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面对
婵儿现在非常不满意鸿昱大楼电梯的设置，每天总是进进出出的那么多人，经常见到些不想看见的人，例如现在站在电梯前等候的妖妖。
改天和爹地说一声，把这个问题给纠正了，要不就把那些专用电梯安到别的地方。
“高升了，连看我们一眼都不屑？”妖妖旁边的跟班看见走过来的是婵儿后，马上出言不逊道。
婵儿嫌恶地离她们一公尺站定，懒得和她们多说话，浪费唇舌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被总裁抱了一下，就比我们高一等了。”
妖妖踱步到婵儿身边：“人家可不只是这样，听说以前赶公交的穷酸小妹现在改开保时捷了？你身上这件裙子是DKNY的新款吧，哼！你也真高尚不到哪儿去。”
婵儿连抬眼都嫌看得起她，干脆又退后一步。
“霍铭也在追她呐，我看到好几次她和霍铭走在一起，脚踏两条船。”
“我打听过了，每天都有人送名贵的鲜花给她呐，估计是脚踏多条船呢。”
婵儿在心里默默倒计时，真是连佛都要跳脚。
“一定要让我讨厌你们，你们才会停止？公关部的工作很难熬是吧？非要把你们开除了才知道凡事不要太过？”
“笑话，你以为自己是谁？总裁可是有家室的，你最多得意几个月，还妄想开除我们？真把自己当总裁夫人了！”
算了，婵儿走到总裁专用的电梯前。
“那部电梯不是任何员工都有权利进去的，除了总裁就只有退休的何总有磁卡，我提前告诉你，免得你等很久也不开门，还不谢谢我？”妖妖经过处理的超长睫毛用力地朝婵儿眨着。
“那么我要辜负你的期待了，很不幸，正好我也有一张磁卡呢。”拿出今天才从行李箱的暗袋取出的磁卡，在妖妖眼前晃晃，然后插进刷卡器，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你！”妖妖恨恨地跺脚，这个何婵儿，算你厉害，最好别太快从那个位子跌下来，否则自己非得好好讽刺她。
“你们可以开始找其他工作了，鸿昱的空气指数下降大半是你们的功劳。”说完转身，留下目瞪口呆的她们。
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婵儿满足地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墙上安着空气清新剂，是她一直喜欢的香味，电梯不似一般的材质，靠上去柔软安全，婵儿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上，绵软的羊毛包围着她的脚背，极惬意。
这样的设计还是安泽亚想出来的，婵儿的思绪拉回到十年前。
那时妈咪还在，一家三口的生活幸福而甜蜜，虽然爹地为了打拼鸿昱的事业，常常需要加班，不过，妈咪只消在电话里轻轻咳嗽一声，爹地一定飞似的赶回来，妈咪经常把她抱在膝盖上，炫耀自己把老公管的死死的。
可是，因为那个可恶的肇事司机，她的生活从此再难快乐了。那天，妈咪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准备录制一档节目，那段时间妈咪还很有知名度，在模特事业的巅峰时期，急流勇退，嫁给了当时被成为商业鬼才的爹地，从此远离T台和镁光灯，与爹地伉俪情深。
那时自己吵着也要上电视台，妈咪拗不过带她一起上车了，好像就是在现在国贸大楼附近，和一名酒后驾驶的司机的出租车相撞，她和妈咪乘坐的车撞出护栏，冲到了耀江的深水里。周围都是水，气泡在她的周围汇聚，因为窗户并未上锁，车厢里的水不断增多，淹没了椅背，妈咪死命的推门，但是压强太大，根本没有用，她和妈咪以及司机杨伯伯都被困在里面，她害怕极了，妈咪一直紧紧抱着她。
后来是杨伯伯打碎了玻璃，可是杨伯伯只救出她一个，妈咪随着车子一起沉了下去。第二天，失魂落魄的爹地才从医院拿回妈咪的尸体。记不得有多久的时间，她没有开口说话，不想吃饭，不愿上学，爹地当时一定很辛苦，压抑丧妻的沉痛，还要安慰她。
安泽亚来她家是妈咪去世后一年的事，由于她不去学校上课了，爹地聘请了知名大学的教授为她量身制作了学习计划，每天有家教过来家里。爹地担心她不和同龄人交流，对心理的发展有影响，偷偷在孤儿院预约，最后选择了安泽亚收养。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安泽亚，甚至可以说讨厌他。
明明是孤儿，脸上的表情却那么孤傲不羁，虽然在自己面前他很亲切随和，但是一面对外人，安泽亚总是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而面对爹地，他又有另一副样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连每天爹地回家后喝的水都要递上去，直到爹地笑着说他乖才停止，然后回书房温习功课，在她看来，安泽亚就是谄媚的狐狸，讨爹地的欢心是为了不被赶走，他对爹地太好了，换作别人也会怀疑他的动机。
