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九州飞尘
13172600000030

第30章 归返师门

行至傍晚时刻,周青祉三人易道向东,眼看将到山西与河北交界处,再行过去便是易州地界了,如此又行了一日有余,终于到得云涯宫所在之处。

这太行山粗犷巍嶙,整条山脉共有八陉,自第一陉起分别为: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军都陉。八陉相连,有若龙脊,遥望过去,便似沧桑卧龙一般盘据大地。云涯宫便坐落于这八陉中的蒲阴陉上,地处河北与山西交汇的要塞之位,如此棘手之地势,难怪金人无不想除之而后快。

天空始终未能放晴,也未见半点雨滴,只是阴沉沉地向下压着。空中带着些许潮气,呼吸之间,只觉胸口憋闷,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到得山门前,周青祉想到此番下山,虽周折颇多,但终归无恙回转,这才长出一口气。又想起师父的伤势,更是片刻也不愿再耽搁,当下便疾足往派中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我回来啦!四师弟!五师弟!我回来啦!”秦慕鸿见他情绪正兴,也不好相扰,只与陆星涵一同紧随其后。

陆星涵是初次离家,自是从未见过什么武林门派。这一路上,他对云涯宫的样子有过很多种猜测,尽皆是一些浩气冲霄、楼宇凌顶、紫雾绕梁、剑舞流光之象。十几岁的男孩子终究喜欢幻想,在他脑海中,云涯宫已然被构入仙道,但现实与想象则永远是相差甚远。眼前之景朴素无华,但见屋舍皆为陈木所建,石阶路面也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石材所铺,放眼远望,视野平平,似乎一眼便望穿了整个门派,浑不见半点华丽大气之感。

陆星涵一路上听父亲说云涯宫乃天下武林名派,认为这门派必是建于太行绝顶且规模宏伟,但如今亲见派中景象,只觉门庭空寂,清冷萧瑟,全无半点江湖大派的威严之息,不禁大失所望,顿时眉头一皱,想到今后可能要留在这个地方习武生活,更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周青祉适才朝派中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想是派中事多,大家都忙于要务的缘故。又想起自己返回派中,一时高兴忘形,竟没来得及招呼秦慕鸿父子,当即转身道:“二位,请与在下至内厅歇息,敝派简陋,比不得其他门派舒华,多有招待不周,暂屈二位将就一下。”

秦慕鸿拱手道:“少侠过谦了,当今武林,多有门派为谋一己私利而打着正道之旗大行不义之举,如此巨敛钱财,纵然是将门派建在腾云临仙之境,那也不过是遭人切齿罢了。贵派一向素俭,清名远播,又何来简陋之说?更何况贵派抗金数十载,武林正道人人钦佩,又岂是他方乌合之众可以相提并论的。”刚才他瞧出陆星涵一脸失望之意,不好当着周青祉的面解释,只得现下借机道出此一番话来,只盼陆星涵听在耳内,会于心中。

正在此时,只闻正厅一侧有人喊道:“大师兄!你回来啦!”众人回头瞧去,只见两位男子轻步而来。瞧他二人年纪,一位约莫三十岁上下,另一位应在二十一二岁之间。这二人虽年纪有别,但皆是衣着端素,眉目俊朗,浩然正气萦身不止。

周青祉见得二人,会心一笑道:“四师弟!五师弟!你们一向可好?”那年岁稍长的男子道:“我们待在派中,自是没什么危险了。到是你,去了这许久,叫师弟们好生挂念,眼下见你安然返回,我们便安心了。”又听那年轻的男子在一旁问道:“大师兄,不知这二位是?”说着便转头瞧向秦慕鸿父子。周青祉一拍脑袋,呵呵一笑,说道:“师兄弟相聚,一时高兴,竟忘记相互介绍了。”

秦慕鸿引着儿子主动上前,觐礼道:“在下秦慕鸿,这是犬子陆星涵,久仰云涯宫大名,今日特来拜会。”两名男子回了礼,只听那年长男子道:“在下王青轩,幸会二位。”那年轻男子也接着道:“我叫余青凡,幸会幸会。”周青祉跟着介绍道:“这二位是在下的师弟,如今家师重伤,派中要务繁杂,全赖他二人主持。”

陆星涵看了看王青轩与余青凡,表情中似是有不解之意,便指了指王青轩,问道:“周大哥,他年纪瞧着比你大,怎地却是你师弟?”周青祉道:“敝派自来是先入门者为大,在下比其他师弟早入门几年,故而他们都喊我大师兄。”陆星涵呵呵一乐,问道:“那今后我先入了门,若有比我入门晚的大人们,他们也得喊我‘师哥’吧?”周青祉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陆星涵笑道:“不管年纪多大,只要入门比我晚,就要喊我‘师哥’,那便好玩得很啦!”秦慕鸿皱眉道:“涵儿,你又来胡闹!”

王青轩听陆星涵提及入门一事,心中不解,便问道:“大师兄,这少年是要入门?”周青祉点头道:“秦先生此次前来,正有此意。”说罢又对秦慕鸿道:“只是家师伤重,一切还需他老人家出关后再行定夺,如此,还得相烦秦先生在敝派耽搁数日。”

说到师父的伤情,周青祉颇为着急,立时便问余青凡道:“五师弟,师父可已服了药?”余青凡却一脸疑惑道:“药?大师兄你才刚刚回来,药不是在你那里吗?”周青祉大疑,赶忙问道:“五师弟,我托元庄主派人送来的药,难道从未交至你手中?”余青凡更是满心生疑地答道:“托元庄主送药?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话说到此处,周青祉已然料想到,送药一事定是大生变数,顿时只觉脑中空白一片,胸口一寒,心已凉了大半。王青轩瞧他脸色有异,多半猜到他于归返途中必是遭遇了棘手之事,当下凑近问道:“大师兄,到底发生了何事?”周青祉定了定神,便将他在大同府中所遇之事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

云涯宫正厅内,众人皆陷入沉思,左右想不明白那药究竟落入何人之手。只听余青凡又问道:“大师兄,你果真没有记错?元庄主确是亲口告诉你,他的手下是将药交到我手中的?”周青祉点头道:“元庄主的确是这么说的,我听闻药交到你手中,这才放下心来,却不想……唉!”余青凡道:“那便怪了!自你走后,我便与四师兄一直待在山上,当真从未见过元庄主的手下,更未曾收到过师父的疗伤之药啊。”王青轩道:“元庄主决计不会编造谎言哄骗咱们,此事太过蹊跷,依我看,那药必是落入他人之手了,而手中持药之人,不日必会来找咱们晦气,想来又是金人势力搞的鬼!”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周青祉突然想起秦慕鸿父子被冷在一旁,赶忙起身道:“秦先生,敝派行将祸乱,另郎入门一事,还望先生三思。”秦慕鸿道:“少侠怕连累我父子二人,此番美意,在下心领,但犬子能拜入贵派,实为在下所愿,倘若眼见贵派有难便转身下山,那今后就算贵派无恙,在下哪还有脸面提及犬子入门一事啊……况且贵派威名在外,邪门歪道纵是要寻衅,亦会忌惮三分的。”

周青祉道:“先生既然如此看重敝派,我等也不再违逆先生之愿了。若有贼人扰我派清净,只盼先生勿要插手,以免您无故受了牵连。”秦慕鸿听后,也未作答,只点了点头,不禁心道:“我纵然想要出手相帮,怕是也没太多时日盘桓于这太行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