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帆早晨接华金刚传信到七香园也如何没有想到他们不但表示离开还一并让接走赵香致,所以等赵香致苏醒后,再向华金刚道:“改日一定登门拜谢你们陶虎将军,真不愧将门之后有容人之量。当然我也要告戒所有顽徒都要感恩待德。”
“陶虎元帅其实也是我们兄弟,大家商量过既然要给江大侠面子何不一块儿让江大侠满意。我们恩师早告诉我们对江大侠格外尊重,而他老人家也特别期盼江大侠能到京城一见真容。”
因为先前夸下海口却事与愿违,华金刚不甘自取其辱,所以都托付给一同过来的师弟常青全权交涉。
“尊师阎罗王的大名如雷贯耳,江某自然久仰。虽一直无缘相见,但看两位高足言谈、举止就自愧不如了。也请尊师闲暇到江南游玩,江某随时恭迎。”
“一定带到,正是恩师急着召唤大师兄返回京城。我们已经整装待发,最后请江大侠过来交代一下,看重的也是江大侠在江湖中的至高地位。”
“自不敢当。既是尊师召唤各位回京,江某不敢再挽留只好下次虚宅以待了。而这里主人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谢礼,还望一定笑纳。”
常青特意抬出师父以对江忆帆,达到目的便不再废话,转过身招呼王小刀带他的人先行。而丰同更早就整齐他的队伍在外园等候。
吴云听江忆帆话后便示意手下抬上来两箱早准备好的金银珠宝,沉甸甸,到华金刚、常青面前打开来,熠熠放光。他们却装作视而不见,上马跟到自己队伍后面。刘明看一眼总管,赶紧带手下装宝箱上车,仍然随送出去。
毕竟忌惮他们是能够翻云覆雨的天子耳目,只要不再捣乱,先前带走什么、捣坏什么更没法追究。一场灾难终于过去,一场更大的灾难终于避免,江忆帆与吴云都松了一口气。江忆帆再叹道:“吴兄,你看来还要重整门户,而我家里也有一些事情,就此告辞了。”
吴云理解他要跟刚回来的赵香致做些交代,便痛快应道:“好吧,现在就不留江兄。很快这里恢复以往再下请柬请众位务必都到!”
然后他与每一个人都拱手作别。
江忆帆上马转身时看赵香致仍然神情落寞,特意招呼到身边,与他并辔而行。而赵香致一路上还是不问不言,直到走进江宅蕉园大厅,他才扑通跪在江忆帆面前抒发心声:“师父,为救我让您跟无耻小辈低声下气,我真是没脸见人!”
江忆帆一边扶起他一边关切道:“我知道你心思最重,可能还想不开。但大丈夫能屈能伸,许多事真是没有办法的。”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慢慢会振作起来。”他又刚好寻觅到方兵同样阴郁的眼神,真正体会到同命相连。
“你这样想就对了,可能跟你一起被带走的船只再无法要回,但只要你恢复原来精神,一切还能从头再来。这次为你落难,文堡主带全堡人马险些找陶虎拼命,被我拦下,才勉强留住等你消息。为师想一会陪你见他,还要劝你随他回去,也好陪你妻儿一起安心。”
赵香致听这一段,不由又垂下头去。心想自己为别的女人惹上这场风波,岳丈竟还能倾力相救,并联想妻子一家诸多好处,羞愧难当。
崔少九便在一旁插言道:“师父,我们也一起过去吧?这几日和文老丈接触多了,真羡慕三师兄有这么好的福气!当然我们嫂子更是再难寻。”
赵香致脸上正常地红起来,虽还说不出话,但已经真切感到兄弟们仍然跟他亲密无间。
这会儿江水引母亲也过来看望,他更加感动,终于抛开所有顾忌主动说些被抓前后的情况,又主动响应起向岳父叩谢的前话。唐汉仪便支持他赶快去。
文化飞确实完全想开女婿的事,欣喜看他到眼前,也不问什么前因后果,只说一句:“平安回来就好!”然后便认真谢起江忆帆来。心情放松,两人竟说到儿女之事。赵香致便去致谢其他亲朋挚友,看他们还对自己尊重如旧,也暂时忘却牢狱中的屈辱。
犒劳宴会上,酒不知喝了多少杯。从感激、真情爆发到解脱,到迷醉,再到清醒,赵香致突然泪水滂沱。
方兵最先看到,急忙拉四师兄一同驾他到外面。他更加涕泗横流,一会搂住方兵一会搂住崔少九。后来柳七郎也出来,四兄弟干脆抱作一团。虽都沉默,尽在不言中。
别人出来看他们这样便不再管他们。崔少九因为陪他一起哭过、吐过,又一起重新清醒过来,提议道:“咱们到别处再喝个痛快吧!”
