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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依依惜别

听到秋瑚如此一番话,周青祉只觉胸口阵阵发热,他也未曾料到,这个女孩子虽看上去柔弱,但却性情刚烈,颇有气节,当下便缓声说道:“秋瑚,那日周大哥出手救你,全是我一己之愿,并非要图你任何回报……”百里惊凤瞪他一眼,说道:“少在这儿假仁假义,别以为秋瑚替你求情,我就可以不杀你!”

秋瑚一听,心中又是发慌,赶忙说道:“夫人,您不要杀周大哥,奴婢刚才说了,我自己愿意代他一死……”百里惊凤怒道:“你也给我闭嘴!再要啰嗦,你们两个我一起杀!”

秋瑚含泪道:“夫人,您杀了我吧……这样既坏不了您的规矩,又能挽回周大哥的性命……您与周大哥都是我的救命恩人,秋瑚是个弱女子,此生无以为报,倘若哪日以我一死能换夫人一命的话,秋瑚也定会毫不犹豫!”

百里惊凤见她抱定必死之念,心中也极不是滋味,当下冷声说道:“秋瑚……你可别逼我!”秋瑚道:“夫人,奴婢如此选择,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临死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百里惊凤疑道:“何事?”秋瑚道:“周大哥他为了救我才伤及双腿,奴婢求夫人,杀了我之后一定要帮周大哥医好腿伤,这也是奴婢当面答应过他的事,今日就算死了,也要信守承诺……”

周青祉再也忍不住了,当下抢着说道:“凰仪夫人,只要您不杀秋瑚,要怎样惩罚我都行,这腿伤我不治了!今后残了也好,死了也罢,无论怎样我都不治了!”

百里惊凤终归是女子,眼下听他二人一言一语,皆是句句真切,不禁心中一软,长叹一声,走到周青祉身旁,伸手摸一摸他双膝,半晌摇头道:“没治了……没治了……”

秋瑚惊问:“夫人,怎么样?治不好了吗?”百里惊凤回头道:“他膝盖骨皆已破裂,至今一月有余了,我可没本事医好他……”秋瑚心中一凉,又道:“夫人,您本事那么大,求您救救他,您只要肯救他,现在杀了我都行!”

百里惊凤瞪眼喝道:“你这丫头,好不知轻重!”说罢目光一闪,但见秋瑚跪在一旁,泪眼婆娑,当下也觉颇为无奈,伸手将她挽起,说道:“秋瑚,你这丫头想事情总是一根筋……夫人我只不过略通医术而已,你还真当我是华佗在世,有妙手回春之能呢!唉……你在人前说了大话,今日弄得我也不好收场……”

秋瑚不解道:“在我心中,夫人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呀……这……这可怎么办……”百里惊凤轻轻一抚她脑袋,说道:“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什么无所不能之人啊……”秋瑚不禁看了看周青祉双腿,顿觉伤感不已,继而又说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说,周大哥的腿伤您医不好……那……那是不是换个医术更高明的人,这样就可以了?”百里惊凤凝眉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花钱将何言暗请来,给他医腿伤不成?”

“潇湘药王”何言暗,一向名贯江湖,百里惊凤刚才也只是说气话而已,但秋瑚却不知,她如此一听,不禁问道:“何言暗是谁呀?他能治好周大哥的腿伤?”百里惊凤平复了一下心神,说道:“若要医好他的腿伤,恐怕非何言暗不可了……”

秋瑚闻言,立时来了精神,当下便道:“那咱们去请他来,好不好?”百里惊凤怒道:“那何言暗认钱不认人,要我去求这老匹夫,亏你想得出来!”秋瑚赶忙连连摇手,说道:“夫人,让我去,我去求他!”百里惊凤拂袖道:“住口!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想求何言暗,让黄道玄带着他徒弟自己去求好了!”

黄道玄眼见话题转到何言暗身上,心想此时可借机脱身,当下赶忙说道:“凰仪夫人说得在理,也正为我师徒指了一条明路,如此我二人便不多打搅了……”说着便欲告辞而去。还未转身,只听秋瑚喊道:“你们别走!”周青祉目光一转,径自向她看去,但见她一双妙目正凝望着自己,当下心头一颤,一股暖流涌上鼻尖,眼眶顿时漫起泪痕。

秋瑚亦是双眼含泪,再次屈膝跪下,说道:“夫人,秋瑚曾答应周大哥,定要想法子治好他的腿伤,眼下他伤势未愈便要离去,我心中实在不忍……请夫人准许我同他一起下山,待寻到何言暗后,我亲眼瞧见他腿伤痊愈,便立即返回夫人身边,之后凭夫人怎样责罚,我都绝无怨言……”

众人一听,立时大惊,周青祉心中更是砰砰乱跳,他一再强忍泪水,但眼下却再也把持不住,不经意间,几滴泪痕已悄然涌出,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百里惊凤怒目圆睁,瞪着秋瑚,厉声说道:“死丫头!当真得寸进尺!”秋瑚双膝向前挪动几寸,哀求道:“夫人……奴婢求您了……奴婢实在不能做那言而无信之人……”百里惊凤道:“姓周的擅入我庄中,瞧在他师父黄道玄的面子,以及你替他求情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他追究,这事情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视我规矩如无物,你好大的胆子!”

眼见此景,周青祉再也沉不住气了,当下安慰秋瑚道:“秋瑚,你就听凰仪夫人的话吧……我曾与何言暗有过一面之缘,他并不似外界所传那般性情古怪,就算周大哥自己去求他,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我的……”秋瑚摇摇头,倔强地说道:“我不要你去求他……我自己也会求人,我去求他便是!”周青祉听到她说话的语气,心中竟隐隐作痛,不禁颤声道:“秋瑚,你这又是何苦呢……”

百里惊凤也知秋瑚向来说到做到,当下竟也没了主意,来回踱了几步后,再次伸手将她挽起,说道:“秋瑚,那姓周的小子有他师父陪着,你跟在旁边又算什么?难道你想让江湖中人耻笑我,说我幽鸿庄给云涯宫当跟班的不成!”秋瑚道:“奴婢知道这么做不妥,但是……但是我真的不能失信于人的……”百里惊凤眉头一皱,拂袖道:“够了!此事我不准!”说罢又吩咐道:“蓝玉、芳草,送客!”

秋瑚急的一头汗,无奈之下又是连连哀求一番,百里惊凤不睬她,却一眼瞟向陆星涵,问道:“你可想好了?当真不和我一起去寻你爹?”陆星涵道:“你脾气那么怪,我又和你不熟,就不与你一道了。”百里惊凤冷言道:“随你便吧。”说完便转身出厅,径自往归凤庭行去。

眼见事已至此,黄道玄师徒也只得向秋瑚辞行。周青祉眼神蓦地一转,恰见秋瑚正目不转睛地望向自己,那明如秋水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不舍,二人四目相对,皆是心头一热,须臾间便双双低眉敛目,轻避对方眼神。

秋瑚缓缓走来,神情甚是失落,只低声说道:“周大哥,我对不起你……答应了你的事,却没办到……”周青祉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连累了你……秋瑚,你对我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说着便心有不忍,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这番道别却像是永别一样,二人均是恋恋不舍,黄道玄等人瞧在眼里,也觉异常动容。蓝玉和芳草大概从未见过秋瑚如此伤心,当下只得上前不停地劝慰。

临行之时,秋瑚又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给周青祉带了一些,凝目眺望,但见推车已远,不禁又想起昔日自己推着周青祉在山间散步的情景,当下难抑离别之情,顷刻间已是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