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鞋都已经穿好了,她孙玉盈哪有不出去的道理?她一个臭保姆,她以为她是孙德力吗?
孙玉盈眼珠一转,立刻转过身,趾高气扬地瞪着她一直没有好感的保姆,嗤声道:“你信不信?只要我跟我弟弟说一句话,而我弟弟再跟我爸爸说一句话,你立刻从这里走人。”
已经起身来到跟前的王阿姨,脸上瞬时闪过尴尬的神情。
孙玉盈任性、尖啸的秉性,她自然了解。在这里做了两年的她,也自然看出这个家庭不同寻常的复杂关系。
在内心深处,她一个人也不愿得罪。包括眼前这位不太受宠的千金小姐。平时都不跟她多话,不就是害怕卷进这场是非中吗!
但是孙先生的吩咐,她又不能不尽责。
无可奈何地望着一脸笃定之气的孙玉盈,她两难地说:“你要是出去,我就得给孙先生打电话,要不,孙先生会辞退我的。”
“那好。”孙玉盈脱下一只鞋,生气地摔在地板上:“你去买点柠檬,我想吃。”
王阿姨的脸,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小姐,上回你出走,就是趁我买菜的时候。孙先生特别吩咐过,所有吃的东西他会让别人捎回来。我不能找什么理由离开你。”
“魔高一丈啊,魔高一丈!”孙玉盈咬牙切齿地磨叨着。
忽然,她的目光落到王阿姨手里紧攥的似乎随时准备要报告的手机上。
孙玉盈忽然笑了,笑得王阿姨莫名其妙。
“王阿姨。”她甜甜地叫着:“你这手机真好看,什么牌儿的?我看一看。”说着,不待王阿姨反应过味来,她半是争夺半是嘘哄的硬是把手机拿到了手。
“我看看,就看一会儿,马上还给你。”说着话,人已经闪进自己的卧室,随手把门反锁上。
“小姐,你要干什么?那是孙先生给我的手机,他一会儿还要打电话过来呢。”听到锁门声,王阿姨立即感到不妙,扑到门前连声召唤。
孙玉盈牢牢地捧着手机,不放心地靠在门上,急切地拨着查号台。
“不要叫唤,你再敲门,我就报警抓你!告你非法拘禁我。”孙玉盈一声尖利的呐喊,门外消停了片刻。
趁此机会,孙玉盈快速移到窗前,果断地把查号员告诉她的号码拨过去。
闽江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坐在他对面的灵凤打住了话头,等着他接电话。
心神不定地拿起话筒,闽江的思维,还在方才灵凤激烈的言辞间徘徊。
像这样累积难破的案件,受害者家属说什么过头的话,他都能理解、包容。
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还没有摘下去,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了,他以为。
对着话筒嗯啊了两声,闽江的神色由黯然过渡到惊异,又由惊异过渡到兴奋,最终由兴奋回归到拧眉思索的、百思不得其解的思虑状态。
放下电话,闽江捉摸不透地沉思道:“孙德力有几个孩子?”他的眼睛盯着座机上来电显示的号码,询问的意思自然是对准灵凤。
灵凤心中一动,方才还激动的表情,瞬间变得谨慎起来。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闽江不由摇摇头,电话里那个女孩儿说她是孙德力和彦菲的女儿,那么前两天来找他的那个男孩儿,又是谁呢?
大脑悠忽旋转间,闽江不由抬起双目,审视的眼光盯向灵凤。
“有个叫孙爱灵的男孩儿,你认不认识?”
灵凤蓦然一惊,不由避开闽江探究的目光,化了淡妆的眼睫毛频频地不受控制地眨动着。
“不,没听说过。”她白皙的手指牢牢地抓紧抱在胸前的棕红色提包,强自镇定着情绪。
“闽局长,我想我已经说过不下几百次,我妹妹年幼无知,根本就是受孙德力的哄弄欺骗。她的死,很明显是蓄意谋杀。”
说着说着,灵凤的眼泪又下来了。
“九年了,整整过去了九年!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还没落网!”
灵凤从包里拿出面巾纸,拭去一波又一波的泪水。
闽江心绪紊乱地叹了口气,看灵凤的样子,他知道她又要老生常谈了。
而现在,他实在是没有闲情承受灵凤在这里添乱。
“对不起,你先回去好吗?我理一理思路,现在大脑有点乱。”闽江终于下了逐客令。
见灵凤板着面孔即将离开,闽江连忙起身把她送出门口,一边保证到:”你放心,这件案子,我退休之前要是不破,我这顶乌纱帽,自动请缨,降职。”
灵凤顿了下脚步,驻足片刻。好像有话要说,但迅即又蹬蹬蹬地离开了。
闽江对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眯起眼睛,逡巡良久,才转身回到办公室。
拿起桌上的圆珠笔,把刚才的来电记到台历下方的空白处。对着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久久地琢磨着。
方才电话里的女孩儿非常急促地表达她的意思。她问他孙德力是不是杀人犯?她说她是孙德力和彦菲的女儿,她说她姥爷留给她半张纸,她姥爷说,她爸爸是杀害她妈妈的凶手。她说她现在出不去,被囚禁着。
忽然她就尖叫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声息。
闽江隐隐听见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女人和男人混合的杂声。
这个听起来语无伦次,疯言乱语的电话,却让闽江陷入死角的案件,死灰复燃。
出于搜寻线索,更出于对那个女孩子隐隐的担忧,闽江照着这个号码,连续拨打了好几遍。可惜,一直都是关机。
闽江立即做了两个决定。
第一,吩咐人去查这个号码的使用者。第二,他将亲自去户籍所一趟,秘密了解孙德力的家庭人口状况。
毕竟,孙德力和孙德山的势力是不可以小觑的。
这一次,闽江暗暗下定决心,对孙德力的调查要秘密进行,直到凶案告白为止。
否则,他绝不再停止对两宗明目张胆、猖狂至极的谋杀案的追宗。
在受害人家属面前,他都已经说出,摘掉乌纱帽的话了。言出必行,他要是没有这点底气,也甭当这个公安局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