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洞房花烛
醒来头昏昏的一片，而昨夜缠绵之人已不在了，他是褚凌玉，可我宁愿幻想他是笔。被里依然残留着他的余温，依稀记得，昨晚，他一夜泪未干。我茫然的坐在床上，心突然无寄，像悬在空中的雪花一般。
砚来了，告诉我，在我拜堂之时，文曲星君下凡了，用自己的灵魂镇地维之柱，以保证在封印之前不会有更多的恶灵来袭！
我知道他的痛苦，前世，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因为救自己而答应嫁给别人，今生，又因为天下苍生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神吧，为了苍生，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却不是一个好的丈夫，因为在他心中，有更多东西比爱情重要。
砚不同，砚是个隐忍稳重的人，他可以默默的凝视着自己所爱的人，千年，万年，为他付出一切都可以，既便那个人一辈子也不知道！
这一刻，我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砚心中有一个极爱的人，而这个人，或许不是我！
褚凌玉，只个爱情的大傻瓜，他风流，轻浮，却不知，他缚获爱情容易，爱情更容易将他缚获。一旦真心爱了，他可以为所爱的人，付出一切。
而笔是个大木头，高高在上的木头，谁也不能吸引他的目光！我惆怅的低叹！本已为我输定了，但可他却肯为我死，必也是爱我的吧！
可褚凌玉……心乱了？
褚凌玉没有回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我没有寻问他去了哪里，始终入不下心中那一点介怀，也没有人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我便这么若无其事似的等着，内心却越来越是着急！
我怔怔的坐在镜前梳着头发，却怎么也梳不开！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穿林的风徐徐吹来，窗外是一片竹林，我无事时便依在竹子下怔怔的发呆，似乎感觉他们还在身边，砚时常坐在我身边，吹着笔做成的萧像亲人一般安慰我。若没有他我真的不知要如何渡过这段岁月！
我又依念的向竹香浓处摸索去，想要更近更近的闻到那种香味。走过许多遍的路却突然被绊倒。然后一双手扶住了我。“砚，谢谢你陪我。”每次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他陪在我的身边。
我轻轻的抚摸肚子，都六个月了，褚凌玉一走也半年了，笔也睡了半年多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我不由得叹口气，砚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安慰的拍拍我的手。
“再有几个月纸就要出世了，可以救出笔，消除我的罪恶了。”可当笔醒来的时候，我要如何面对他？那又将是怎样一副尴尬？“砚，我突然不知道如何生？”一个是丈夫，一个是所爱的人，要如何在这两人之间生存？还有这个默默守护我的人，和予泪的文曲星君，我欠人的太多了。“我该如何……面对笔？……”
“墨……”那声音轻轻的在我耳边吟，是……笔？！
我愣愣的立在哪儿，彼此相携，却一刹发现相隔千山万水！沉默将那一波波的欣喜渐渐的转化成悲伤，任由我们神色复杂的相对。
“墨……”他哽咽的执着我的手，却惟有泪千行从我眼中涌出。
褚凌玉没有回来，他主动请缨带六千天兵天将下凡收伏那些黄泉恶灵，将出笔的魂魄，然后用自己的灵魂镇住那些恶灵，下界虽时有妖魔作崇，但已不成大患。
悔意层层涌来，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笔每日来门前似想说什么，却每每欲言又止。我终于相信文曲星君的话，褚凌玉是不会害笔的，而那时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谁的话也不愿相信。对他的惩罚加位的还诸在我身上，已被伤得千疮百孔！
想起他说的那句话：怎么会没关系你还不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呢！我是你相公你不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怎么成？
