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纪实:惊天连环绑架案
131500000092

第92章

老毛侄子的拘留期是十天,第八天上午,他给看守老汪买了几包烟,老汪让他提前两天出去了,老汪嘱咐他出去后要好好地混,别再惹是生非了,年轻人要找到合适的事干,少抽烟、少喝酒、少打麻将。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要耐心地生活,踏踏实实地干,别眼红电影电视里的奢华。说我们这代人生生地让电影、电视教坏了,没耐心脚踏实地地创业,只想过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淫威无边的糜烂生活……

老毛的侄子归心似箭,根本没功夫再听老汪唠叨。

老汪还在唠叨,老毛的侄子已经收拾好了被褥,朝我挥挥手,轻声和我说再见了。

村长和老毛对家里已经没什么要交待的了,只是让他告诉家里人别担心,也别再来人了,来来去去地除了多花钱。老毛的侄子大概担心老汪万一反悔了不让他走,来不急答应就如离笼的小鸟一样,一下子不见踪影了。

老汪还在,他问现在年轻夫妻有几家不吵架的?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老毛跟着附和,说没几家不打不闹的。

老汪说,现在男的都嫌媳妇丑,还说什么‘好饭都让狗吃了,好女人都让****了’这是什么话?

老毛嘿嘿地笑了起来,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女人们满世界地喊冤枉,都说自己眼瞎嫁错郎。换了在那个时代,谁敢胡来,谁的思想敢有杂念?大会批小会斗的,让他把人丢到他姥姥家,政治生命一概结束,现在的干部就是有一百个情人也不影响提拔升迁。

说起他们那个时代,算打开了老毛的话匣子。

他们那个时代,一天三小会,三天一大会,向组织早请示晚汇报,人人做批评与自我批评。发现积极分子,培养鼓励他们入突击队、青年团、入党……

我和村长私下嘀咕,这两个人看样子更适应那个时代。

其实,每个时代都有适应它的人,也有不适应它的人。明朝灭了。有人要复明。清朝灭了,有人要复辟,就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时,还有一批伪军汉奸呢!

两个人正说得有劲,长毛的老婆来了,他们的谈话也停止了,老汪照样把老毛送回了我们中间。

“老汪同志怎么没让你今晚和他打通腿?”我逗老毛说。老汪那里有凉席、有蚊帐、还有电风扇,我以为老毛不回来了呢!

老毛叹气,说我到底是文人,说起话来连刺带挖的。

我逗老毛,说他侄子要去深圳打工,不打算跟他抓革命、促生产了,他怎么办啊?

老毛气得不再理我,而是去听长毛的老婆给长毛带来的好消息。

长毛的老婆今天的心情好多了,昨天她和公公去了庭长家,事情比较有点理想了。她那庭长表爷爷说法院的钱一分也不能少,医药费没有就说没有。人该关的关了,谁还有什么好办法?她对长毛说,把法院的费用缴了,他明天就能回家了。

长毛的高兴实在有点压抑不住,一会“卟”地一下笑出声来,一会又哈哈大笑一阵。长毛的老婆也是高兴的,却嗔长毛得了神经病!

“我高兴嘛!”长毛越发笑得厉害,要他的女人去给他买几瓶啤酒,他要为他的胜利喝点。

长毛的老婆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高兴,娇嗔地剜了长毛一眼,让他别高兴得太早了,小心表爷爷反悔,不让他走,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很乐意地给长毛买酒去了。

长毛一边唱着小曲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让妻子一会给他先带走,那样明天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空着手回家了。那意思:我还是我,谁能把我怎么样?!谁和我过不去,就来试一试!反正他是进过牢的人,往后他破罐子破摔,再没有人敢惹他了。

