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在危机丛中,久经风浪的赵香致仍然睡得香甜。醒来后睁眼看窗外一边揣摩,时间应该是寅时刚过,晓色却不明朗,可能是因为起了雾。他先招换玲珑起来,再召唤两个弟兄一起动身。
这个时刻正是躺在床上最舒服、最享受的时候,无论醒着的还是睡着的各自做着需要的美梦。何况园里的其他男人、女人们都折腾过大半夜,歇养精神,补足能量,谁还起来?所有生气就像被吞噬在十步外的帘幕中,连监视他们的喽罗们都睡着了。
他们不惊扰一切,感受、享受起这种静谧,好像回到以前熟悉的生活。难免不疑惑何必逃得匆匆?“还要回来”便成为他们心底坚定的回答。
前面就是玉带桥了。雾气缭绕还看不到桥面,却先听到调笑的声音从那里传出。赵香致扫视一下后面人,然后带头继续向前走。逐渐看清桥头好几个小刀帮的喽罗正在戏耍一个衣衫轻薄且还破损的女子——竟是雅雯。她也看到赵香致、玲珑后当救星一样疯癫跑过来求助。
她骨子里仍是一个文静的女孩。昨天失去保护后被无情剑杜盛抢到手只能从命,可哪想到了夜晚杜盛更成了变态的恶魔,全然失去正常的人性直把她折磨到半死才满足睡去。而过了好久雅雯才慢慢苏醒,哪还敢看他一眼,先是想到死来解脱,后又想到逃跑。打定这一个主意后坚强起来,抓了被撕坏的薄衫、薄裤便出来。然后用奔跑驱赶恐惧,竟然到桥头,却被驻守在此的小刀帮喽罗拦住。他们正满肚子怨气,看见这么有趣的猎物还不释意地发泄。
雅雯失魂落魄匍匐到玲珑、赵香致脚底不住声恳求救她出去。玲珑心也碎了,托起看她青丝缠面、泪水蒙眼、浑身抽搐,不知再用什么样的话语安慰。
崔少九、江水都气愤地拔出剑来,在此负责驻守的小刀帮左右护法慢慢走近,道:“我们帮主早就有令,三位要出去随时放行。”
赵香致沉住气,压低声音接道:“我们还要带走这三位姑娘呢?”
他们迟疑一下,方才小心回复:“赵三爷,那两位姑娘原来就和你们在一起,但这个------我们得带回去交帮主处置。”
赵香致这才把眼睛立起来,剑也拉出一半。他二人不由自主一起退后两步,然后发现他们帮主正赶过来重新挺起腰板。
而和王小刀一同过来的还有无情剑杜盛。杜盛突然醒来,摸不到雅雯,睁眼再寻不到气急败坏,也只披了薄衫出去,正遇到王小刀便一同寻到桥头。雅雯再看他一眼便像婴儿般缩进玲珑怀里。
赵香致等人这下被夹在中间,赶忙两边设防。两护法隔着他们向帮主告状:“帮主,赵老板想把这三位姑娘都带走,我们不应,便要硬闯出去。”
“痴心妄想,”未等王小刀答复,杜盛抢先接道,“你们三个手下败将,昨天好意放你们出去还不快滚?竟还有心思偷香窃玉,真是色胆包天!倒也是杜某同类人,我有心成全你们。只要赢得了我,便可带美人出去。其他人不必帮忙。”
赵香致昨天已与他较量过,自知胜算不大。却看崔少九先要冲过去,急忙拉住。而拉住他,便没提防另一边江水冲了上去。
江水今天心情可和昨天不同,他要把许多重的气都撒在杜盛身上。飞出时,剑已发势。而杜盛一来没想到赵香致之外还有更厉害的对手,十分大意:二来他也当真不是江水对手。几层因素叠加,他开始退缩后便再没有还手的机会,勉强直撑十余招手中剑先丢掉,然后周身都被剑影罩住——茫然等死。
他身旁的王小刀方才想到援手,当然晚了。
好在江水也能及时理智没有一下取他性命,剑锋先划破那张曾经十分狂妄的嘴脸。
鲜血从杜盛捂过去的手缝中流出去,却也不敢表示愤恨,因为那柄剑又指向他的眼球。
“这位小爷手下留情!”王小刀赶忙两下拜求,“赵三爷、崔四爷也帮说句话,这位可是刚从京师过来的锦衣卫副总教头——都消消气,有什么要求都好商量。”
赵香致哪里想到小师弟已经有这样高的功夫,十分惊讶。但赞慕之后多方面考虑,走上前调解僵局,充满骄傲道:“师弟,他与咱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既然弃剑认输也就算了。”
江水已经历太多事,想着每一件都不好向父母交代,而这次怒发冲冠后果可能更严重,当然希望见好能收。所以看到杜盛埋头闭眼气势全无,缓缓收回剑。王小刀也长出一口气,含笑再走向他,拱手道:“这位应该是剑神公子吧?请恕王某之前眼拙,害贤侄也委屈一夜,告罪、告罪。赵老板也不早说,现在事已至此,三位是马上出去呢,还是------”
赵香致听出他经意指明小师弟身份,非常气愤。但转念一想,这也是无可隐瞒的事。所以不再想予以掩饰,只直接奚落他道:“现在江湖中谁还有王帮主风光?靠到大树还能把谁放在眼里?也不用再虚情假意,早晚还有见面的时候,到时别成了主人丢弃的狗!”
