿佛陷入回忆，半晌才道：“她喜欢简单点的东西，衣服喜欢单一的色彩，尤其是纯白。首饰喜欢简单设计的银链，很喜欢水晶，收集了很多很多水晶制品，连水晶纽扣水晶袖扣也不放过，而且……”而且还送了一对给他……
“而且？”左思尧颇感兴趣。
他回过神来，“……她喜欢吃高脂肪的东西，完全不在乎身材是否会变形，事实上，她也没变胖过。她喜欢去游乐园，就算已经成年了还是每年都要去几次，海盗船云霄飞车甚至是小孩玩的旋转木马……她就算排一个半小时的队还是一定要玩上。她极度讨厌手机，因为有辐射，总是故意把手机忘在家里，这样既没有辐射也不会被人找到，可是当看到手机上有新的留言和未接来电的时候她就会很开心……”
他看着窗外飘过的云，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她很没耐性，可是有时候会为了一个人等几个小时也不离开……她看似开朗活泼，可是心比谁都敏锐，总会在别人还没开口前做别人没要求她做的事，却常常因为敏锐而受伤……她从来不在人前哭，总认为心情不好是自己的事，不应该让别人也因为她的心情而烦恼，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心情，其实早就写在自己脸上了，她不知道，我们其实更希望她哭出来……”
讲着讲着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温柔很很温柔，只是他并没有发现。
“她常常幻想着能靠自己赚的钱去环球一周，去体验未见过的一切……她很爱打工，认为这样可以在拓展自己视野的同时赚取零用钱，老是哀号着忙死了，好累啊，不干了，可是第二天却还是精神百倍地继续打工……”
他的话已经偏离他原来的方向很远了，左思尧扬起嘴角，不想提醒眼前这个看不清自己内心的家伙。
“她很任性地活在自己设定的世界里，就算外人多么无法理解无法相信甚至打击她，她也依然坚持着，坚信着自己能永远活在那个世界里……”
所以，才更累……
讲到最后，他已经呆坐在那里很久了。
左思尧放下空咖啡杯。
莫承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眼前的咖啡已经凉了。
“那么，这样的她，我该送什么给她呢？”左思尧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答复。
“……”莫承一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笑得很轻松很自然的男人……
这个男人，似乎有种特别的力量……
他这样想着，最后恢复标准的职业性笑容：“或许你可以考虑送她银手链，挑选最大方最简单的就可以了。”
“你可以陪我去挑吗？”左思尧对他故作冷淡的脸不以为然，仍是讲着。
“我……”他愣了一下，“抱歉，我待会还有事。先走了一步。”
“你忙你的。”左思尧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笑容不断扩大……
这个男人真可爱！
他得出了结论。
明明是爱着言筱唯的，却努力地将她推开……
而另一个，明明很在乎莫承一，却总是用工作的冷淡笑容在两人之间隔上一层透明的墙……
有趣的一对。
星期二下午。
“左先生，有您的快递，请签收！”
左思尧挑了挑眉，有谁会寄快递给他？
签了名，意外的上面竟是他所不认识的人名。
撕开表面的厚纸皮，打开盒子，淡淡的银光令他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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