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难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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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江忆帆经一夜思忖决定还是亲自到七香园看一眼,早早踱步到议事厅,却见方兵更早等候,不禁慈祥地问:“住得还习惯吗?”

方兵正百转千肠:当初在这里练功、成长,可以说一帆风顺快乐无比。更挥之不去的是与师妹渐生情愫,引发恋爱。但仿佛转眼之间一切全变了,曾经的美好都如梦幻般单薄。这样先仰后抑的回忆令他无比苦涩,又自觉与师父拉开距离,勉强笑一下回道:“我觉得还像从前,真希望时光倒流!”

“他们呢?”谁不想时光倒流,江忆帆急忙制止怀旧情绪,严肃问。

“四师兄和七弟昨晚一块去安慰文堡主,还没回来。”

所以他形单影只更思前想后彻夜不眠。

江忆帆没有特别注意他的情绪,道:“正好你陪师父到七香园走一遭,然后谁也别惊动。”

江忆帆确实想保持隐秘,吩咐套驾马车,和方兵都坐到里面。已习惯深居简出的他透过车窗不断向街面看,感叹所有的变化与不变。

七香园的大门仍然敞开,门楼的彩绘仍然崭新。想象它里面重复上演着悲喜剧,虽然角色转化,就如彩绘下的底子被永久的封存,上面只不断影象它的痕迹。

眼前的景象熟悉而陌生,陌生而熟悉。二十年来几许走过,但保留在心中的仍然是最初的印记。

而像江忆帆这样一位在江湖取得无上荣耀并屹立不倒的人物身上似有光环围绕,即使陌生人也能感觉到那种所谓浩然之气。穿天猴刘明又在门口巡视,便一下认出剑神来。他早先只在人缝中隐约见过一次,看方兵必恭必敬明显验证。赶忙凑上前来,一躬到地,然后道:“江大侠,小人奉我们总管之命,一直恭候大驾。”

因为紧张,浑身都不自在。但江忆帆已明白他还是七香园的人,态度十分亲和道:“不错,我正是来见你们吴总管。”

刘明调理自己情绪再汇报道:“我们吴总管开始就严令我们,除非江大侠亲临,谢绝其他所有人帮忙。所以昨日也劝回方公子——这下好了,小人马上头前带路。”

方兵旁边听着,心里又不是滋味。虽然为师父感到骄傲但更苦恼永远被压在师父阴影之下。

而沿路向里走时竟又看到凄惨的一幕:昨天吴云对华金刚等人的震慑并没有吓住他们所有的人,反而一些禽兽更变本加厉地蹂躏女色。使得一女子实在不堪忍辱,动了一命换一命的念头,便借对方熟睡未醒之机,奋力用丝带勒住他脖颈------可是未能如愿,接着被拽到室外,更加凌辱。

江忆帆他们远远的便被凄厉的呼喊声吸引过去。

这里已经演开了更丑陋的一幕,许多官兵也聚过来欢腾、咆哮,而让带过来女子都跪作一团感同身受。

方兵义愤填膺马上冲过去喝止,围观者稍稍悔悟便没阻拦他走到最里面。那名女子勉强跪坐起来,极力藏起脸。但因为衣衫全被撕烂,清晰显现出遍体伤痕。方兵忍不住一直到她身前,仔细看她头发散乱遮盖面容,泪水血水混合再完全把五官模糊。更恐怖的是她遮掩不住的一个乳房已经血肉粘连,好像一个****已被生生弄断。

方兵再控制不住拔出剑来。而那个行凶者显然没有意料到自己的危险,继续丧心病狂地狞笑。但突然他的表情变得十分惊愕,发现胸膛被洞穿,接着还要承受较长时间的痛苦------

方兵刚才恼恨到极点,宝剑穿过他小腹直达剑柄,再划出来,认罪恶者的鲜血喷到自己身上。

恶有恶报,他还要凄惨地挣扎——生死之间又有没有悔悟?他的同伴们已经惊醒悟过来,蜂拥把方兵围住。他们大多习惯手握兵器,要以血还血。

“你是什么人?”

“你敢杀我们兄弟!”

“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

“杀------”

方兵不必用言语回答,被挑起的愤慨继续用敌人的鲜血抚平,他的剑阴冷寒森。转眼间又有五、六个人倒到地上。剩下的感染到恐惧知趣逃开,而他们经过江忆帆身边时更急忙绕行。

江忆帆一直面沉似水,已经决定必须出手。当然他确立的对象是他们主子。

原来陪跪的女子们才敢过去安抚女伴。方兵回到师父身边,刘明冲他抱拳以示称赞。但他们心情仍然沉重,再向前走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玉带桥。王小刀正谨慎在桥头值班,当看到江忆帆心里先道;坏了,坏了,终于来了。不过一块石头也算落地,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再强作镇静道:“江大侠,久违了。”

江忆帆也顾全他小刀帮帮主的身份,停身先还礼,然后道:“王帮主,早听说你投奔官军杀敌,怎么竟在这里相见?”

