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见
往往某些特殊的日子里，言筱唯会决定放逐自己。
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看着镜子里的女孩皱眉，女孩也皱着眉，眉宇间夹杂着一些很特殊很特殊的感情，太复杂了，叫人解读不了。
然后学着扬起嘴角。
很奇怪地发现，镜中的女孩无论心情如何，那迷人的笑依然如故。
她并没有发现，镜中的女孩笑容虽美，却仿佛画中人般，毫无生气。
所以她扬起嘴角，继续那标准的笑容。
在早晨六点准时起床，对于夜猫型的她，是早了些。很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睡下去，心里的梦魇却不放过她般地吞噬她的睡眠，抓着被单连眼睛也瞪着天花板，心乱得闭不上……
想逃离这个地方。
快速换了身衣服，破天荒地戴上帽檐低得遮住双眼的白绒帽，穿上宽松的布鞋，安慰一下时常走秀被虐待的脚，随意地拎了个包就出了门。
进了地铁站却不知往哪去，不晚的这个钟头地铁人不算多，三三两两地走着，大多是加夜班的上班族，边走着边打着哈欠。
言筱唯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看着电子地图发了会呆，最后随意找了条路线，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按下最后一站，从包包里拿出钱包，将崭新的钞票塞进去，空得可以的脑袋里竟莫名地想着，这台机器会不会消化不良？
这么冷的笑话连她自己也笑不出来。
“叮当叮当”，票跟着硬币一起掉了下来。
她蹲下去，拿起来，一手抓着钱包想把钱包打开，一手抓着满满一把的硬币……
“……当手中的风筝已经都断了线越飘越远／我不再回头去捡／那段从前／接受你的抱歉……”包包里的手机唱起歌来。
那急促的响声太过熟悉，仿佛在催促着她去听般。
言筱唯有点慌乱地把钱包扔到包包里，一手探进包包里想找到手机，忙碌之余，一枚硬币从她手中落下来，“叮”的一声，清脆而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手里拿着手机，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这样美好的音符。她转过身，弯下身想捡那枚逃跑的一元硬币，它却顽皮地继续溜着……
然后，它撞到了一双皮鞋，终止它的逃亡生涯。
言筱唯抬起头，眼里就撞上了莫承一深邃的黑眸……
那一刻，她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就连手机里传来的风亦轩的声音都是那么模糊，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全身纯白的她，就像一个顽皮跳到人间的精灵……
莫承一发觉自己移不开眼……
尽管言筱唯戴着低帽檐的白绒帽，莫承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就像，言筱唯从看到那双停下来的黑皮鞋的那一刻，心跳就开始加速，内心的颤栗随着视线一寸一寸往上移而以一种她难以言喻的速度迅猛地侵袭她的全身，等她抬起那双大眼准确地掠过他的领带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是他一样。
莫承一蹲下身，捡起那枚发着光的一元硬币。
言筱唯几乎是呆呆地看着他自然的动作，然后，呆呆地看着莫承一向她伸出来的大手……
她迅速地站了起来！
动作太迅速，手心握得太紧，一枚枚的硬币像在抗议般地掉落光滑的地板，“叮——”，“叮——”，迅速地溜走，四散……
莫承一停在空中的手怔了一下，轻轻地收回。
言筱唯低着头，无措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他轻轻地笑了。
她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他真切地带着笑意的眼……
然后自觉好笑地也笑出来……
她恢复正常：“刚下班吗？”
莫承一微微颔首，“最近案子蛮多的。”
言筱唯轻轻地微笑，两颊的酒窝浅浅的，“你还真是标准的专业律师。”或者说，她早在他还正式踏入律师这个行业之前，就已经猜到他会这样卖命工作了。
他扬起嘴角：“没办法，身不由己。”四个字已经清楚地讲出他的话意。
她淡淡地笑着。
他俯下身捡起一枚枚硬币，交到她手里：“你偶尔也准备一下零钱，别老是要机器找给你这么多硬币。”
她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Bye！”一大把的硬币还握在手里，她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身边。