是啊！他是我相公，我却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当时为什么要执意将自己的眼睛再弄瞎呢？是真的不相见到他，还是……想报负他？
记忆里，依稀只有一个白影在我前眼萦绕，而他调戏我时邪恶不羁得样子，写封印时玉树临风的样子，躺在竹枝上慵懒潇洒的样子，以及洞房花烛夜，流着泪吻着我的样子……我错过了太多！
又是三更秋雨，我研墨提字。
夜研新墨填赋，
焚香炉，
缥缈寒烟如君音信无。
欲消忧，
却添愁。
投笔驻，
岂知愁丝更比雨丝稠。
这夜，我又梦到褚凌玉了，依然而个依稀模糊的身影，我的夫君，我却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心如针一般在刺，想着他被压在那个黑暗的地方，我再也睡不着，我要去找他，现在就去！
我摸索到笔的住处，只有他知道褚凌玉被关在什么地方。这样的夜晚，我感觉到他依然立在湘妃竹下，而何时他清俊的背影竟也如砚一般落落寂寥着，似拢了万千愁绪！
突然有一种拥抱他背影的冲动，如在黄泉，如在酒后梦里。可我知道，我已没有那个权利，虽然一度将褚凌玉当成他，但……他毕竟不是我的夫君！
“笔。”我摸索着过去，然后他落落的牵起我的手，坐在湘妃竹下的青石上，淡淡的竹香萦绕鼻端，心也随之幽幽的荡漾，我不禁退后一步，坚定慎重的看着他，“带我去天维之柱！”
他没有说话，却在许久之后牵起我的手向下界走去。又有一人沉默的跟着我们，是砚。
再次来到凡间，心还是恐惧着，那一场死亡已成为我心头的阴影，我深吸了口气驱散心头的恐惧，笔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我们一起坠下云端。
夜阴森森的，缥缈的云气在地上弥漫更显得阴森莫测，砚在前探路，笔牵着我的手时刻紧剔着后方，缓缓向前走去，四周一片死寂，只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沙沙，沙沙在空旷潮湿黑夜中敲起。
地上苍苔放肆的生长，绿茵茵一片闪着莹莹的光芒，带着说不出的阴郁与邪魅，散发着阵阵死亡与糜烂的气息！
“吱吱”远远的一阵声音传来，我侧耳聆听，声音越来越近，是……老鼠？
“有老鼠！”我惊恐的叫起来，话音刚落那老鼠已近了，漫漫的一群水水般向这边蠕蠕的爬来！吱吱地声音令人牙根发软，头皮上似也有千万只老鼠在爬，我忍不住呕吐，翻肠倒胃的吐！
一只手轻轻的拍在我的肩上，微凉却很镇定的手，是笔的手。我心中的惊恐似乎也被这只手压下去了，他除掉我手臂上的玉镯，在他刀刃上一划，发出一声一声尖啸刺耳的声响，那声响激刺入老鼠耳朵中，然后便见它们仓惶逃散！
心刚些许镇定便听见一阵扑籁的声音，似有千万只飞蛾结阵飞来，渐大渐大，是蝙蝠？
“又来了！”身子禁不住的颤抖起来，我们只有三人，再大的力量也禁不起这些黑暗龌龊的东西轮番攻击。
“三昧真火！”笔低吼一声，蓝色的火焰从指尖燃起，形成一个强大的结界将我们三人护在其中，刚保护好便听见一群一群的蝙蝠冲过来，然后便是一阵燃烧声，扑哧扑哧的挣扎声，腐败的恶臭往鼻吼里窜来，我已呕的直不起身子来！
“墨！”笔半揽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砚，我们快一点，再这样下去墨受不了。”
我们再向前移进，三昧真火不能长久使用，我们必须尽快，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停下来了，“便是这里？”笔道，前方似乎有什么撑天耸立着，压抑的冰冷气息压顶而来，这里应该便是传说中的地维之柱吧！褚凌玉便是压在这下面吗？我伸手向前，想要触摸一下为传说中的支撑天地的地维之柱！
“墨！小心！”笔蓦地上前揽着我急退数步，一声暴戾的狮吼振的我耳膜发溃，“穷奇？”笔一阵急退方躲开穷奇攻击的范围，将我交给砚，“你们先走！”一抖长剑向穷奇攻去。
穷奇，身如狮而有双翼，可以如鸟飞行，亦可如兽行走，守地维之柱，为天地恶兽，食生魂！
砚拉着我正要向前走去，猛得一声吼，一阵疾风携着血雨腥风忽头扑来，“砚！”我惊恐万状的抱住砚的身子，铮的一声，砚抬萧格住那一击，已被震得连退数步！
他重伤尚未好如今又要对付穷奇我在他身边只有拖累他！我松开他手，退到一边，一声吼穷奇再度向他扑来。远处笔正与那一只穷奇斗得正酣战，刀剑与利齿交撞尖啸刺耳，我甚至可以看到一道道银亮的光从眼前划过一道又一道。