王小刀脸色再阴暗,急忙辩解:“江大侠可能误会,王某是在帮陶将军除倭、除奸不差。而来这里只是为阻止咱们江湖朋友贸然行动而与里面官差发生无以扭转的冲突。”

江忆帆便当认可,再次抱拳道:“王帮主实在用心良苦,先前几位弟子能够全身而退一定多得相助,江某领情了。不过今日江某势必要与华侍卫说道说道,请派人通报吧。”

何需通报,刚才逃过去的官兵找到丰同述说,丰同便急忙招呼华金刚、杜盛一块迎到玉带桥来。华金刚远远认出江忆帆,眼前反复浮现那一招指剑取命,自觉较丰同、杜盛缩后半步。

再看到江忆帆身后涌来大批帮手——俞飞英自作主张前去招呼崔少九、柳七朗,然后文堡主也带领自己手下一块赶来。江忆帆回身向文化飞一抱拳再转回头道:“在下江忆帆,今日就在各位官人面前以主人身份装大一回,各位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江南,一定都肩负重要责任,应该绝对跟七香园无关。如果只是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江某家宅倒也安静、阔绰,甘愿移居以待。”

江忆帆刚才沉静想一会儿,考虑他们特殊的身份,决定还是先礼后兵。

杜盛早知江忆帆大名,而作为练武之人不肯偏信传言,昂扬走上前道:“原来阁下就是江忆帆。怎么杜某一点看不出哪里有剑神风范?早先我们总教头不服,今天便是区区也信不得了。竟然也会转弯子,不就是想赶我们出去——真是笑话,我们锦衣卫干什么还要听别人干预?请我们到你家,难道你家里也有这么多姑娘吗?”

听到他对师父这样说话崔少九、方兵、柳七朗包括俞飞英都拔出剑便要冲杀过去,但江忆帆横臂将他们拦住,再对杜盛道:“我知道单凭说服你们离开比登天还难。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仔细想一想,弦拉满时就要断,所谓该收得收。江某也许没别的本事,但既来了,就不怕承担一切后果!”

马上转为特别严厉的眼神,令他只有逃避。

吴云又及时现身,因为看到江忆帆连日紧锁的眉头完全舒展开,高声呼应道:“江兄,你果然来了。好像听到承担后果,可别把吴某放到后面!”

江忆帆爽朗大笑了,然后身形突地一闪便到杜盛面前。杜盛就觉无数刀光剑影把他分裂切碎,浑身只剩哆嗦哪还想到还手。

瞬间过后,真实插到他眼前惟有一指。梦幻归来,犹如重生,感叹良多。

他便被废了。江忆帆再转头对华金刚道:“华统领,你们都是皇上亲信,身负要务,不该长久被玩心托住身子。但非要执迷不悟——江某曾有机会为先皇所用——这天大的罪过就再承担一次!”

伸指为剑,指剑为令。

吴云便不出手了,朗声道:“我们园主一直当你们是尊贵的客人,以后只为散心,七香园仍然敞门以待!”

他们毕竟是骄横跋扈的锦衣卫,曾经做过什么都是能够原谅的,只要现在退步。而他们也知道再能依仗的惟有身上官衣,伸手一定会讨苦吃。

双方僵持下来,华金刚、杜盛站不住干脆坐下来,还当成一种炫耀。吴云、江忆帆当然不屑抢他们椅子,接着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两位绝世高手都自信掌控局面,只乐观等待满意的结果。

吴云便再向江忆帆道:“园主非常希望您能过去——我现在留在这里就足以了。”

江忆帆便转过心思想要不要答应:就算别人说他们二十年前的男女恋情已化为友情他都要摇头否认。而只想解释说那份恋情是特殊的恋情,现在的友情也是特殊的友情。曾经相互种下爱的种子,然后封存起来,就像酒的醇香,愈久愈浓,或许要一直藏到来世------看不到她还时而想念,这一见到不知又怎样感动,江忆帆犹豫于此。但再问自己今天又为何而来?都已经不顾一切又干吗害怕再看她一眼,记下她最清晰样子?

“好吧,我这就过去。这里交给吴兄了。”江忆帆便大方表达出来。

而他与七香园园主说不得的关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所以崔少九他们都不当奇怪。而面前少了江忆帆的威严,华金刚他们从心态上放松大半,并也不愿冲着吴云阴沉的脸,于是都想到回去重新商议对策。

他们仍然能大摇大摆从吴云身边走过,然后到原来千金屋里。华金刚虽然把千金送回陶虎,但还是喜欢睡在这间屋子,需要便把绿珠叫来,同样心满意足。而自从雅雯离开后,杜盛重新挑选花月。七香剩下天慧、波儿正好丰同、王小刀每人占有一个。所以他们都不舍得离开。

“不信他们真敢把我们怎样?”

