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兵心底寄存的期望已是空想了。
江兰娇正与司马天英共度蜜日。虽然司马天英开始就想向江忆帆夫妇表白对江兰娇的一片真情,但江兰娇一直以养伤为由拖着。而江忆帆、唐汉仪夫妇头两日因为朱子云初来,多多相陪以消解他愧疚和忧虑的心情,只听红儿报告便放下了。第三日,江忆帆曾提议去兰园,唐汉仪拖了后腿。待到第四日唐汉仪着急,江忆帆也拖一次后腿。
第五日,江兰娇却拖不下来了。她可没有忘记去凤凰庄为妹妹与常王子的婚礼贺喜,便与司马天英一同回家来。他们已经私定了终身,所谓生米煮成了熟饭,作父母的只要不糊涂又能反对什么。只是唐汉仪远远看到女儿仍然一副天真无邪笑容,一点不严肃,心底淤积的气愤被激发,招招手示意她先到自己房去,安心训她几句。
可江兰娇跟进来不等她再站起就撒娇地扑进他她怀里,一边道:“娘,您最疼女儿了,什么事都护着我。”
唐汉仪心情就舒服大半,便先询问女儿伤在哪里。一定打开衣服亲眼看一下。那道深深的剑伤虽然愈合,可唐汉仪看女儿光洁的肌肤中起了疤痕如何不心疼,很为当时没在她身边而愧疚。但江兰娇再次摩挲着它,想着司马天英无数次的亲吻才促使它愈合得这么快,也正因为它,才促使自己决定托付终身,所以反没觉得一点可怕。
唐汉仪表达过歉意,见女儿并没有一丝怪责,才问起现在更关心的感情问题:“你和司马公子到底怎么回事?红儿都和我们说了,娘要你自己说一说。”
本来母女间最藏不住细腻的儿女情感问题,可江兰娇的性格太过独立、要强些,便在这方面也不想依赖母亲。即使唐汉仪这会儿再问起她仍不愿把所有心事都吐露出来,只道:“他救过我一命------”
所以就以身相许?唐汉仪又怎能相信女儿心里如此简单,知她还不愿向自己坦白,内心深处作母亲的尊严愤怒开来,便十分生气道:“你别再想搪塞过去!也怪我没有十分关心你,你们先前怎样我当娘的一点没看出来------你现在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可江兰娇又怎能完全说明白。惟有那一剑最清晰罢了——那时几乎感到死亡降临------所以司马天英的及时出现不就是上天的刻意安排吗?而方兵的逼迫,常王子的刺激难道不也是间接促使她决断的原因吗?
“他一直对我很好。”也的确惟有司马天英给过她最需要、最真实的体贴。
但她这么简单的回答不会令唐汉仪满意,便干脆直接问道:“你爱他吗?”
有爱是最重要的,即使司马天英现在不是最优秀。唐汉仪是有亲身体会的。
其实江兰娇心底也一直渴望寻觅到最肯定的回答。但她从来不像母亲那样单纯,她太贪婪,对什么都要求更好,感情更无以例外——她也曾构建过十分完美根本无法实现的空中楼阁。
所以她还不能给母亲十足的肯定,只点一点头。
唐汉仪便知足了,再道:“那就一生对人家好。你爹也和我讲过一些他的事,你们都满意,我又能说什么?娘是真心祝福你,又真是舍不得。以前还想过把你快点嫁出去,可真到这时候,却真舍不得你离我身边!”
