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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窥天手函

周青祉听来不解,问道:“这是为何?祖师爷要拜访他,又有何不敢当的?”黄道玄道:“祖师爷也是疑惑不解,一问之下这才知晓,原来那李镜知一向钦佩我云涯宫的抗金义举,对祖师爷的为人更是仰慕得紧。他只觉自己是个贪图安逸、不思进取之人,比起祖师爷以国家大义为重的气节来,实在是相去甚远,故而他觉得自己实难领受祖师爷亲自登门拜访之礼。祖师爷听他如此一说,更是惭愧万分,随即便就自己当年逐客一事而当面致歉。”

周青祉再次问道:“如此说来,那李镜知对本门倒是极为推崇。难道当年他劝说祖师爷放弃抗金义举,也是怕本门基业因战乱而就此毁于一旦?”黄道玄道:“那李镜知当年确有此意,只不过那时祖师爷怒火攻心,一时间盛气凌人,对于李镜知的一番言论,并未有过实质性的思虑,以至多年后,二人再次面谈之时,方才恍然大悟。”周青祉听到此处,不禁对李镜知平添了几分敬意。

又听黄道玄继续说道:“这一次,刘仲甫与李镜知在我派住了一月有余,过了次年正月,这才下了山。这一月间,三人论道不止,谈得甚为投机。祖师爷亦对李镜知的广博学问钦佩不已,时不时地向他请教些兵法韬略。但那李镜知却直言,若谈论其他见闻,他必定知无不言。但若论及天下大势、兵者秘术,他却只能点到即止。祖师爷知晓他有窥破天机之能,必定不肯详述天下气运,当下也是无奈得很,只得按下不提。”

周青祉问道:“如此说来,祖师爷后来与那李镜知定是交情不浅了?”黄道玄道:“他二人一人能文,一人好武,每每相谈甚欢,交情自是匪浅了。况且祖师爷一直对李镜知怀有感激之意。”

周青祉又问道:“感激之意?这从何说起?”黄道玄道:“那李镜知一直对昔日无法向祖师爷透漏兵法之事感到甚为歉疚,所以他每次来云涯宫都会向祖师爷传授一些治派之道,本门能立足中原武林,并延续百余年,也于李镜知身上受益不少啊。”

周青祉接着问道:“那祖师爷此后是否依旧坚持抗金呢?”黄道玄道:“那是自然,虽然无法得到李镜知的指点,但祖师爷依旧坚持不懈,从未放弃抗敌义举。直到有一年春节前夕,祖师爷收到了一封李镜知的手函。信中只说,此后十年之内当以精进本门剑术为上,千万勿要牵扯抗金之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祖师爷观此内容,心中忐忑不已,左右思虑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周青祉急忙问道:“那后来如何了?祖师爷有没有按照李镜知的吩咐去做?”黄道玄续道:“连续三五日,祖师爷只隐隐感觉,李镜知的信函当中似乎真的藏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他未能详细透漏出来而已。经过深思熟虑,祖师爷最终还是听取了李镜知的意见。”

周青祉疑道:“难道祖师爷真的对李镜知所言不存半分怀疑?”黄道玄一笑道:“当时祖师爷只是拿不定主意,他怕本门因抗金之事而遭重创,是以当下也是将信将疑地做了决断。”

周青祉道:“看来祖师爷还是有所疑虑的。”黄道玄道:“不错,在当年,祖师爷有疑虑也属正常。但如今看来,这些疑虑根本无法与那李镜知的神思妙语相提并论。”周青祉问道:“这是为何?难道真如祖师爷所想那般,十年之内真就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黄道玄目光再度凝视烛焰,缓缓而道:“此事说来,旁人真是无法不信啊。祖师爷收到李镜知来信的那一年,正是我大宋政和六年……”周青祉稍加思虑,登时浑身一怔,惊道:“什么!”黄道玄只点点头道:“不错,屈指一算,十年之后正是我大宋靖康元年。”周青祉颤声道:“如此说来,那件大事——”还未等他说完,便听黄道玄在一旁重重地说道:“正是靖康之变!”

话至此处,周青祉全然呆在一旁,心中砰砰乱跳,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只听黄道玄继续说道:“靖康之变,我大宋一夜之间失落半壁江山!更使我堂堂华夏之国蒙受奇耻大辱!此等天劫之事,尽在那李镜知预料之中,试问祖师爷如何再对他心存半分怀疑?”

周青祉神情恍惚,只自言自语道:“这李镜知,究竟是人还是神……”黄道玄笑道:“呵呵,李镜知确有通神之能,不过论其出身来历,那可是大有来头的。原来此人是前朝天文大师李淳风之后人,难怪他有道破天机之能,想来也是承袭了祖辈的神妙技艺吧。”周青祉左思右想,只觉“李淳风”这名字听起来甚为耳熟,似是在某些典籍上看到过。

又听黄道玄接着说道:“那李淳风一生预言无数,皆是关乎天下苍生之大事,后世多有能人异士对其质疑不休。李镜知作为他的后人,自是对祖宗的预言深信不疑,并经年不歇地加以佐证。长此以往,不但无意间成就了自己的窥天之能,反倒还预言出诸多李淳风未料之事,这些事情也都关乎天下大势,并在后来一一应验。那李镜知也曾言明,其实‘靖康之变’早在他祖先李淳风在世之时,便已经预言在先了,到他推算之时,更觉此事暗合天数,必定准确无误!这才写信提醒祖师爷,千万莫要染指此事,到时碰触天机,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

周青祉目光呆滞,一脸疑云,不禁问道:“如此说来,我大宋之劫难是天意如此,纵然倾尽仙神之力,也难以扭转乾坤了?”黄道玄叹一口气道:“按照李镜知所言,确是如此。”周青祉缓言道:“如此奇人,真是世间罕有……”

黄道玄见他表情凝重,显是听了那李镜知与本门的渊源后,多生感慨。当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呵呵,正所谓奇人多有异事。为师刚才所言,那仅仅是为昔日往事开了个头而已。祖师爷收到李镜知来信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此人。直至七年之后,才从刘仲甫口中得知了他后来的传奇经历。”

往事如烟,黄道玄虽未亲身经历,但这百年秘辛口传耳闻,每每想起,便有恍若隔世之感。周青祉目光缓移,望向师父。从黄道玄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即将说出一件更为惊世骇俗的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