王小刀何曾被这样骂过,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可是心里当真没底,眼睁睁看他们大模大样走开。
杜盛、王小刀过后怎么算计报复不提,赵香致带着大家出了园门。这时雾已散去,街上仍显现往日的生机。赵香致这一路心不宁,想着与陶虎、华金刚还有王小刀的梁子算深深结下了,还把小师弟牵扯到里面,所以更得跟师父说清。而七香园发生灾祸,师父也不会袖手旁观。心里便多了依靠。放松再想越棘手的事越急不得解决,何况先得把身边两个特殊的女人安顿好。看雅雯仍惊魂未定,又加冬日寒冷,虽然崔少九早把外衣给她披上,玲珑与玉儿也用身体为她取暖,但一直不停颤抖。便先带大家到一间小茶馆歇脚,要来热乎的早点、羹汤暖暖身子充充饥。再一边和两兄弟商量。
“今天多亏小师弟出手,可实不相瞒,三哥当时真吓了一跳——转眼你武功已比我们都强太多了。原本出来玩,怎么也想不到会把你带进这么大的麻烦中。但这些事你也不用先和师父说,就算师母非要问你去了哪里,你也不妨撒谎搪塞过去。三哥过些日再来说明。”
“四弟,这事一定还没算玩,我得马上回船上去,带兄弟们离陶虎的军队远点。就把她们先交给你,你务必找一个妥当的地方,确实稳妥了再来和我会合不迟。”
江水、崔少九都对他无比信服,没有意见。他便又向玲珑道:“其实出来我更不能和你在一起。四弟有两大好处,第一,凡是我看上的女人他就决不再看一眼;第二,凡是为我做的事都尽心尽力。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他提。正好还有雅雯妹妹和你做个伴,等园里平息之后,我再接你们回去。”
玲珑知道赵香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还有什么话好讲,何况对比雅雯不知庆幸多少?
江水一边继续听赵香致吩咐,感受到成年后人们都会有说不出的苦恼;一边思索自己马上遇到的难题。其实不用三师兄嘱咐他也说不出口——自己已成为一个男人。可得编造多少谎言才能填满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自觉没这个本事。他都不记得最近何时撒过慌。因为即使做错事他也习惯用沉默了解,所以这回还要沉默到底了。父母也应该允许自己有秘密了。
他这样想好后马上坚定起来,便提出先离开。赵香致站起相送,再真诚道:“你尽管放心,不几日三哥处理完那边事就回来。出什么事都由三哥顶着,三哥顶不住还有师父。你过几年还要干更大的事呢!”
江水倒不想以后,马上父母会怎么问他才是琢磨、烦恼的事。但到家后,所有的问题都没有了,因为司马天英刚好前脚到来。江忆帆、唐汉仪夫妇都在关心女儿会怎样接待他,他们接着又会怎样发展?所以只问得赵香致回去了就放江水回自己屋里。
而司马天英也进入江兰娇闺房。
江兰娇自打回家后又喜欢起享受父母的关爱,不再到兰园独住。而整日慵懒,想的事也多,当听到司马天英来时更芳心动荡。却经意不主动上前去,可过了一会,就开始在屋里转轴。红儿笑她装小家碧玉,她便冲她发火消解焦躁。红儿只好陪她说笑,等到司马天英敲门才急忙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