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春游来凤山,河边惊丽影
暮春时分,大娘来信,已安至饶州,信中说将多住几时,回时再通信。芝春放下心来,又专致于操练兵马。
一日,兵营休整,芝春与云青正切磋兵法,忽王朝来报:“范仲淹大人来访。”芝春与云青皆惊起,问:“真是范公?”王朝道:“来人四十余岁,带一仆从,自称范仲淹,想来不假。”芝春急趋府前,大门外站着一人,黑须长约一尺,相貌堂堂,身着青衣,正是范公范仲淹,范公与仆从没有坐轿,是骑马而来的。芝春急上前拜道:“不知兄长驾到,有失远迎。”范仲淹捋须哈哈一笑:“你与云青妹子一向可好?今日去饶州府,路过此地,特来看看你们。”芝春道:“谢兄挂挂念!”忙将范公引至府内,云青已是泪流满面,哭着上前拜见哥哥。范公执云青之手手,亦浊泪横流:“上次与小妹一别,已有经年,母常于我前诉思念之情,不想你却消瘦了。”云青泣道:“妹妹自来石桥镇,也无时不思念母亲与兄长,母亲与兄长可否安好?”
范公道:“母亲常住京城,身体安好,请放心。”云青道:“谢哥哥,前时收信,心甚忧之,不想哥哥竟至,小妹甚是欣喜。哥哥可在此安住几日。”范公道:“恐怕不能久住了。”芝春引范公入座,王朝上来青茶。芝春道:“兄长既来此地,当访名山,离此地百十余里,有多云山,实为风景之地,可带兄观之。”范公笑道:“芝春甚知我心意,我生平爱好游览名山大川,不为游山玩水,是为感受山河之气,激爱国之豪情。”芝春道:“兄长德高望重,所为之事,无不为苍生着想,弟甚敬之。”范公道:“你我现有血缘之亲,不必如此夸张。说实话,云青妹子虽与你成婚多年,我们也曾多次谋面,但我们还从未好好谈过。”
芝春道:“弟愿聆听兄长教诲,云青下嫁于我,我片刻未忘云青之情,亦未忘向兄长学习,行事每以兄长为榜样。”云青亦道:“小妹自来石桥之镇,虽是蛮荒之地,但民心古仆,倒也是清静之所。我与大娘二娘相处甚好,夫君亦敬我如宾,兄长大可放心!”范仲淹颔首道:“如此为兄甚是放心!”当初云青要嫁芝春,范公多有顾忌,谓芝春已有妻氏,恐遭欺侮,现看来,一家其乐融融,倒放下心来。
芝春道:“前闻兄长为奸人所害,实让我和云青担扰。”范公缓缓站起,面墙而立,道:“吾饱读经书,立志功名,既为朝庭命官,自当以苍生为念,为国分忧。今奸臣当道,岂可旁视,吾常奋力鞭之,此朝纲才能清也,政法才能通也,如能政通人和,我的得失又算什么呢?”芝春感叹道:“敢陈时弊,威武不屈,得失皆宽以为怀,为君分忧,这正是我常敬佩兄长的原因。”
范公道:“妹夫不必夸耀,此次皇上没有明察,致我遭奸相诬陷,远贬京城,也是件好事情。大丈夫能屈能伸,吾可修心养性,作些思考,他日定有用处。只是吕奸相在朝庭,撺掇皇上罢了郭皇后,毁了祖宗之法,想皇上在奸人之中必不能自制,皇上生性风流,沉湎女色,易致懒问朝政而诸弊丛生,实让人担扰。为此,为兄临走时,上疏皇上远离美色,将作乱嫔妃逐出后宫。”