“bye！”他点点头。
她有点急地迈出脚步，即使没有回头，她还是感受得到背后的目光，感受到他还待在原地看着她……
带着些微心慌，或者心乱，她在走了十几米后又回过头来。
他黑色的瞳孔正好对上她清澈的大眼……
他怎么还不走？
看出她的疑问，他开口：“我在等人。”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
转身又重新跨出第一步……
背后的视线依然还在。
一步一步，她感觉自己走得很慢，不停地担心自己走得太慢太不自然，而事实上她的脚步快到她完全没察觉……
闻到一阵香味，她这才发觉她走了相反方向，她明明是来搭地铁的，却走向出口，这是干嘛？
她呆在早餐店门口。
好笑地笑着。
心里突然一动，头轻轻转向早餐店……
五分钟后便抱着热腾腾的鱼片粥出来，有点难掩跳得乱了序的心，然后一步步走回去……
莫承一的身影也正巧在拐角处出现，她惊喜地刚想叫住他，下一秒却愣在当场……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抱着文件夹站在他的身侧……
他正和对方聊着天，那愉快的笑容，是他在她身边时她从未见过的……
他没有发现她。
她缓缓地低下头，伸出手拉下白绒帽的帽檐……
他们缓缓擦身而过。
她在他们走过身侧之际便呆在了原地……
手中的鱼片粥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莫承一缓缓地回过头……
“Sindy，你还没走？”他重新走到她身边。
她微微抬头，看着他好像带着担忧的表情，笑了笑。
莫承一的眼神转到她手中冒着热气的鱼片粥上，“买早餐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对。”
他微笑着，“这样才对，早餐一定要记得吃。”
因为她老是忘记吃早餐这道程序。
言筱唯感觉茫刺在背。
果然，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走了过来，亲昵地抡起拳头动作自然地打在莫承一胸口：“承一，不跟我介绍？”
“哦。”莫承一微笑，“这位是……”
“Sindy！我叫Sindy。”言筱唯扬起嘴角，快速地打断他的话。
女孩露出灿烂的笑，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叶朵莹。”
“你好。”她轻轻伸出手，算是认识了对方。
莫承一仍是那标准的笑容。
那笑里却似乎包含了些别的什么。
但言筱唯看不出……
“走吧！”叶朵莹笑着抓住莫承一的手。
“再见。”莫承一向她道别。
她轻轻点了下头。
……
手中的鱼片粥似乎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言筱唯将鱼片粥放到地板上，打开包包，取出钱包，将里面的硬币一股脑儿倒出，一个个沉重地落在她的手心……
她走向一旁的自动售货机，将一枚枚的硬币从那小小的入口扔了进去。
似乎带着气味的硬币，已分不出哪些是莫承一捡起的。
十五枚。
她随意选了几种饮料，将它们全都塞进包包里。
拿起鱼片粥，回到该到的地方。
等着地铁，吃着鱼片粥，然后打开一瓶饮料，缓缓地放到嘴边……
一饮而尽。
闲晃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回到了她熟悉的Masa公司。
堆积了不少的礼物，这归功于她在这一界意外地受欢迎，不爱与人争锋的她平常随和好相处，算是这间公司除了左思尧外最有人缘的人了。
“生日快乐！亲爱的……”左思尧今天大概吃错药了，竟然没事跑到她面前讲些暧昧的话，明显就是想让别人误会，把她变成众之矢的。
“你抽什么风？”翻了翻白眼的言筱唯额头青筋直跳，就知道今天不适合到公司来，偏偏她还不信邪地认为左思尧不可能每年都那么无聊。
结果证明，牛牵到北京它还是牛，这个无聊的总经理就算到了月球搞不好还是这么无聊。
左思尧笑得很邪恶：“Sindy小姐，生日有什么愿望？”
言筱唯只是翻了翻白眼：“你是圣诞老人吗？老板。”
他眨眨眼：“什么意思？”
她嘲讽地道：“不然我还以为你能给别人他们想要的礼物呢。”
左思尧微笑，再微笑，就在言筱唯以为他是努力控制自己的不满的时候，他愉快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嘴角那抹弧度，不知怎的，就是让言筱唯看着很不爽……
他轻轻地开口：“你猜对了！我就是能给你你想要的！”
言筱唯走过饮水机旁倒了杯水，饮了一口，越发觉得无聊。
“好，大老板，我想要什么？”她自己都不晓得呢。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简单的包装纸上是淡淡的蓝色条纹，以浅灰色为底，浅灰色的缎带打着精美的蝴蝶结。
她淡淡看了眼，“不像你的风格。”左思尧一向是华丽风格的，他挑的礼物一向炫目，就连礼物盒和包装纸也要比别人闪亮几分。