第二天早八点刚过,卢办事员就来让长毛跟他去法院,长毛已经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了,准备随卢办事员一起去法院办手续,他的妻子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我拦住就要离去的卢办事员,问我的事庭长准备怎么处理。卢办事员说还有没说我的事,让我只管老实地在里边蹲着,什么都不要怕。我并没有理解卢办事员的善意,问他庭长是不是打算把我转到对面看守所去。卢办事员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自作聪明起来,说庭长要是对我胡来,我有他受贿的证据,急了我去反贪局告他。我以为关于我的事,东方说他和庭长关系有点微妙。多年来,压制下的小媳妇,不知道对庭长有多少意见呢?我把长毛送礼的事告诉了卢办事员。卢办事员听后,一言不发地带着长毛走了,我当时并没有怀疑我这样做太天真。

村长家里上午来人,说在电视上看到村长他们了。村长和老毛急忙问电视上都是怎么说的,人家笑笑不愿意再往下说,搪塞他们说电视上也没说什么。由于有我原先的一席话垫底,村长和老毛说什么也不相信电视上没说什么。在他们的再三追问下,来人只言片语的透露出:煽动不明真相群众,撤掉村长的职务啥的。尽管村长多次声称,出去后再不干这两头受气的差事。可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觉得怎么也没有自己提出辞职体面。

正当村长失落叹气时,卢办事员带着长毛又回来了,他把我叫过去,问是不是长毛告诉我庭长受贿的。我一看长毛沮丧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连蜜糖罐的影子也没见着。

“庭长收你的礼不假,人家不是还替你垫了二百元的执行费?你那点东西值二百元吗?!”卢办事员故意当着我的面训斥长毛,我眼睛不眨也知道卢为了是讨好献媚庭长,跑我这里掩耳盗铃来了。

卢办事员咋还当真了?就这点事够检察院立案的吗?他应该比我清楚,有凭有据五千元以上的受贿才够立案呢!庭长要是每次都只收四千九,哪个小舅子管得了他啊?卢又掩了一会耳,然后去看守那里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就带着哭丧脸的长毛离开了拘留所。

老汪在卢办事员走后把我叫到他的房间,告诉我不要总是思谋着逃跑,如果我跑了,他就要被罚款一百块。

我不解地问老汪,谁说我要逃跑?

原来是长毛在法院供的我,他把我和他相约出逃的事情和盘说了出来,要法院注意点我,还说我那天晚上已经把拘留所的门都撬开了,他眯缝着眼睛假装睡着了,其实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的长毛!

我问老汪现在我撤开丫子就跑,他是能拦住还是能撵上我?老汪承认他拦不住也撵不上,他让我不要理会法院的吓唬,十五天一到,法院立马就得放我回家。

拘留所是属公安局管的,公安局送来的人,拘留所可以早一、两天放出去,看守多少有点小实惠。但法院送进来的人,一般都不请看守的客,有钱的还了钱,看守得放人。没钱的就是送礼给看守,他也不敢提前一天放人。老汪骂县法院的这些‘团壳子”孙,平时对看守也没什么表示,说把人关这里就关这里了,人跑了还得罚他们的款。

老汪说我又不是贪污挪用公款和诈骗?够不上这两条,法院没有那么大的权利送我进看守所。

我知道老汪说的是真话,可是如果我到期被释放了,我就又要回到我妻子的身边,又要无休止地为一些鸡毛蒜皮争吵个没完没了。那样我岂不是永远也实现不了我的人生理想了?

村长家里又来了两个人,他们神色都很凝重,径直来到老汪面前,掏出乡派出所的释放证,让提前释放村长。原来,村长八岁的儿子,昨天下午和小朋友玩时,被树枝戳破了一只眼睛,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村长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老汪急忙打开门让村长先出去。

村长的儿子到拘留所来过,穿着一件小白褂,胖乎乎的。不安分地躺在村长的怀里吃方便面,看得出他很受村长两口子的宠爱。孩子才八岁,少了只眼睛,以后该有多么的不方便呀!村长坐上摩托车火急火燎的去了医院,他要亲自抱着儿子上手术台。

剩下的一个人对正在难过的老毛说,这天也不知道哪辈子才肯落雨!不落雨又不能不种秋,在家的人就没黑没白地抗旱,把老毛和村长家的地也都给种上了。要不,就不会让孩子出这样的事了!

