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作了黑幕,鸯瑛越来越相信李小胆的话,来山峪峰是个特错。那田杰说不准是灵山道长的侄儿,到了这个份上,灵山道长能对棕地人客气吗?要这么推理,柯夫特的话里也绝对有假。鸯瑛不及多分析,也不敢沿石阶下山,只从松树林里逃。眼下她得脱离山峪峰,魏萝见她迟迟不来,肯定要上报灵山道长的。时间紧迫,而这时,她头上的鲲鹏铜磬也被老道取了下来,每回遇到危险时,她总能化险为夷,并往往在她的意料之中,这回失了鲲鹏铜磬,她心里就没底了。
脚下不留神,她摔进了沟壑里,她用枪抵着石壁。这时,山上已有嘈杂的声音,还有一些电光交织着照射。鸯瑛咬定往下走的山势,她想回到野山林,那里有她温馨的木房。事情真是变得快,几天前她还像个土皇帝一样,呼风唤雨,现在,孤身一人,落魄流蹿。她相信,只要被柯夫特抓住,同样治她的罪,即使她没有杀死那两个男道。她过分相信了柯夫特的话,毕竟柯夫特救过她的命,那是她作为受害者的时候,而今,她成了施害者。杀人是唯一选择,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她在想灵山道长为什么不立即杀死她呢,是因为她与田杰的关系吗?是以为鸯瑛也同田杰一样是无辜的受害者吗?对于灵山道长的意思,鸯瑛一时猜不透。那么,柯夫特为什么要与她合作呢,她身边有近两百棕地人,这是一种势力,当这种势力消失时,他还会与一个杀人犯合作吗?这些事,鸯瑛在逃跑中得想清楚,也就是说,她现在陷入了孤立无助的境地,连警察也要捉住她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要落下来。她没有把握好机会,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棕地人全被灵山道长毒死了。早知如此,她宁愿这个社会受到陆地吸血蚂蟥的滋扰,她宁愿有更多的杀人吃人者。那些她曾经想灭去的东西,其实在暗暗保护她的生命,她现在才领悟过来。而那些一味想帮她的人,其实处处在置她于死地。这个社会残酷性,她现在算是尝透了,为什么不让她平安地生活着,是谁逼她铤而走险,是自身原因吗?看来她的末日到了。
药膳宾馆响起了优美的华尔兹,那强弱弱的节拍,像是为她的逃路步子伴奏。寒冷侵袭着她,饥饿侵袭着她,她记起她没吃饭,身上的衣服也湿了,而身体更是虚弱,能不能逃出山峪峰,她觉得希望渺茫,看着药膳宾馆前边停着几十辆警车,她连眼睛也不敢打开。如果死,她想死在李小胆的身边,在情感寄托上,她彻底绝望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虚情假意,唯有李小胆在她最需要情感的时候关爱过她,但李小胆也死得同样惨烈。
她穿过了药膳宾馆的后山,宾馆里的灯光已经射不到她的身子,这个宾馆是建在山腰下的,有一条沙子路拐过石阶通向这里,而棕地人开来的工程车,就停在山脚下不远。
一只大鸟从树丛中扑楞飞起,原是她惊动了大鸟,她却被大鸟吓了半死,她的心快要跳出那个起伏不定的凹胸。幸好手里有枪,她开过枪,枪给了她胆量。
山上本没有路,她一口气跑了很远,下边黑得可怕,但她想黑,她怕光,有光就有人。然而,正当她钻过一棵树冠时,一双巨手抱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放倒在沙地上,她想挣扎,胸部被狠狠地踩了一脚,她的枪甩手摔了出去,只有用手去吃力移开那只凶狠而有劲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