芝春猛而一惊,兄长性情刚烈,直言敢说,由此可见一斑,但实不宜参与后宫之事。于是说道:“后宫深似海,兄长似不可参与后宫纷争。”范公道:“我何尝不知道,然自古以来,国家倾亡,无不与后宫纷乱有关。皇上生性仁爱,身为一国之君,岂可终日贪恋女色,自乱朝纲。我离宫之日,皇上已将吕夷简罢相,并将杨美人,尚美人逐出后宫,阎文应放逐至秦州,想来皇上已然醒悟,采纳了我的谏议。”芝春暗道:难道皇上真有悔意?这时,云青来唤:“兄长、夫君,别忙顾说话,兄长该饿了。”芝春笑道:“是呀,兄长这一路骑马而来,十分劳顿,快快用餐罢。”范公道:“吾一生简朴,往来一地,不使奢侈,但在贤妹此处,是到自家,不必拘泥,可上些酒菜。”芝春大喜,急叫厨师备好酒菜,与范公对饮,直至午后。
次日晨,芝春、范公一道,王朝相随,三人骑马从官道往义水而来。义水,在魁山之西,行四十里,源自多云山。多云山,中原第一峰,高入云端,多奇石,怪松。因不管夏日冬时,山顶总是白云缠绕,故名多云山。义水源自高山密林,沿途溪流潺潺,多险滩瀑布,及至凤凰城,却平阔如川,水如平镜,上有舟船往来,伴百里烟柳,景象万千。范公兴致盎然,想在京城多年,几曾看过如此景色。及至义水,三人弃马登舟,溯流而上,两岸景致,三人“啧啧”称奇。
船行五里,至凤凰城。凤凰城是为一小镇,然镇中车水马龙,十分热闹。芝春道:“凤凰城乃湖广安徽聚合之地,商贾云集,是为湖广重镇。此地盛产板栗,个大味美,时人称为凤凰栗,兄长可以一尝。”范公道:“板栗现时应未成熟。”芝春道:“有商家留有去年之栗,味道应还鲜美。”范公看日头正中,道:“我们已行半日,正好品尝。”当下进入一酒楼,名“望水楼”。楼近义水,登楼而望,义水尽收眼底。范公久立观望,不由兴致大发。
三人落座,一会,小二上来糖炒板栗,板栗山鸡,板栗烧肉,栗子莲藕汤。范公笑道:“真真板栗盛宴。”芝春道:“还望兄长喜欢。”范公执筷试之,并饮热汤,连呼“真是美味!”芝春道:“本地板栗,独特成色,味甘不腻,医人道栗有滋阴润肺,补肾强身之用,果如其然。”范公道:“如此好东西,当全国推广之。”芝春道:“前有友人,试植于九江府,但都没有成活,很奇怪。”范公笑道:“罢,此所"橘生于南而为桔,橘生于北而为枳”也。”芝春道:“是这个道理,板栗犹择环境才能成长。”
三人吃完,芝春起立付帐,突见一女子下楼,那女子挽云髻,着轻衫,身态婀娜,步履高贵,只面色无神。芝春乍见女子,惊骇至极,怎的那女子如此象郭皇后?芝春急返回低声对范公道:“兄长,你看那女子。”范公应声看去,惊得站了起来,“那不是郭皇后?”范公不由战栗,想那郭皇后,自被逼离开皇宫,被皇上禁于瑶华宫,一年不见。后听闻郭皇后暴病风寒,不治,死于瑶华宫。如今怎会在凤凰城?莫不是世上真有如此相象之人。三人急跟下楼,而女子已然不见,芝春急问掌柜,掌柜道,往城东而去。
城东寻去,亦不见女子。问之,路人皆道不识。范公百思不解,难道郭皇后没有死,还是自己眼花?义水河上有一石桥,芝春道:过桥即是来凤山。范公观那来凤山,层林尽绿,虽是不高,但极有灵气,凤凰城方圆几十里,只有此山独高。范公道:“不如登临此山,尽览义水春色。”芝春道:“这样最好!”山有羊肠小路,皆为青石铺之,三人拾级登山,林深树密,幽然鸟叫。范公叹道:“真是个好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