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镇西,大罗山下军营中,战马鸣嘶,士兵往来操练。芝春和王朝步入营中,龙神卫马军来报:“将军早安!众军集合完毕,请将军训示。”芝春道:“今日操练骑马射箭,务使人人皆会。”马军躬身道:“是!”退出营外,对众军道:“尔等今日习箭,现往靶场。”众军山呼海啸,皆答:“是。”持弓往靶场去。芝春步出帐外,对马军道:“你知我为何要习射箭?”马军道:“请将军明示。”芝春道:“皇上圣明,居安思危,知西夏贼寇对我朝虎视眈眈,正在磨刀霍霍,不得不防,嘱吾等勤练兵马,不得有误。西夏贼寇处蛮荒之地,善骑马,多弓驽,所以吾等勤练马术,重骑射,以备他日战时之需。”马军道:“将军放心,属下定训出奇兵。”马军领兵离去。
而此时,叶享手持宝剑,独迎朝阳,前去归云山练武,归云山上有一处平地,边上松木掩映,旁边清溪淌流,是个练武的好地方。叶享到了平地上,展开架势,开始练剑,只见他一招一式,皆沉雄有力。舞剑正酣时,忽听一声惊叫,一披头散发女孩,闯入林地,女孩约十二岁样子,神情惊恐,伏于一松树后,惊骇地看着叶享。叶享正自奇怪,忽又闻松林外有打斗之声。叶享心道,出了什么事?他走近女孩,小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女孩只是看着他,不答话,稚嫩的脸上有两个酒窝,但脸上沾了很多污泥,显然摔倒过。叶享又道:“别怕!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女孩还是不答。叶享没再问她,悄悄走出松林,见松林外有两个黑衣人围住一个男子打斗,男子是个中年人,手中使刀,武功很高,但似乎气力不够,落在下风,男子道:“你们真狠,连一小孩也不放过!”一黑衣道:“少废话,拿命来。”说完加紧攻击,男子节节败退,退进松林,又被逼到叶享练武的平地,见女孩儿躲在树后,急喊道:“青儿,你快走!”可是那青儿还站着不动,惊恐地看着男子。两黑衣人狞笑着逼了上来,男子后退着。
小孩也不放过?叶享怒从心起,拔剑从黑衣人身后跃起,一剑刺倒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转过脸道:“你…你是谁?”还没说完,被那男子补上一刀,正中心窝,死了。另一黑衣人见势不妙想跑,也被男子赶上一刀,正中颈部,倒地而死。男子倾刻杀了两人。
男子带女孩走到叶享面前,施礼道:“多谢公子相救!”叶享道:“不必多礼。这些黑衣人为何追杀你们?”男子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黑衣人乃朝廷禁军,因在下惹了是非,故追杀我们父女至此。”哦,这些黑衣人是禁军?叶享吃了一惊,那他们惹了什么事情?不会是逃犯吧?男子又道:“请问公子,这里可是石桥镇?”叶享道:“正是。”男子又问道:“你可认识叶芝春?”叶享更为惊奇,答道:“正是家父。您认识家父?”男子大喜道:“可找到你们了!我是你叔叔李元!”
李元?叶享常听父亲提起过,说李元是他在京城认识的最好朋友。叶享亦喜道:“真是李叔叔?”李元拉过那女孩,道:“青儿,快叫哥哥!”女孩看着叶享,脸上终于现出笑容,喊道:“哥哥!”叶享答道:“嗯,你多大了?”女孩道:“十二岁了。”叶享道:“李叔叔,我爹在军营,请到我家中去吧!”李元道:“好!”走时,他们将黑衣人的尸首埋了。
芝春在军营中,忽守军来报:营外有人求见。芝春问是谁。守军道:不知,其人头戴笠帽,只说是将军故友。故友?芝春道:让他进来。然而那人已至,并携一女孩。那人携一刀,风尘仆仆,女孩衣衫褴褛,守军见状拦住,道:军营重地,未经允许,不得入内。那人不答,径直走至芝春面前。芝春正自狐疑,那人缓缓摘下笠帽,芝春看得分明,不是大哥李元还有谁?芝春正要喊,那人急伸手阻止,沉声道:“进帐中再说。”芝春会意,对守军道:“是我的故人,你下去吧。”守军去。原来叶享说带李元回家中,但李元不肯,非得马上见到芝春,于是就自己找来军营了。
