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体内的松脂油从何而来,是如何形成的,她脑边的铜圈是怎么长入肉内的,一切只能用邪字解释,或许在更久远的年代,会有一个较科学的答案,但现在没有,绝对没有,单从表象看来,鸯瑛的出生正合瞎子算命说的那样,没有比有要好。毕竟但凡鸯瑛接触到的亲人非亲人,相识的不相识的,只要呆得一段时日,不死即伤,应验是很快的,简直让人心惊肉跳,但从社会角度而言,造成悲剧的原因不是鸯瑛所为,鸯瑛携了这种邪物邪气,就有将悲剧强加在她头上的一种说法。
虽然伍凯与她只有几个小时的相处,但他爱开玩笑的乐观情态一直在她心头萦绕。她走了两树远,仍折回来,掀开枯叶再看一看伍凯的英容,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幽默风趣的话语还在她耳畔回荡,而那支可恶的箭矢确实从他眼睛里穿过后脑际,他的笑脸僵在那里,没有下一步发展。鸯瑛盖上枯叶,作了标记,待杀得一两个棕地人,也好祭奠他。鸯瑛将枯骨双截棍夹在腋下,极速向山林深处跑去,她先前是躲避棕地人,这回是主动要寻棕地人,她的仇意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有信心仇杀那个兔唇朝天鼻的家伙,但她不清楚,田杰、香儿已经将她的仇人送入了绞肉机里。
鸯瑛跑到一处喘息,见山林中有火烟燃起,她猜想棕地人就在此地烧烤人肉,这帮棕地人不似洛屠的儿子贵露,他们不但吃女子,也吃男子,不但吃活人,还吃死尸,多么可恶的家伙,不知他们的心灵有多黑暗,也不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迫于生计吗?鸯瑛伏于地,细观之,见四处并无一人影,火上只有湿衣服,像是在烤干水分,那衣服灰黑,满是油污,还有破洞,一看就是数十年未洗过的,因山林凉爽,所以衣服皆是厚层的,一件足有十几斤重。鸯瑛把衣架踢翻,原本较干的衣服因为沾了太多的油水而噼啪地烧燃了。
一条人踩出的茅草向两旁倒的曲径直通往一处树稀地,那里的空气里夹杂着烤焦的臭味,温度也仿佛上升了好几度。鸯瑛一看,是户人家,她目前还分不清是好人家还是坏人家,毕竟棕地人并不全是吃人肉的,或许正像她白岭市一样,芸芸之中不乏善心人。是间木房子,几幢连一块,好像怕被风吹倒了,因此贴得很紧。房旁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废旧物品,多半是报废的汽车,摩托车和扭曲变形的自行车,每一辆车上都有被撞的痕迹,显示着运动的速力与冲击力。难道这家屋主人是靠收废旧物资为生的吗,看他的堆放品,有些杂乱无章,没有归好类,不像做这买卖的。
她轻推开门,门马上就关了,上边装有弹簧。房内很暗,黑漆的桌子,零乱的摆设,一些破罐儿不知装什么用,污垢重重。看这家主人是个粗糙人,房梁上还积满了蛛网,地皮是凹凸不平的,似是涂了一层油,有些滑。鸯瑛往里走,手上紧握双截棍,随时准备应付危险。她往里边走去,不知前边一间是厨房还是仓库,瓶瓶罐罐的很多。她这时想上个厕所,看见房内侧有张布帘子,帘子上满是洞,还有昆虫的干尸。她掀了帘子进去,好像找对了地方,因为里头是臭了些。借着从窗外漏进来的阳光,她寻到了一个坐便池,正要坐上去,脚下却有东西爬上鞋来,细一看,原是蛆,偌大的一条,喂得像要产崽了,她赶紧跳开,但还是毕毕剥剥地踩死了几只。原来蛆儿是从便池里爬上来的,成群结队的样子,显然把鸯瑛当成了腐肉。再看灰白的便池里,万千蛆虫在浊水的滚翻,如沸水掀腾,蛆虫包裹处时而露出一截什么黑物来,却是一只死人的手臂,多恶心啊,她连忙拉起裤子,连尿也好像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