这会再抱女儿的确已有另一种感情在里面。
江兰娇还没有母亲那种分别在即的心情。她可没有那种夫唱妇随、双宿双飞等一般人的想法,仍希望和司马天英聚散随意、潇洒如前。
便也说明她对司马天英的真挚程度仍然不够。
唐汉仪又道:“娘这几日一直想着一句话:你天性开朗、活泼,娘看着也喜欢,但是过于招摇也太令人挂心。你现在定了终身,怎么也要收收心了!你听也罢,当耳旁风也罢,娘总要说出来。”
然后看女儿脸色。江兰娇心里最舍不得的就是自由,他一边想着母亲的话,便觉得已失去了什么,内心积聚失落的情绪,本能地想要反抗。只是这会对母亲也不好说什么。
当唐汉仪再把她送回司马天英身边——司马天英已经向江忆帆表白过求婚之意,并得到肯定的允诺。这会正说到华金刚头上来——他已不敢再出外一步。江忆帆心里十分气愤,但表面仍作镇静。
司马天英回转身看到未来的岳母大人不由自主双膝跪下去,扫一眼江兰娇,然后郑重恳求道:“伯母,请您答应将兰娇嫁给我,我一定事事顺着她的。”
唐汉仪便伸手来搀扶他,正好更加仔细地打量这位未来的女婿。也是十分帅气的,并不比那几个差什么。一边应道:“你伯父夸你本分、实在,我也信得过兰儿眼力。请起来吧!”
司马天英听罢,自然满心欢喜。原来以为无限繁难竟这样简单,恭敬磕一个头才慢慢站起,躬身侍立。
唐汉仪便接着道:“你义父原来就和我们情同一家,他既然忙,这订婚之事就不必他亲自到场了。但你们何时、何地完婚可不能这么马马虎虎的。到不是求你们彩礼多少、多少。主要是你们想把新家安在哪里,我是一定要过问的!兰儿以前是被我们娇惯得太任性,你倒不必事事顺着她------”
司马天英先应了几个“是”,这会却不知怎么回答了,看一眼未婚妻,倒真希望她能更安静些,也就十全十美了。
而江兰娇心里先有坏情绪淤积,这会再想到成亲真是十分麻烦的事,竟后悔起那夜的冲动来。
唐汉仪又道:“正好,兰儿要出门到她山西的婶娘家,我们又不能陪她去,就托付你一路照看了!”
江兰娇听到此,也明白母亲此举的另一层含义:让婶娘与常王子也相看一下自己的未婚夫。难道一定要给他们交代吗?她十分不满意起来。特别是想到常王子,许多美好的回忆还在心底寄存,重逢之时难道不能向从前一样平和地叙叙旧吗?那么司马天英在场真就太尴尬了。
所以她急忙插言道:“娘,您别再操心了。天英他还要回京复命,已耽搁了他好几天,洪大人一定非常着急了。”
司马天英现在哪舍得离开她,而能够陪她出行不正是梦寐难求的吗?所以忙回应道:“兰娇,这你放心,洪大人已准我无限假期。”
再想着洪大人之前的吩咐,十分志得意满了。
但他哪想到未婚妻心思,他越想粘着她,她便更想甩开他。虽没表达但脸色已显露出来。
唐汉仪干脆道:“那就这么定了。”
回转头对女儿又不由气道:“才说这么几句你又烦了,还想任性下去?我越要说你了,你独自住在外面,我和你爹****多少心?天英现在不是更加惦记了?你就听我们一回吧!”
江兰娇听母亲语气强硬,不敢马上顶撞,可是心里计划着更要摆脱开司马天英了。
待到室内气氛和谐下来,悄悄招唤司马天英一同出去,直引他到自己闺房中。
这间屋子较兰园的那间小巧,司马天英仔细观瞧,一边对比着那间的气息。江兰娇再突然投进他的怀抱,如何不亢奋起来,便要热烈亲吻。但江兰娇却躲开脸。司马天英十分不解,不敢太过放肆,只用手轻轻抚摩她的肩背。
江兰娇知足地乜斜眼睛,道:“我妈妈原来不是这样罗嗦,她一定十分喜欢你。”
司马天英早就已经感动,应道:“喜欢我还不是因为你?我从来没见过我母亲的样子,义父也是独身一人。以后娶了你,还要多得一份母爱,我真是太幸运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江兰娇仍然疑惑地问。
“我已说过不只一次,次次都是发自真心。”
“那我见到你也是幸运?”