她精准的评价让左思尧偷笑在心，将礼物交给它的主人，才道：“打开看看再说啊。”
总得给老板点面子。
言筱唯轻轻拉开缎带，心突然有种莫名的期待……
她的手似乎有点麻麻的，但她忽略这种异样的感觉，在左思尧微笑的目光下轻轻将盒子打开，一袭莹润却夺目的银光射入她清澈的大眼，很轻易地激起波澜……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条设计简单的银链，挂着的银坠是心型，嵌入心型的紫水晶，随着她的视线转变着切角的角度，九十九个切口处处闪着晶莹剔透的紫光，略带透明的视觉感受恰符合她的最爱……
几乎是愣在那里地看着手中那条轻易进入她心的银链……
左思尧轻轻扬起嘴角。
然后，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Sindy！”来人是言筱唯的经纪人高梦希小姐，人未到声音先一步传入在场两人的耳：“快准备一下，你忘了你三十分钟后要去摄影棚吗？”
高梦希一进来就看到了一脸玩味的左思尧，没好气地鄙视他的闲适，快步走到言筱唯身边：“Sindy，你……咦？你手里拿着什么？”
言筱唯还没回答，高梦希看了看左思尧就万分不屑地道：“一定是你送的吧！”
左思尧挑了挑眉，“对，是我送的。”
她叉着腰，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你会有这种眼光，真是奇迹。”意外的这人挑的礼物……竟然蛮对她的胃口的！可恶。
左思尧嘻皮笑脸的表情让高梦希越看越不爽，“老板，没事你可以滚了。我要和林林一起为Sindy的新造型做准备。我们可不像您老人家，一天到晚闲云野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还要为几块钱打拼呢……”
左思尧笑得更加愉快，眼角的戏谑有意不让高梦希发现。
局外者清，言筱唯倒是看得真切。
将银链放回礼物盒，拿着盒子先一步离开，左思尧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有点窃喜着，高梦希居然跟他吵吵到连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都忘了……
站在公司门口等着车，言筱唯打算自己一个人先去摄影棚，反正高梦希不跟左思尧吵个半小时是不会发现她不见了的。
拿着礼物盒发呆，长而卷的睫毛轻轻眨着，清澈的眼底有些困惑。
然后手机铃声响起，今天行情还真是意外的不错。
看了看显示，是左思尧。
有点意外地接听，“老板，‘聊’完啦？”
左思尧略带邪气的声音异常愉快地传入她的耳里：“没有，小梦梦口渴先去喝水。”
“有事？”
“哦，是有件不是很重要的事。”他语气变得很兴奋，“亲爱的，你不想知道那条银链是谁选的吗？”
标准看好戏的口吻。
“总不会是梦希吧。”言筱唯猜测着。
“No，亲爱的，你的想象力不够丰富哦。”左思尧讲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才道：“那条银链，是莫承一选的。”
言筱唯愣在原地。
车辆穿梭过眼前，一手握着手机，连左思尧已经挂断都没发现……
雨丝缓缓编织起一面她看不清的网帘，初春的天气微寒，南方的城市地面永远是湿漉漉的，还没发觉，那温润的雨丝便绵绵地缠绕住了人心……
对此刻的言筱唯来说，莫承一，就是那雨丝。
她无法思考。
脑里迅速闪过左思尧的话，一遍又一遍……
一辆银色跑车停在她面前。
车门轻轻打开，她轻轻把手机收回包包里，车里的人撑着灰色的雨伞快步走到她面前，遮住她头上的雨丝……
她对上一双关切的眼。
“瑾城。”言筱唯扬起嘴角，眼里回复原来的清澈。
他温柔地微笑，“上车。”
“嗯。”她轻轻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关上车门，瑾城拿出一条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干发。
她任他擦着发，懒得去客气。
悠扬的古典乐充斥着狭小的空间，雪白肌肤上的雨水蒸发掉，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停下动作，任毛巾披在她身上。
脱下身上的外套，伸出手为她披上，打开车里的暖气，这才继续擦着她的发。
她不动。
懒懒地窝在那里，让他为她服务。
等到她身体的温度回暖了后，她才道：“你怎么会在这？”今天他应该用上班才对。
瑾城开了车，侧脸优雅带着温柔的笑意：“来找你的。”
“找我？”她受宠若惊地道：“难得你会主动找我，说吧！什么事？”一向只有她去找他的份。
“对。”他点点头，转向一条言筱唯不熟悉的街道。
“我们要去哪？”她小女孩似的兴奋地问，早将高梦希提醒的要去摄影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去一个特别的地方，放心，你一定会喜欢的。”瑾城帅到没天良的俊脸带着微笑，不同于莫承一的内敛冷静，他是那种体贴入微温柔帅气型的，言筱唯跟他在一起每每会忘记所有烦恼的事，所以她才会时不时地去找他。