我静立在一边尽量不去分他们的心神。
吼！穷奇一声欢吼，扑着纵身一扑，似有尖刀划过石竹，是穷奇抓住了萧！吼！再一吼穷奇张开口向砚咬去！小心！我心一刹提到了嗓眼，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忍然传入我耳中！
“砚！小心！”我忍不住叫出声，再也不希望他们任何人出事！我突然好后悔便这么冒然的过来，我总是这样连累他们！
就在我焦急万分之时一阵旋风蓦地袭卷而来，伴着黏稠的腥腻如魔的口臭！我被着合身卷起如狂风中的落叶几乎被撕得支离破碎！
“墨！”狂风中我听见惊呼声，不止一声！还有谁？接着身子便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腹内绞一般的痛，我强咬着牙没有惨呼出声，一摸之下满手血迹，我大惊失色！
大地似乎都在颤抖，我被摔来摔去，眼前血红的一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境，漫天的大火包裹着我，焚烧着我，可这一次，多了血，我孩子的血！我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否则如何对得起褚凌玉？
“救我！谁来救我！”肚子绞一般的痛，有小脚不安分的踢着我的肚子，动了胎气了，怎么办？不！不要！我的知白！“救我！救我！砚！笔！”我拼命的喊着，救我的孩子！
“墨？你是墨？”哪来的声音？如此熟悉？是……文曲星君？
“星君？是你吗？救我！”焚身的大火中突然见到一汪清水，“星君，救我！”
“可我此刻被封印住，需要撕下封条才能出得去，才能救你和孩子！封印就在你前面十步的位置，你快将它撕下来！”
“好！”腹中剧痛我竟没有发现他语气中等待的迫切与憎恶。地面抖动的幅度小些了，我挣扎着爬过去，“前面一点，再前一点，……对！撕掉它！”这样恶毒的声音？
“快点，不然你的孩子将不保！”见我犹豫他催促，我一咬牙撕掉封条！
一阵狂肆的笑声伴着山崩地裂的声音传来，带一朝脱樊笼的快意与报负众生的恶毒！我脑子一刹被这声音震的呆木！我刚才放出了什么？我刚才放出了什么怪兽！我又闯大祸了！
“不要！”一声尖叫，这个声音……才是真正的文曲星君！然后我被一双虚弱的手抱住。这手流着虚汗，温暖却分外的苍凉，是文曲星君的手！
“……”我已惊骇得不能再言语！
“墨，快走！”他背起我向外走去，脚步虚浮，他已受了重伤，而身后那个魔物叫嚣着猖狂得看着我们，似猫戏老鼠！
“几百年没吃东西了，我们拿你们来打打牙祭！”黏稠的腥腻喷出来，刚才吸我进来的就是它！
“墨我送你出去！”文曲星君坚定的道，他被压了这么久法力已远不如从前，送我出去他自己必然要葬身魔口，我再也不要看他们任何人出事！
“要走一起走！”我坚定的拉着他的手，“再也不允许你们丢下我一个人！”
“我们两个逃不掉的！你快走，我拖住他！”他握指祭起咒语。我握住他的手，“用它吃你的时间换来我逃生的机会吗？我不要！”这一次我再也不要他们给我的逃生机会！
他愣了一下，立及吼道，“你想一尸两命？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肚里的孩子想想！快走！”我听得出，他声音已然哽咽。这个看着我成亲黯淡离开的男子啊，我第一个见到的人！
“我们一起，好吗？”我哀求着，我已离怕了生离死别，再也不想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消失！
他一咬牙，终于拉着我向前跑去，边跑口中念念有词，我感觉脚下顿时生风，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下一刻他便丢下我一个人对付恶魔。
身后幽冥玄蛇似乎料到我们逃不出它的手心不紧不慢的跟着，许久终于听到有一声惊呼，“墨？”是笔！我们终到逃出来了吗？我欣喜的笑了起来！然后便觉脚下一颤，似泻了气的气球般从半空中落下！
“啊！”我尖惊，这一下下去孩子必然会没的！知白，娘对不起你！
然而落地之时并没有我想想的那么痛苦，似乎有了块温热的毯子垫在下面！身下传来一声闷哼，“星君！”是他垫在我身下！“星君！”腹部痛疼不已，我仓惶的扶起他！热呼呼的血从他口中流出，“星君！……”突然从空中落下说明他已耗尽了真元，却还受我这么一击……“星君！……”我再也忍不住失声哭出！一是因为伤心，一是因为腹痛！血从腹下流出，感觉要生了！可是……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