安泽亚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即使她足不出户，也知道的很透彻，那些花痴女生在学校里发神经不够，居然还跑到她家里，送的巧克力和花全堆在走廊上，她觉得非常碍眼，那些人只看到安泽亚的外表和成绩，根本不了解他的虚伪、逢迎拍马，安泽亚回来后被她狠狠骂了一通。
“这儿不是你真正的家，你把我家的地址告诉那些花痴，是不是炫耀你家富有？勾引她们喜欢你？“
“别在我面前表演父慈子孝，很恶心知不知道啊？”
“你的存在，只在不断提醒我妈咪过世的事实，如果妈咪还在，你不会住进我家的！”
……
自己那时怎么会如此歇斯底里呢，妈咪的死对她的影响真的太大了，而她沉浸在痛苦中的那段日子，像刺猬一样到处扎人的那段日子，貌似安泽亚一直陪在她身边，忍受她的刁难、无理取闹，从不还口，自己却把他那样的行为看作是心虚，为了赶走他，故意陷害安泽亚，说他偷了家里古董。
“爹地你不相信我？”
“婵儿，三年了，还不能明白泽亚的为人？”
“我没有说谎，他就是偷了！”
“泽亚有什么必要偷这个，我每个月给他打入的生活费够他买好几个了，再说，泽亚已经在为鸿昱工作了，以他的收入何必去偷这个？婵儿，不要让爹地失望。”
后来她不甘心安泽亚这个外人进鸿昱工作，吵着也要上班去，安泽亚倒是一脸的受宠若惊，给她披上厚厚的外套，带着她一起上班。进电梯后，她就觉得难受，密闭的空间，沉闷的空气，还有钢铁材料冰冷的包围她，就好像自己又来到那辆出事的车子里，周围的气压变了，直要把她的力气都吸走，恐惧彻底占据她的心灵。
安泽亚不断安抚她，但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地用眼神瞪他，认为这时候安泽亚在看她的笑话，明明他当时的脸色比她还要惨淡，关切之情自然流露，最后，她晕倒在安泽亚的怀里，醒来时已经在家了，他就守在她的床边，那么无助而慌乱，生怕她怪罪的表情，眼里的伤痛那么明显，自己却不曾去走进他，了解他。
再一次走进鸿昱的大楼，这部电梯已经完全换了模样……
‘叮’
电梯停下，蝉儿的眼睛慢慢清明，思绪从记忆中拉回。
“这不是……”婵儿被映入眼帘的画作吓了一跳。
画作右下角的铅笔签名证实了她的疑惑，可是，她在中学时候的作品，不是让她一时气愤扔了吗？居然保存的这般完好。
安泽亚，他非得让自己惭愧不可么？他的付出她现在完完整整地接收到了，但是，自己还是不能适应心境的转变。
廊道的尽头是他的办公室，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门。
就看看他在干嘛好了-----
“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吗？”
冷冷的调子从背对她的男人嘴里发出，挺拔的背影还是这么孤傲、难以接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生硬的口气对她说话，奇怪了，商场上不是讲究圆滑融通、八面玲珑吗？怎么他这种孤岛性格，还这么成功。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回答，安泽亚转过椅背，看向来人。
“这副表情可不适合出现在你鸿昱集团总裁的脸上。”婵儿悠闲地将两手撑在安泽亚的办公桌上。
“谢谢你。”安泽亚从椅子上站起，绕过办公桌，走到婵儿跟前。
“你不许随便揣摩我的想法。”看到他脸上的惊喜，她心里莫名的悸动，就这样吧，也许从他进家门，用那么讨好的眼睛望着她时，他们就注定不会是擦肩而过的两个人，“这条裙子挺美的，是你选的，还是那些环肥燕瘦的追求者？”如果是后者，她会马上脱下来。
“你呀。”安泽亚搂住她，虽然婵儿依然要挣扎，但是他知道，他等到了，“什么时候回家？爸爸一直都很想念你，担心你在外面不能照顾自己的生活。”
“我才不信，真的关心我的话，怎么没有只言片语？爹地已经把你当成他的儿子了，而且是他唯一的孩子，鸿昱的继承人。”
“钻牛角尖的特长一点没有退化呐，如果没有我高频率地汇报你的行踪和近况，再加上保证你的安全，爸爸会放你在外面受苦？”安泽亚亲昵地抚顺她黑亮的直发，“你真美。”
“对很多女人重复说过的话我不爱听。”婵儿挑高眉毛，挑衅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现在的模样，现在的风情，很喜欢。”安泽亚凑近婵儿耳垂，吐出低哑的词句。
“够了哦，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吧？”
“因为我知道我的前途很光明，呵呵，编辑的工作还继续吗？既然你回来了，就别再做两份工作了。”安泽亚心疼她现在努力工作的样子，以前婵儿刚从丧母的悲痛中恢复，除了和他斗嘴就是泡吧，根本不管工作赚钱，不过也用不着。
“我发现这样很理性科学，我的性格可是改变很大呢，不再是以前莽撞的丫头了。”婵儿用不怀好意的声音继续道，“我还想我没有编辑经验的，怎么被录取了，原来是你在操纵，花了不少钱？”