“嗯。”无异议地点点头，她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下。
车缓缓地开着。
他们都没有发现，几十米远处的公司门口，莫承一高挑的身影有点孤独地站在那里，深邃的瞳孔映着渐渐离去的银色跑车，有点复杂的表情连嘴角也扬不起来……
瑾城说的特别的地方，是他远在邻市的别墅。
言筱唯的心绪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因此，时间是治疗一切痛苦最好的良药，果然不错。任何烦心的事，似乎都可以在放纵自己中遗忘。
清晨的Ｓ市有着淡淡的雾，走出门就被雾笼罩着，进入一个朦胧的世界。
坐在湖边的人工石头上发了会呆，享受着脑袋一片空白的感觉，很自然很舒服。
初春的早晨没有一丝风，却带着丝丝的凉意。
瑾城拿着外套从她背后走到她面前，言筱唯看着他熟悉的皮鞋出现，扬起嘴角：“早啊。”
他倒不觉得满意。
瑾城将外套披到某个不自觉的人身上，微皱了下眉，“最近睡不好？”
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阴影。
言筱唯嘻皮笑脸，“太想你了嘛。”
“少跟我扯。”他没好气地道，“先去吃早餐。”
“哦，我饿死了，现在能吃下整头牛呢！”她装着很快乐，却一眼被他看破。
好吧好吧！
看着瑾城不赞同的眼神，言筱唯认命地弃械投降：“是是是，我最近睡不好，怎么样啊，医生，要不要给我开点助眠的药？不过先讲好不能用太贵的药啊，我是穷人哦。”
他白了她一眼，这个筱唯，心里有事表面就会更加胡闹，非要搞得别人都以为她忙着玩的时候才一个人躲一边烦恼。
别人不了解，他身为她的专属医生能不了解吗？
瑾城是医学院毕业的，主修的是心理学，在一家不错的医院实习了一阵子，也是在那时候认识言筱唯的，那时言筱唯刚在Masa工作不久，练台步居然练到扭到脚还继续练，上帝很公平地让她脚祼肿成粽子，到医院坐了一个礼拜的轮椅后才重新行动自如。
这妮子不能行动自如之余居然也想得到方法打发时间，风风火火地找了不少和她一样行动不便的人，来场特别的篮球比赛，那惊险的赛况让观众看得胆战心惊，他路过的时候看得差点心没跳出来！
她可谓是医院时最不乖的病人了，三天两头闯祸，有一次竟然邀了三个刚能下病床几天的患者一起打麻将，完全无视医院里“保持安静”的警告牌。这样也就算了，病房里哪会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当下围观的人激增，一人输了自有另一个自动自发地接替，气得护士大呼不干！
倒有不少医生被她收服得服服贴贴，她光会用甜美的笑容收买人心，明明没有骨折看别人裹着石膏觉得好玩，硬是拗骨科医生为她上了一层石膏，大大方方地让全医院的员工和病人签名留念。上至年轻有为的院长，下至打扫的阿婆，老少通吃，大小皆宜地，出院那会，她得意洋洋地举着手中被签得密密麻麻的石膏，兴奋地说这可以当医院的“震院之宝”，他啼笑皆非。
满头大汗的副院长爷爷则苦笑地道，若是她真将这东西留在医院当震院之宝的话，他们医院是可以考虑提早关门了！因为病人会不放心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他们！
她大小姐这才不了了之。
……
令言筱唯意外的是，实习成绩突出的瑾城却放弃了进医院当专业医生的机会，也是在那时她才发现，很多事都不是她能预料到的。
就像她在很久以后才突然发现，这位学医的仁兄居然是某家大公司的CEO，当初就是迫于家人的压力才回到公司当起主管来的。
可是CEO在她面前仍是医生，总习惯性地为她解决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他简直对她好得过份。问他呢，他理由非常充分：因为你是我实习期间的第一个病人。
有便宜不占不是她的本性，言筱唯乐得每次有苦恼都跑到这位仁兄面前诉苦，管他是不是在开会签约很忙，她一通电话，他还不是十五分钟内就出现在她面前？
坐在餐桌前喝着瑾城刚炸的新鲜果汁咬着吐司时，言筱唯才道：“哥们，莫学长很奇怪。”
瑾城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有了听众，她显得愉快了些：“莫学长他……听说，他主动向他妹妹要我的照片。还有，昨天是我的生日对吧，左思尧送了我一条银链，他告诉我是莫学长挑的……莫学长最近是不是很奇怪？”
她嘟着嘴，厌烦这样心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瑾城垂下眼，不着痕迹地掩饰着眼底的光芒：“那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想，大口喝下果汗，嘴角残余着的吐司碎渣令瑾城心里一动，很自然地伸手为她拭去。