司马天英听她这么问,认真想了想,答道:“对于你可能不是,但我一定让你幸福的。”
司马天英正信心满怀,江兰娇却悄悄挣脱他的怀抱,再转回头道:“什么是幸福呢?听你讲那些艰险的经历倒很向往,所以我不用你事事顺着我,我也不想拖累你。就像这次我去婶娘家,你大不必为了陪我误了自己的事。”
司马天英还没有懂得她心底的心思,解释道:“现在我们已是一个人一样,不是伯母叮嘱我也不舍得你再孤单远行。但你放心我不会约束你什么,你就当我是你的影子好了!”
他把两人说得这么紧密反让江兰娇更加愤怒了,暗自玩味:难道自己就要被锁住手脚失去自由?十分反感起来。半晌才稳定思绪,道:“你想这样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你想现在就把我当作你的什么看着、管着,也以为我会愿意接受?”
司马天英被她连续问愣了,本以为两人再双宿双飞是多么浪漫、开心的事,哪想到她这么抵触。便又想到这几日的无比温柔绝不是她的全部,而她突出的个性表现出来不更是真实可爱的一面吗?所以欣然接受,微微一笑道:“我刚才确是还想粘着你,被你这么一说才想到羞愧。但我真没想过要控制你,我其实也喜欢你不平凡的性格。既然你不想让我特意陪你,我也要回京城,咱们一起出发,半路再分开如何?”
江兰娇被他无意说到心事,也觉愧意,转回温柔,伸出她的手,一边道:“我真的想嫁给你,但你还不了解我,等你真正了解我再来娶我吧!”
司马天英可以明白她为何又这么说了,拉过她的手,心里又荡漾开甜蜜,回道:“就这么定了,我们一起动身,半路再说。”
江兰娇便点一下头。然后又道:“我也不想再留在家里了,母亲还要唠叨。你先回兰园等我行吗?明早我们就动身。”
她说得含糊,司马天英更得糊涂,但是不想再违拗她的意思,没有追问也没有反驳。
江兰娇便接着道:“别怪我先赶你走,不然就脱不开身了,我为你向我父母说好了,你就在兰园等我。”
司马天英听她要自己不辞而别非常不情愿,却又看着她态度坚决,再想着强留下来也颇尴尬便应允下来。
江兰娇陪送他到大门口,但没有出外一步,司马天英心里便产生一种被冷落的感觉,恋恋不舍踟躇走远。
江兰娇已回到主厅堂之中,只有江忆帆在,他看只女儿一个进来,自然问起:“天英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江兰娇若无其事地回答,然后特别专注地凝视起父亲。
江忆帆倒不当怎么奇怪,慈祥道:“你娘正亲自布置菜肴,你怎么让他走了?”
这时唐汉仪正好回来,听到了又确实寻不到司马天英便向女儿急道:“你们之间又出了什么事?我已安排好你们的订婚宴,从今往后天英也是咱们家的人了,他又早没有父母,你别耍性子欺负人家!我这就让水儿请他回来,咱们一定热闹庆祝一下!”
江兰娇赶忙拦住母亲,一边笑道:“娘,你干什么就开始向着别人?我让他帮我做点事还不行?明早我们就动身,我怎么也得送妹妹一件特别的礼物。”
她这样说,唐汉仪虽将信将疑也只有等下去。可都到了晚饭时间司马天英还没回来。唐汉仪只好再叫来女儿质问:“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的事能开玩笑的吗?”
江兰娇不回答还偷偷地笑。
江忆帆、江水都在场,却都不发言,唐汉仪更气道:“我的女儿,我倒不该管你的事!”便要赌气而走。
江兰娇才急忙抱住母亲,嘴巴几乎贴到她的耳朵亲切道:“娘,好娘,你大闺女明早就要远行了还不一心疼疼我?他留下来,您又对他更好了,我不妒忌?所以支他在半路等着我,我现在才不能让他抢了我在家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