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九州飞尘
13172600000120

第120章 合骨之术

此后几日内,何言暗便投入精力,全身心地为周青祉医治腿伤。按照《千方经》“合骨篇”的记载,这次的疗伤可颇为复杂,首先是药理阶段,外敷内服,须用南烛、断续、冰片、没药、狗脊、五加皮、骨碎补这七种药材配合来用,剂量要均衡,多一两少一铢都不行。

这配药的差事,每日都得由远志来做,虽然是手忙脚乱的,但他心里却高兴得很,因为这么一来,他也能从《千方经》中窥得一些上乘医术,加之何言暗从旁指点,他只要稍稍留心,便可学到许多真东西,是以几日下来,远志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接下来便是针灸,何言暗银针入穴的手法极为高明,周青祉几乎没有任何感觉,数十枚银针便已然林立于他双腿之上了。这一过程主要为活穴之用,意在疏通奇经八脉,使得前几日所用之药力,能够均匀地扩散于体内,缓调阴阳二气,以固精、气、神三宝。

第三步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亦是治疗周青祉腿伤的关键,成败便在此一举。那何言暗不愧为名医,众人皆在担心,唯独他自己是一脸轻松,想来定是胸有成竹了。待到他出手医治时,众人尽皆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他先给周青祉服了一枚丹药,顷刻功夫,又让远志盛来冷热两碗水,接着他将凉水端起,碗口一倾,那水直落在周青祉手背上。

周青祉不知他是何用意,正在纳闷,便听何言暗问道:“凉的热的?”经他这么一问,周青祉才猛然回神,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刚才那水究竟是冷还是热,只愣在一旁,无从回答。

何言暗见状,便又将那凉水倒了一些在周青祉手背上,这事情说来也太奇怪,周青祉亲眼瞧见那水落在自己手上,但却没有任何感觉可言,更无法辨出是凉水还是热水,他当下一惊,心道:“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失去知觉了?”

忽又听何言暗问道:“是凉是热?”周青祉忙道:“何药王,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不出冷热了?”何言暗不答他,又将热水碗端起,继续朝他手背上倒落一些,跟着问道:“这次呢?冷热?”周青祉摇头道:“还是没感觉,没任何感觉。”

何言暗仍旧不说话,又拈起几枚银针,信手刺入周青祉腿部的几处穴道,接着又问:“有感觉吗?”周青祉道:“没有,还是没感觉。”何言暗又将银针刺得稍微深一些,再次问道:“现在呢?”周青祉不解道:“没感觉,不痛不痒。何药王,我怎么失去知觉了?”

只见何言暗抚须笑道:“这便对了,我刚才给你服的那枚丹药,就是用来让你暂失知觉的。待会儿我医腿伤时,可能会令你疼痛难忍,但你服了我这药,待药力扩散开来,便可暂时抑制你全身触感,如此,你也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凉水、热水、银针轮番上阵的道理,那是为了提前试探药力扩散的范围与程度,周青祉也觉此法神奇得很,当下拱手道:“多谢何药王关照。”何言暗一边拔去他腿上的银针,一边说道:“不必客气。”接着又将银针交到远志手中,吩咐道:“你站在旁边,一会儿我让你刺哪个穴道,你便伸手去刺,记住,动作要快。”远志接过银针,点头道:“是!”

说话间,何言暗便缓缓抄起一枚小刀,只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刀刃一横,顺势便将周青祉双膝之上的皮肉割裂开来。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疗伤的,直看得心惊胆战、一片骇然,周青祉眼见自己碎裂的膝盖骨,血迹斑斑地裸露出来,也登时直冒冷汗。何言暗瞧他一眼,却笑着问道:“疼吗?”周青祉颤声答道:“不、不疼。”何言暗道:“不疼便好,你若怕了,就闭起眼来。”周青祉道:“不妨事,您继续。”

何言暗停下手来,对远志说道:“起针,刺‘血海’、‘足三里’!”远志是个小孩子,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给人治伤的,此刻他与陆星涵一样,尽皆看傻了,只手握着银针,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何言暗见他没反应,便大着声音喝道:“远志!你想什么呢?”这一下才把远志喊回神来,他浑身一怔,惊问:“何药王,您、您叫我?”何言暗瞪他一眼,又喝道:“我让你刺‘血海’、‘足三里’二穴,你发什么愣?”远志听罢,赶忙照办,他手法倒也利落,瞬时便刺了下去,位置也找得极准。

片刻之后,何言暗才拿起提前调制好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洒在周青祉双膝筋骨之间,待药粉渐渐消融后,又对远志道:“刺‘三阴交’、‘悬钟’!”远志这次没有走神,当下手起针落,准确入穴。

何言暗见他这一下动作颇为迅捷,于是赞道:“好!不错!”说着便伸手打开一个小盒子,从中摸出一枚极细的长针来,那针尾已挂上了一根细长丝线,他不缓不慢,又观察了一下周青祉双膝,点头自语道:“嗯……成了……”接着便拈起长针,行云流水般地缝合起周青祉双腿上的刀口来。

他一边缝合,一边又说道:“远志,别愣神儿啊!”远志此刻聚精会神,只等何言暗来吩咐,待刀口缝合完毕之时,又听何言暗道:“最后一步,封住‘鹤顶’!”远志闻言,小手一伸,立时便将银针刺入“鹤顶穴”中。

何言暗见大功告成,顿时长出一口气,说道:“黄掌门,用不了多久,令徒便能痊愈了。”黄道玄赶忙深深一鞠,说道:“多谢何药王!我云涯宫上下感激不尽!”周青祉也跟着谢道:“何药王这份恩情,晚辈必定永记于心!”

何言暗道:“你眼下身子还比较虚,先休息三五日,然后再进入气疗阶段吧。这个阶段是缓行真气疗伤的最后阶段,也非常重要,它关系到你双腿经脉的恢复程度,你须得以真气游走全身,直至完成大小两个周天才行。”周青祉点头道:“晚辈记下了,多谢前辈指点。”

此后一月中,周青祉每日调息三五个时辰,渐觉任督二脉气血流通顺畅,双膝伤口略有微痒之感,眼看伤愈在即,他心中自也欢喜不已,于是半刻也不懈怠,更加全神贯注地运功行气,只盼早日将大小两周天运行完毕。

如此又过了半月,双腿已能活动自如,只是行走时还得缓缓而来。至此,这气疗阶段虽已基本完成了大小两周天,经络之间真气流动也恢复如常,但周青祉依旧每日坚持再调息一次,过得不到十日,双腿也觉逐渐上力,行动坐卧也较前些日子正常了许多。

众人见他腿伤痊愈,心中都高兴得很。周青祉更是恍若一梦,想起那日中兴府断腿一幕,不禁心神一荡,脑中又浮现出秋瑚那娇俏可人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