她仍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爬出来，也没有发现他带着亲昵的动作，最后才皱着鼻子承认自己的单细胞：“矛盾呗。我当然开心他送礼物给我，而且还是我喜欢的东西……可是，他干嘛这样？”她皱着眉，“他在帮左思尧追我吗？还是……”
“还是什么？”
“……”她还是摇了摇头，“有种很复杂的感觉……你知道吗？我们认识到现在，我过了五个生日了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送我礼物。当然我也不是很期待啦，可是，这第六个生日……”
瑾城看着她扁着嘴很苦恼的表情，轻笑了声，惹来某人一瞪。
她继续讲着：“……唉，其实我是希望他不要记得的。不对，他应该的确不记得才对，应该是左思尧请他帮忙挑，他还真了不起，一下子就挑中我中意的东西，看来是很用心良苦地撮合我跟左思尧了……”
她咬了口吐司，果子酱沾在嘴边，很随意地用舌头舔掉。
最后她扬起嘴角看着眼前的男人：“大哥，你说我该不该顺他的心意，真的和左思尧发生些什么啊？”这摆明了就是开玩笑，瑾城没好气地拿起一片吐司，抹上草莓果酱，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一把塞进她不停碎碎念的口中。
成功地让她停下话匣子，也惹来她不满的一瞪。
他轻笑，动作极其自然地为她添上果汁。
她一饮而尽，“罚你今天带我出去玩！还要买很多吃的，知道没？”
“是！公主殿下！”瑾城笑得很愉快，知道她讲完之后还会开玩笑就代表想通了。
“我走路脚酸了，你要负责背我。”她昂起头算计地眯眯眼，知道他绝对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果然，瑾城只是无奈地叹息着：“误交损友啊，命苦，命苦！”
“呵呵……”
得意洋洋地笑着，言筱唯一副女王的姿态，耍宝的表情让瑾城忍俊不禁……
“老板，这件事情你负责啦。”
将请假条狠狠砸在左思尧的办公桌上，高梦希叉着腰，一副找他算账的表情。
左思尧微笑着挑了挑眉，余光眯到请假条上的名字……
半晌才调侃地道：“Sindy请假啊？那有什么不好吗？我人一向随和。”管她请七天还是八天的假一率准了！
要说不想受拘束的时候，若是有人阻止，他也一定会火大的。将心比心，他这个老板可说是十分体贴，总能了解员工的需要，嘿嘿。
某人自恋中。
高梦希翻了翻白眼，火冒三丈：“老板，约是你签的，你负责。”好啊，装傻是吧，OK，她奉陪到底！
左思尧笑得邪气：“哦，广告开天窗啊……”他状似思考，实则在想着怎么诱眼前的女人上勾。
“不如……”
高梦希略带期待地看着他。
“不如你就代替她吧！”他一口气讲完，气得高梦希连气都喘不过来，冷冷地瞪着自家老板，皮笑肉不笑，“抱歉老板，本人不、卖、笑！”
左思尧抓着她的话往下爬：“这么说，你认为咱家Sindy是在卖笑？”那他成什么了？嗯，照这样看来，身为经纪人的高梦希就是所谓的“妈妈桑”，而他就是幕后老板……
蛮有趣的身份。
光是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高梦希火大地瞪他，完全没把眼前这个自称“老板”的人放在眼里。
“老板，你是这次广告商指定的男主角，她是指定的女主角，就算我肯牺牲，人家也不一定想要。”言下之意，叫他马上把追魂夺命call言筱唯。
身为总经理的左思尧偶尔会牺牲色相地卖卖笑，美其名曰免费为公司打广告，可是高梦希知道他不过是想勾引一下年轻美眉，毕竟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挺受欢迎的。
左思尧一本正经，“唉，Sindy放我鸽子，我也没办法啊……”
“难道你就任由广告开天窗？牺牲公司的名誉？”高梦希咄咄逼人。
他完全无视她的怒火，微笑地看她，“我怎么觉得你是怕合约砸了少了一笔提成？”她那点小心思，他还会不了解吗？
被看穿了，高梦希仍义正词严：“冤枉啊老板，我是为了公司着想。”
左思尧埋下陷阱：“你是说为了公司你什么都肯干？”
依他对她的了解，这种情况下的高梦希是最受不了激将法的。
果然……
高梦希眼睛闪着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那是！我高梦希为了公司竭尽全力再所不惜！”就算他耍花招要她亲自去找言筱唯也没事，她当度假就好了。
左思尧愉快地微笑，很满意她的话，“那好吧，女主角就由你代替了。”
高梦希一愣，好半晌才咀嚼出他话的意味，有点想晕的感觉：“老板你在开玩笑吧？人家又不一定接受我拍。”
左思尧扩大笑意：“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跟我们合作的那间公司，刚好是我堂哥的。”
“什么？！”
某人一声怒吼……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