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瑛让一些生了孩子体质虚弱的妇人照看小棕地人,以维系妇人与棕地人之间的关系。有些被棕地人抓来又侥幸活下来的妇人,只要她们不愿留下,统统送回山外。眼下的事情是,矿山有许多摔坏的车子,鸯瑛派擅长驾驶车辆的棕地人去维修,单等捉到足够数量的绿眼湿猫,就启程前往野山林,救治那里的棕地人,也可免去与警方的正面冲突。
鸯瑛成了棕地人的头领,并不能享受优越的待遇。她睡的地方是矿洞最里边的一个单独的洞室,洞里阴暗潮湿,分不清白天黑夜,床铺是些干草,吃的呢,很匮乏,要到山谷中湿润的地方才可以挖到野菜。棕地人吃惯了肉,一时让他们吃素,谁也习惯不了。羊石房矿区的野山动物多是些山鼠、地蛇、秃鹫,但抓起来有困难。于是有些棕地人偷偷吃人尸肉,还有许多晒干盐拌的人肉,都舍不得扔去。鸯瑛得知后,曾杀掉两个棕地人以惩风气,但最近一次是,鸯瑛也把人肉错当成山鼠肉吃了,并觉得味儿顶好,待问起来才知是山崖壁上摔死的人尸肉,鸯瑛怕失人心,于是规定,羊石房矿区内的死人肉,经过烧烤煮熟后可以充饥,但绝不准通过杀人的手段获得更多的人肉。这一规定出台,棕地人大为高兴,连刚才鸯瑛动手杀死的两个棕地人也成了他们的食物。这种人吃人肉的现象当作了教化棕地人的一个必然的过渡阶段。
且说鸯瑛吃了人肉,合上眼睛,就觉得肚子在咕咕地翻动。那失去肉的男人从石壁里走出,生一双骷髅眼,伸出铁爪来剖开鸯瑛的肚子,想把他的肉取回去,把胳膊上白花花的骨头盖住。鸯瑛一惊,冷汗大出,睁眼一看,四处黑漆漆地,别洞中传来棕地人的呼噜声。鸯瑛不敢躺下,虽说是梦境,但自从她在一家旅馆连续梦见她父母小弟被大块头男人屠杀的场面时,她总觉得梦就是现实的延伸,是现实的一部分。当初李小胆认为她死了,还为她买了棺材,差点将她埋进土里,到深夜才醒过来。
她怕进入索命的梦里,四处黑暗里仿佛有许多鬼魂,向她涌来,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躺下去就死了吗?她记起她躺的地方已经在地下,相当于坟墓的位置,她用手摸摸她的身子,冰冷冰冷的,冷得如尸。而她头上的鲲鹏铜磬却没有发出幽幽的蓝光。难道她会死在这儿?总之,她预感有事儿发生,而且她清楚,她每一次的预感都那么灵。
但困意迫使她靠在石壁旁睡着了,石壁不平,很凉,似乎还有些声音停在石壁内。这时,她的一只手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一个黑影闪在她跟前,他举着铁锤,用牙齿撕开她的上衣,动作阴阴地有些缓慢,浓重的男人气息飘进了鸯瑛的鼻子里。鸯瑛产生了一种错觉,不知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或者说梦与现实杂在一块。她闻见的气息十分熟悉,也是她渴望闻到的,她想动一动身子,而她大脑里却没有发送运动的信号。直到黑影扯开衣服时将她带倒在铺有干草的床铺上,她的眼睛突地睁开:“是小胆,你回来了?”
黑影一怔,立即松了她的手,想往外走。
鸯瑛拉住他,道:“怎么了,不高兴吗,一块睡吧。”
李小胆听了她叫他,局促不安,道:“不,不,我还是到洞外睡吧。”
鸯瑛跳下石铺,套住他的颈,吻了他一下,道:“小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爱我是吗?刚才可是你来过?”
李小胆一反常态,甩开鸯瑛的手,背对着鸯瑛,弯下身子,干呕起来。
“你怎么啦,不舒服么?我也有些反胃的感觉,怕是吃坏了人肉。”
“人肉?!人肉?”李小胆重复着,眼睛里泛着红光。
“你吃了人肉吗?”鸯瑛很温情地说,“实在没办法,若是你不愿意,我们还快就回离开羊石房的。”
“不,不,我不能吃人肉。不能,你说过的,要吃别的肉,对吧?”
鸯瑛感觉到李小胆身上的肉在跳动,她伸过手去,就被他拨开了,鸯瑛不解其意,大概是许久没跟他同居的原因,她清楚李小胆在这方面有强烈的要求,可是非常时候,哪有心境欢爱呢?鸯瑛道:“你像是受风寒了,肌肉儿直打抖,到里边来吧,干草上还有些暖气。”
李小胆将腰杆挺直,略咳了咳,就说:“我睡你脚下,行么?”
“为什么不抱着睡?”
“外头棕地人看了,我怕他们发作,要知道,他们跟动物没有多大区别。”李小胆坐在那把锤子上,生怕鸯瑛知觉。
鸯瑛将脚搁在李小胆身上,靠着他,她心里踏实多了,于是很快睡了过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李小胆往后移了移,让鸯瑛的脚搁在干草上,从臀下摸起带温度的铁锤,轻手轻脚地,走到鸯瑛的脑袋边,嘴里发出吃吃地笑。突然,鸯瑛额边的鲲鹏铜磬发出呜呜之声,继而是通亮的蓝光。李小胆一愣,挥起锤子,向鸯瑛头部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