华金刚道出了几人共同的疑问,而他们都同样不敢肯定心中的答案。所以谁也没接着说出更硬气的话来。

“这里就是离京城太远,我们没法通知总管。”

杜盛接连被当把子威慑,像华金刚一样由原来的目空一切到失魂落魄,而且担心起就算死在这儿都无人知晓,便开始为逃避找寻借口。

“但两位大人还可以再求助陶将军------”

王小刀说出的这句话令他们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重来了精神,马上把热望的目光都

投向丰同。

丰同与他们出身不同,他是由一名普通士兵历经、血战才一步步升到副帅的位置。此时仍然沉静,而心里已对形势做了清醒的分析:江忆帆作为江南武林的盟主势必经过深思熟虑才亲身驾临,而显露绝世武功更表现出决然的信心。所以他承认顺着吴云给的台阶而下是现在聪明的选择。当然他也想到请求元帅派兵马继续进驻七香园的强烈对策,而这样的结果将引发一场与江南武林的惨烈大战。这是他不愿看到的,猜测陶虎也绝不可能这样做。所以他对他们的言论一直保持沉默。

华金刚却等不及丰同回应,兴奋道:“王帮主说得对,我们不就是为了陶兄弟才一气之下占领这里?他现在指挥数十万甲士,哪会忍受被江湖人压在头上。丰大哥,刚才也怪不得你,我这就再去他那里索要足够的兵马,回来痛痛快快再大干一场!”

丰同已看清他只是没有头脑的纨绔子弟,所以也不屑向他劝告。

王小刀虽感到不妥,但总希望陶虎知道好等待他的安排。

杜盛和华金刚一样心思,作为锦衣卫的副教头从来都是耀武扬威没被欺负过。

华金刚便叮嘱别人坚持一两日,自己却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吴云这边本想请文化飞以及所有人都到里面落座,但文化飞执意不再前进一步,大家便一同留在桥头等候,心里也都希望兵不血刃就获得想要的结果。

终于看到华金刚一马当先,后面只杜盛和王小刀相随。再疑惑看着华金刚独自过去,杜盛和王小刀却又翻身而回。才想到华金刚是出去求援,崔少九再想追他回来。吴云起身拦住他,一边自信道:“不怕,吴某今日既下了驱逐令,他搬来谁都无用。他最可能去告诉陶虎,我就等他三、两日,各位也先回去吧!”

他下逐客令,实际不想勉强谁一定加入。而文化飞心里更惦记女婿赵香致的安危,既然现在留下确实没有意义,便先回应道:“也好,我们文家堡就先在园外守侯,一旦需要马上进来。”

等他们离开后,崔少九、方兵、柳七朗、俞飞英原想等师父,却越来越觉得不合适,便也告辞出去。然后又担心被师母问起无以回答,干脆不回去。

而唐汉仪知道丈夫去七香园后心里确实七上八下,虽不承认是怀疑他感情出轨,却也不是害怕他出别的意外。二十年紧守在他身边对他怎么想的清清楚楚,难道还不许人家只在心上藏那个女人的名字。何况就算挖出来,那一块也该给人家。而默默生气、嫉妒都是一个女人再普通不过的反应。

她劝解自己还是最幸福的女人,从当初选择、坚持到收获今天,不说事事如意也再无别求。何况丈夫的忠诚也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她便不把这样胡思乱想当烦恼,而当作她平静生活的小波澜,试着驾驭。

时间也随着她情绪的好坏时快时慢。太阳渐渐西沉,好像也没精打采,她觉得丈夫去得太久了,不由自主到前院来,却碰巧先看见女儿回来。

江兰娇脸上总罩着一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傲慢,这会却被唐汉仪当作青春的卖弄,十分反感起来,口气便变得严厉,道:“总算回来一个,他陶将军没有为难你吧?为了你三师兄辛苦我大女儿也罢了——对了,天英怎么没有一块进来?”

江兰娇感觉出母亲神色不同往日,但不捅破,仍然装轻松道:“还是娘最惦记我。谁还敢难为我,就是困。我现在把知道情况告诉爹,然后就好好睡一觉。”

说着又假装睡眼迷离。唐汉仪被骗急忙扶住她,又关心道:“你现在也见不到你爹,他亲自出马却到七香园干什么大事,没看你几位师兄都不在?你先告诉我天英怎么回事,就去休息吧!等你爹回来我再去叫你。”

“问他?又被我气走了,不回来了。”

江兰娇仍说得随意,便一下把唐汉仪心里积存的怒火都点起来。作为母亲当然最期望女儿感情专注然后得到美满的归宿,所以绝不容她再希里糊涂,十分严厉教训道:“还有脸说,天英为了咱们家的事陪着你,还不知感谢?而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和人家好时什么也不顾就粘在一起,又烦了?男女之间的事可不是随便玩的,你们以后要过一辈子,总这样哪行!”

不单江兰娇木然了,跟随唐汉仪身边的丫鬟也惊愕主人竟会这样发火。

“娘,您说什么呢?我的事早你不管,现在也不用你管!”

江兰娇然后更刚烈起来。她蓦然想早先要是母亲把自己强行许配给常王子,或是文博名,或是方兵也好,她便不会有现在这样复杂的心事了。

唐汉仪也后悔刚才发火夹杂了自己的坏情绪,但被顶撞也不能马上放下作母亲的尊严,再气愤道:“不是给你自由吗?你继续自由吧!你怪我先前放手也对,还是等你父亲回来问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