老毛埋怨这么旱的天就不该勉强种,扔那儿随它便去!

要是知道出这样的事情,秋地里就是结出金豆子来也不会去种它。那人叹气,说庄稼人哪能眼看着地撂慌?能捞回一把是一把。农民又没有别的收入,不捞回点秋,年前年后的花销从哪里出啊?

老毛懊悔地埋怨,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年前年后,有就多花,没有就少花,值当得这么拼了命抢种抢收吗?

来人反对老毛,说地怎么可以说不种就不种呢?现在老百姓的生活是好多了,但谁不想好了更好啊?农民不像以前过的日子苦了,比起以前的吃没得吃,穿没得穿,现在那是在福窝里呆着了。

我打断他们的谈话,让那人可别这么说,老毛一天到晚地在怀念那个时代,谁说那个时代不好他就和谁脸红脖子粗,我和老毛抬一百次杠了。

来人笑了笑,说老毛那时是党员、大队会计。整天戴着个眼镜,胳肢窝里夹个本本,地这头溜到地那头,啥活也不用干,黑着脸见谁熊谁,那时生产队里的社员谁不怕他?

老毛羞愧得从头发梢红到了脚后跟,尴尬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致使他难堪的因素在我,就只管盯着我笑骂,说我这孩子就是坏,头顶长疮脚底板流脓,坏透了的那种坏。

那人走后,老毛躺在铺上不说话。我逗他喊他毛会计,喊了十几声,光看见老毛的肚子那儿,跟机器带的似地,上下快速起伏着,他把脸扭向了一边不出声地嘿嘿笑。我绕到他对面继续喊毛会计,他笑着又扭向另一边,用双手把脸捂上,嘴里发出‘哧哧’的笑声,但就是不再跟我接话茬。

我的朋友东方上午骑着摩托车来看我,问我咋还没跑。

我计划到第十五天的凌晨再跑,那样看守就不会被罚款了。再说我一身的肉赘着,跑起来累个半死,也担心白天万一跑不掉。东方说他可以把摩托车停在拘留所的大门口,给我调好头,不熄火。我骑上就跑,他们谁追得上去?

我告诉东方还是再等一天,看情况来吧!

东方说我啥时准备跑了,啥时打他电话,他准时来接我,我点头同意了。

现在拘留所里就剩下我和老毛两个人了,闲着没事老毛要给我讲保尔•柯察金的故事。那是曾经让他激动得不知流过多少次眼泪的经典著作,但是,我也能背下里边的部分章节的,就让他免了。要讲我就让他给我讲他们村或者他所知道的稀罕事,从前的、现代的都行,我比较猎奇这些事情,如果我能成为一名作家,我想我得知道更多的能给百姓带来美感、幸福感的民间故事和传说。

老毛一边挠头想,一边嘀咕哪有啥稀罕事?想了半天他要给我讲一下,他们村里四个当叔叔的,给一个侄媳妇披麻带孝养老送终的事。

我立马来了精神,正襟危坐起来。

说的是解放前,一户姓陈的地主,家有两百多亩田地,老汉快七十岁了。孙媳妇刚娶到家门,日本人就来了,粮食和牲畜没了,一家二十多人,也只剩下老汉和孙媳妇了。孙媳妇刚刚进的门,还没来得及怀上孩子。老汉想‘千年的土地八百个主’,自己的田地早晚会旁落的,就打算卖掉一些。厚厚地把老伴、儿子、儿媳和孙子一干人送下地,自己和孙媳也能度过春慌。

可兵荒马乱的,土地也不值几个钱。

孙媳妇说:“爷爷,咱不能卖地!那二十多口子狠心人,扔下咱老的老,弱的弱在这世上受罪,咱不能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孙媳让给那二十多口狠心人,每人买一张芦席,先软埋了。到尝新麦的时候,他们就度过了饥荒,地里能见一百多石小麦呢!再把那二十多口子起出来,重新厚殡,到那时她爷孙两个也好痛痛快快地哭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