“这份工作适合你不是吗？把不愉快都倾诉出来，你就能更快回到我身边。”安泽亚拿起桌上的相框，等你变回这个样子，我就知道自己赢了。”
“这是我的照片，那年偷偷从我扔掉的相框里捡回来的，还我！”
“这是遗弃物，我已经是所有权人了。”安泽亚放回去，抓住婵儿伸出来的手。
“我下去了。”略有点僵硬地从他怀里出来，婵儿穿上高跟鞋。
安泽亚思索片刻后开口：“那些对你有敌意的员工，要不要我处理？”
婵儿长叹一口气：“虽然是太不对我的胃口了，不过，再看看吧，毕竟罪魁祸首是你嘛。”
午休时间，办公室流泻钢琴曲悠扬的乐声，部分员工都回员工休息室小睡片刻，陆真拉着婵儿到了顶楼天台。
“快点讲故事，我心神不宁了一个上午，你得负责把我的疑惑都解答完整。”
“我又不是讲故事的，再说，我也没有故事讲给你听。”婵儿不理她。
“骗鬼啊，就你和总裁的婚事就是大卖点了。”陆真挤眉弄眼，“你怎么把上总裁这种优质男人的？”
“说的这么难听。”
“看你对总裁冷淡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是夫妻。”陆真自从知道这个事实后，思前想后，觉得婵儿隐瞒的功力太强悍了。
“夫妻感情不好嘛。”婵儿不以为意的耸肩道。
陆真的嘴巴马上歪掉：“你现在的位子有多少人在觊觎啊，有安总裁做老公，一定要看的死死的，你居然还放牛吃草？”
“以前是挺想他吃草然后被我抓到把柄后分开的，至于以后嘛，看着办。”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霍铭了？”这几天组长的脸色很差呢，估计受到打击了。
婵儿扑哧笑出声：“我的事情霍铭一直都知道，怎么你喜欢他所以担心霍铭受伤害？”
陆真虽然经常口头叫嚣追求这个，喜欢那个，不过最后失败后，从来没有见她有多难过，只能说明她没有真正动心，为了安泽亚加班算是她最努力的一次了。
“组长的心，我已经放弃啦，他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根本没有插足的余地啊。”
“除非男方主动喜欢你，否则你要靠你现有的手段得到异性的心，我觉得悬。”蝉儿实话实说。
“别打击我啦，我本来就是乏善可陈啊。”陆真挠头皮，“蝉儿，我差点又被你忽悠了，还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他叫夏崎浩。”蝉儿看向远方高架桥上急速行驶的车辆，继续说道，“崎浩之所以吸引我，可能是他的忧郁吧，永远眉头深锁的样子，也不和人打交道。”
“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和这种性格的人相处，两个人都会变成抑郁症患者的。
“当时我很叛逆的，爹地让我去做的事情，我就一定反着来，所以，当爹地暗示我接受安泽亚的心意时，我就存心要喜欢上别人，就在这个时候，撞上了夏崎浩。”说起来，最开始要是爹地没有让她和安泽亚在一起，她和夏崎浩根本不会有开始。
“然后呢？”陆真问道。
“崎浩是油画专业毕业的，整天筹备他的画展，所以研究生的课程总是逃掉，我就跟着一起逃课，其实我和他在一起更多的是报复吧，报复爹地对安泽亚过分的宠爱。”
陆真糊涂了，蝉儿的思维真怪，如果自己的爸妈让她和鸿昱总裁的儿子谈恋爱，她一定高兴地屁颠屁颠。
“崎浩的生活很拮据，我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他一笔钱，刚开始他不肯接受，后来为了画展的举办，实在没有办法了。可是辛辛苦苦准备了两年多的画展，因为某家大公司的小女儿也有画展要举办，画廊毁约了，还给主办方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从此崎浩开始变得很消沉，同时，这段时间，我因为看到商业杂志上对安泽亚经商才能的大力肯定而恼火，心情也不好，就搬到崎浩的住处了。”
“你搞同居！”陆真大叫。
“崎浩睡在画室的，你别瞎想。”蝉儿顿顿，现在回想从前的事情可以娓娓道来，自己完全放心下了呢。
“安泽亚出差回家，知道了我夜不归宿的事情，就调查我的行踪，慢慢牵连出崎浩，安泽亚百般阻挠，先是让学校给崎浩记了处分，又警告他不要继续和我来往，崎浩当然不会理会安泽亚的威胁，结果，崎浩第二天就被勒令退学了。”
“好帅哦。”陆真两眼冒星星，“总裁不愧是总裁，怪不得商场中称他冷面罗刹，为了爱，他做了多大的牺牲！”
“你也犯花痴？不讲了，我口渴。”蝉儿说着要离开。
陆真连忙拉住她的手：“别介，我还没听完呐。”
“不睬你。”转身，蝉儿甩甩手。
陆真扼腕地捶墙，她一定要逼问出事情的始末，肚子里的好奇虫虫全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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