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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另指明路

众人一听之下,都觉颇为震惊,江海岳身子一颤,登时说道:“这……怎么会是这样……”黄道玄则跟着问道:“难道令尊在撰写‘玄物篇’时,没有考虑到炼化万物之弊端吗?”何言暗道:“如今看来,他是真没考虑那么多吧……”说着又呵呵一笑,道:“世间万事,一向剥复无常,有些事情,一念之间,做便做了,想得太多,有时反倒成不了什么事了。这‘缥缈神香’并非凡物,我用半生光阴令其出现在世间,有时想想,也算值了……”

黄道玄道:“何药王将生死看得如此通透,实在令人钦佩……”何言暗笑道:“这些都是跟广虚那牛鼻子学的,呵呵,人活着,还是顺其自然一些的好,哪日要死了,安静去了便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他人找麻烦。”江海岳与他相处了颇多时日,眼下听到他如此一番话,也觉伤感得很,当下问道:“何药王,那您今后如何打算?还继续行医吗?”

何言暗与众人说了一些往事,此刻神情倒显得轻松了许多,只听他说道:“我今日不死,那是万幸了,以后再活个十几年,也算够本儿啦,想想也是来日方长啊!这往后我想多走一些地方,倘若哪个人患了疑难杂症,让我遇到了,我便顺手给他治了,人家要给我钱,我便收着,若是没钱给,那我也不要了,就当真正的悬壶济世了……”

江海岳笑问:“这么说,您是要给寻常百姓瞧病了?”何言暗点头道:“算是吧,所以我刚才跟你说,今后我这行医的规矩可要破了,呵呵……”江海岳半开玩笑的又问道:“如此自毁规矩,不怕江湖中人笑话您啊?”何言暗大袖一摆,说道:“甭跟我提什么江湖中人,今后这江湖中人,我再也不医了……”

此时,远志可站在一侧听得心急了,他轻轻一扯何言暗衣袖,问道:“何药王,您今后要去哪里?带我不带?”何言暗道:“你这小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远志道:“您若走了,我可怎么办呀?今后怎么和您学医术啊?”何言暗道:“远志,你今后就不要跟着我了,我指给你另一条路,你按我说的去做便好。”远志问道:“另一条路?那是什么路?”何言暗道:“我这些年行医,自是存了不少银子,这些钱我留着也无用,所以我想将这银子广施于天下道观,能施得几处便算几处,就当是为广虚办点事吧……除此之外,我单独留出一部分银子给你,足够你几年吃用不尽。”

远志却摇头道:“我不要银子!我要跟您学医术,将来也要做您这样的名医!”何言暗却道:“这银子可不是白给你的,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去做呢。”远志问道:“什么事情啊?”

何言暗手一抬,将《千方经》举到他面前,说道:“待我医好了周少侠的腿伤,这《千方经》就交托给你了,你带着这本书,我把你送回你家乡去,帮你安顿好生活,往后的日子,你一边用心学医,一边多方打听我妹子的下落,哪日若是你找到她了,就把《千方经》拿出来给她,然后跪下给她磕头,让她收你做徒弟,教你医术。”

远志一挠头,说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师姑?找到她后,就把《千方经》交给她,让她收我为徒?”何言暗道:“不错,正是如此,你师姑名叫何九姑,精通医道与机关术。你现下可以喊她师姑,待找到她后,就改口叫师父,记下了吗?”

远志点头道:“好吧……何药王,我记下了……”何言暗又道:“至于你师姑的模样……”说着转头盯向铁墙上的那副画,接着道:“应该和这画像上差不了多少,我屋中还有一副,到时你就带在身上吧。”远志听罢,点头应了。

何言暗看着他,心下多少也有些不舍,便又说道:“远志啊,你这孩子蛮机灵的,悟性也不错,但就是爱偷懒,这可是大忌啊,今后若找到你师姑,你跟着她学本事,可千万不能再偷懒了,你师姑脾气不好,可不像我这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远志听得眼圈微微泛红,只不住地点头,说道:“何药王,我再也不偷懒了,您放心……”

何言暗寻思顷刻,再次说道:“远志,你再替我带一句话给你师姑,告诉她,自己的事情,只要打定了主意,那就去做好了,无论结果如何,不要后悔就行,你跟她说,今后她的事……我再也不去干涉了……”远志问道:“那师姑问起您来,我怎么说?”何言暗道:“你就说我云游天下去了,就这样说,记住了吗?”远志点头道:“我记下了……”

何言暗将诸事安顿妥当,便放下心来,转身又对黄道玄道:“黄掌门,刚才何某安排了一些私事,让你师徒二人久等了,眼下,咱们便来商量如何医治令徒腿伤之事吧。”

黄道玄师徒闻言,不禁心中一暖,都觉此次医伤有望,只听周青祉感激道:“不想晚辈这点伤势,竟要劳烦何药王动用祖传之物,真是愧不敢当……”何言暗道:“这《千方经》我一向用得少,如今不用,以后怕没机会再用了……”说完这话,便吩咐远志去准备各类药材。

众人随着何言暗离开那密室,回到广虚真人的坟前,何言暗又祭奠了一番,一边烧纸一边念叨了几句话,大体上都是告慰广虚之灵的言语。随后几人一同搭手,将广虚的棺木自坟内迁出,黄昏之时又贡了一顿素斋、烧了几把纸钱,到得天光散尽,入夜时分,便开棺移出尸骨,在朦胧月色之下,连同《潜龙印》手本一并火化了。何言暗瞧着火焰不停地乱舞,火光忽明忽暗,一时间暗自伤神,只觉眼眶一湿,当即垂下双目,痛哭一场。

黄道玄见他伤心不已,便从旁安慰一阵。何言暗也知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广虚已故去十年,即便再如何伤心,那也是毫无意义了。他不过是想起昔日往事来,只觉广虚一生潜心修道,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想身后竟是这般狼藉,当下心中不是滋味,一时情难自禁,这才伤感落泪。

火化完毕后,何言暗亲手将广虚的骨殖殓好,他长出一口气,心中犹如大石落地,好似了却了多年的夙愿一般,登时感觉全身都轻松了许多。众人见他情绪好转开来,便一道相跟着,径自返回竹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