李元入得帐中,见左右无人,才哑声道:“遍寻弟不见,不想弟竟在此偏远之地。”芝春让其入帐中,并亲倒茶:“兄长此为何来?为何如此模样?这女孩儿又是谁?”芝春陡见李元,忽有千言万语。过去一幕,历历在目。那时月,两人同在京城任禁军,形影不离,无所不谈。后李元不辞而别,实乃无奈之举。李元独下江南,隐姓埋名,与芝春真真十几年未见。李元一声长叹:“芝春弟,一言难尽啊。青儿,快过来,拜见你叶叔叔。”李元拉过女孩,女孩满面尘灰,怯怯道:“拜见叶叔叔。”芝春抚其头,问:“几岁了?”李元道:“12岁了。”又长叹一声,“要不是女儿随身,定要杀他个鱼死网破。”芝春惊道:“李兄何出此言?”李元道:“且听我慢慢道来。”
李元道:“自那年离开汴京后,兄就去了扬州。兄本敦厚,到江南后,在叔父帐下任参军,几年后娶妻黄氏,并在扬州安下了家,一年后生有此女青儿。青儿六岁时,兄去汴京应第,未中,后还家,不想回来后,家中发生泼天变故,我的房子被人烧了。我找到我妻子和女儿,她们流落街头了。后我妻黄氏哭诉,我离家后,贼员外黄冲乘我不在,欲污辱我妻,我妻不从,黄冲就放火烧了我家房子,并将我妻*****了。我听后,当晚要去杀黄冲,被妻拉住。是夜,兄妻竟投井而死。我悲痛欲绝,亦大怒,誓杀黄冲贼子。过了二日,兄潜入黄家,将黄冲一刀砍为两段,报了大仇,却自此惹上了官司,四处躲藏。兄本想入官府投案,然黄冲贼子竟是当朝宰相吕夷简之外甥,兄知道被其抓住,必死无疑。后来,我叔父也受到牵连,被满门操斩。我万般无奈,故尔携青儿浪迹天涯。今日到此,也是暂避。”
芝春听后,唏嘘良久,真想不到李元大哥会发生这么多变故,问:“兄现有何打算?”李元叹道:“贤弟放心,兄到此来,只是暂避,明日即走,不会连累贤弟。”芝春道:“大哥见外了。大哥如此流浪,委实难以让弟放心,不如住弟所避几月。”李元摇头道:“芝春弟有所不知,想那吕相,为人心狠手辣,焉能放过我。他必使禁军四海捉拿,今日宿此,只怕明日就有禁军至此,到时想逃都逃不了。”
芝春道:“无妨。我先使王朝带兄至家中。”李元道:“休息片刻,不敢久扰。”王朝至,芝春这般吩咐一番,王朝领李元从后门而去。是夜,芝春与李元把酒畅谈,兄弟久分,自有说不完的话。云青连催几次,皆不歇息。
云青和香兰早已替其女儿李青梳洗一番,换上新衣,女孩儿甚是欢喜,向云青磕头相谢。叶享见那女孩儿,圆脸,大眼,双脸两酒窝儿,十分可爱,便挽其手,带至后园玩耍,女孩儿连日奔波,何曾与人玩过,当下高兴与叶享一起,穿走于后园之中,并随叶享练剑,还“哥哥”地叫个不停,直至夜晚,李青要去睡时,还对叶享道:“哥哥,记得明天找我啊!”
夜深,二人饮酒酒酣。芝春道:“兄既不留,明日何往?”李元道:“往北去秦州,是我的故乡,找那里的旧时朋友,暂时安身吧。”芝春道:“大哥既去意已诀,弟便不留。可否将你女儿李青留在此处?”李元道:“谢弟好意,我只此一女,万不可丢开了!”芝春叹息,便道:“我不强留大哥了。只是此地一别,又不知何年相见?”李元道:“弟如此重情,也不枉兄弟一场。天意怜我,自会相见。”芝春戚然,便叫云青,云青在房中久候未睡,芝春和她耳语一番,云青即去取了百两银子,交与李元。李元推辞再三,芝春道:“李大哥此去路远,用得上银两,何故推辞?“李元道:”贤弟如此周到,大哥只好受了。”芝春道:“这就是了。”
两人接着饮酒,芝春道:“大哥十几年前所言,李德明必反,可能要被大哥言中了!”李元道:“是啊,现李德明之子李元昊,比其父更为凶残,他已征服回鹘部落,疆域扩大了三倍,我想李德明不反,其子李元昊必反。”芝春道:“但愿大哥言错了。”李元道:“世事难料啊!”二人推杯换盏,皆醉倒于桌旁。
天亮,芝春惊起,已不见李元和其女李青,芝春心知李元已然离去,不由心中怆然,大哥,你且走好!而叶享早起时,遍寻李青不见,问芝春:“李青何处去了?”芝春道:“他们走了!”叶享一阵失落,他发现李青带走了自己的宝剑,那剑上刻有自己的名字。此时,芝春亦沉思,想李元昔日指点江山,何等气概,如此有才之人,竟落得流落他乡,苍天真是不公。
这时叶芝彪已备好马车,芝春这才记起今日大娘要去饶州,这时大娘与二娘也已整装完毕,芝春与其用完早餐后,牵大娘手道:“大娘此去,多带些银两,当孝二老,权可多住几日。”大娘道:“相公所说甚是。”又语云青:“大娘此去,不知何时返家,相公就有劳妹妹顾看了。”云青执大娘手道:“姐姐放心!”当下一一拜别,大娘与香兰上了马车,芝彪喝声“驾”,马车缓缓移动,驶上官道,芝春、云青、叶享频频挥手,几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