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平的手摸到一个剃须刀,刀片割破了他的手指,却割不断黑绳,他没听见鸯明的叫唤声,估计已经出事了,因为有刀砍斧剁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就像在砧板上剁鸡腿。难道鸯明进来坏了吗?他逼迫三个男人下了毒手,那么,鸯平能逃过恶运吗?他感觉那时间就像在刀尖上滚过,恐惧如浪潮一样袭向他的心灵,他不单要为自己的性命考虑,而且老婆孩子的性命也拴在他一人身上。他将后手背狠狠地碰在剃须刀上,绳子有断线的崩裂声,他一使劲,手腕子松动了许多,但这时一只脚踩在他的手腕上,那手指格格作响,他怀疑骨碎了。
一把刀插在他的大腿上,他立即晕了过去,额上直冒冷汗。痛感从未像现在强烈,他担心他的老婆孩子吃不了这种折磨的苦头,因为他自己也吃不消,当刀子插进去第二下时,他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痛感似乎不很强烈,晕眩让他的神经不十分敏感,他只觉得酸麻,接着什么也不知道,好像那条腿已不属于他。大块头男人成了这家的主人,操纵着生杀权,鸯平就像他手下的一条鱼,他今晚想杀来解酒,鸯平就得充当他餐桌上的美味。
一个男人,在受到别的男人暴力袭击而无法返手时,是极其耻辱的;一个男人,无法保护家庭,无法保全老婆孩子的性命,而只能默默地感受着宰割的滋味,是比死还难受的。时间过得越慢,拖得越长,对鸯平来说,就是极度的折磨,他的心思一刻也不停,不过他清楚,死亡迟早会到来,但愿在他临死的时候,又能听到意外的敲门声。他一直在想,外边的人都在干什么,现在才八点钟,为什么没有发现他家的变故呢,他家以前是极少拉上窗帘的,难道保安也没有对三个男人的潜入生出疑心吗?妈的,这帮保安全是吃饭的,尽偷小区的东西,寄存在门卫室的东西也时常被他们拿走,指望他们真是白搭,就是家里起火,他们也未必赶来;他只得将怒气转移到三个男人的身上,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明明说只拿钱的,为何要谋害性命?难道平时得罪了谁吗,是他人指派的吗?鸯平搜索了一阵,发觉生活中没跟谁有过太深的仇恨,三个男人为什么不去别家,而来他家呢?是他倒霉吗?
大块头男人将他扔在床上,举起铁锤,敲在他的脑骨上,他在席梦思上弹了弹,就不动了,手脚显得规矩多了,沾血的砍刀挥向了他的腹部、胸部,血慢慢地往衣衫上渗,好像剩得不多了,那些刀痕深浅不一,但全是一个方位,如在鱼身上划的斜刀纹,方便进味儿一般。血渐渐转黑,从衣服上流在床垫上,还冒着热气。大块头男人用铁锤复敲了一下,鸯平没有反应,胸窝窝失去了起伏状态。
他拿起一块毛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砍刀上的血迹,将毛毯扔在鸯平的尸体上,像是给他盖好了被子。他点上了一颗烟,把烟圈喷得很高,得意在回到厅堂。卷发男人与络腮胡子也处理了鸯明,像是有些累,卧倒在沙发上,将动画片切换,调到了一个唱歌的节目,视频上的年轻妹妹穿着极少的衣服在扭啊扭跳啊跳的,扭得他们几个不是滋味,不知是妒忌还是记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