柳七郎便马上响应出去叫了一条船回来。四人上船,看新月朦胧,流水悠悠,一直到太湖之滨。柳七郎再领船夫抱来一坛酒,几样小菜。船夫便自觉留在岸边,任他们自由放舟湖中。
四周皆萧瑟。
“好久没这样痛快喝酒了!酒能解忧。”方兵感慨道。
“如今你我弟兄应该说是同命相连,所以你应该最能体会三哥的心情。”赵香致接道。
“怎么说三哥还要比我好些……”
“好在哪里?你坐过牢吗?那帮****的杂种竟敢在我头上浇尿,你受过这种耻辱吗?”
赵香致突然又激动起来,崔少九急忙拉住他,一边相劝道:“三哥、三哥,都过去了——什么时候抓住那帮杂种,咱们把他们****剁下来下酒!”
方兵心里同赵香致一样汹涌,只是不特别表示出来,等他安静才说道:“我受过的捉弄还能少吗?只是不像三哥这样轰轰烈烈。但大家都能关心你,我呢?只能窝在心里,好像还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赵香致默然了,为当时没想到帮助他而愧疚,崔少九、柳七郎也跟着低下头。
“喝,不说这些,什么不能过去!”
“你是好样的,六弟真是好样的,三哥再敬你一杯!”
“六哥真不容易,一下子从江海堂少堂主沦落到身边无人——世态炎凉,我还要认罚一杯。”
柳七郎果然再倒一杯喝下,赵香致,崔少九当然都不落后。
崔少九再道:“可能六弟现在最痛苦的还不是这些,小师妹竟也变心——她今日和那个什么司马天英还没露面——我早就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方兵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了,紧接着劝他的当然是柳七郎。
“四哥说出来也好,我们谁不知道六哥与师妹从小青梅竹马,又谁不嫉妒六哥要家世有家世,要人才有人才,与师妹正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谁又想竟会这样……”
“哎!”赵香致特别慨叹一声,然后接道,“六弟,三哥突然帮你想明白了。师妹是样样都好,可也有一样,她太要强,从小就想比我们都出色。所以你就算娶了她也别想安宁。娶媳妇还要娶你三嫂子那样,温柔、贤惠,放纵我也绝不是心里糊涂,给我多一些自由当然要加倍偿还!”
而方兵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他却更迷恋江兰娇那样活泼、不安份的性格。他与赵香致不同,他忠诚唯一的挚爱。但他已经止住泪水,挥手谢绝下面的劝解。
“没事的,都过去了。”
大家便不再触动他伤痕,都沉默一会。赵香致再拉回自己的话题:
“我决定明天就跟岳丈一同回去,好好陪我妻儿。这些天不说,我从前常年漂流海上,他们也会为我提心吊胆,然后再想别的事。老四,这些天你把玲珑她们安放在哪儿了?”
崔少九便赶紧回答:“放心三哥,我先把她们交给七弟安置在他的东山岛,所以才一块得知你被抓的消息。你要不要再看她们一眼?”
柳七郎便淘气地笑笑,而赵香致疑惑起崔少九当时怎么想到托付给柳七朗?却也无须想通了,深情道:“还是自家兄弟,三哥就不再言谢了。还把他们送回七香园吧!”
柳七郎、崔少九都会意地点点头。
月到中天,分外明艳,下面却更加凄凉了。四人拨船回航,到客栈勉强小睡一会。天明,赵香致果然就跟着岳父一同出发回鄱阳湖老家。
崔少九目送他和整支队伍消失眼界,也要履行承诺,招呼柳七郎回东山岛,又一同约请方兵。但方兵借口去鼋头岛会程少雄,他们便不好再勉强他。
柳七郎当初接崔少九托付便将玲珑、雅雯,玉儿再转交所信任的“观澜酒家”照料。而她们也自觉深居简出,并没引起别人过多的关注。当然她们也不知道赵香致命悬一线的经历,所以没看到他来玲珑还疑问:“三哥没出什么事吧?”
确实没必要再告诉她们那些,崔少九便直接说:“三哥已经回家了。现在朝廷那帮强盗离开了七香园,我来送你们回去。”
玲珑、雅雯终日躲在屋里憋闷,想着在七香园还能自由,不敢再强求更好,所以痛快答应了。
柳七郎送别她们时,由然想起自己曾在七香园干过的荒唐事,然后发觉自己成熟了。也更想念那个促使他成熟的人。
“你都要娶人家金小姐了,怎么还管别的女人的事?”曾经爱慕过柳七郎的开朗美佣终于肯嫁给这家少主人,作为女主人送出来后特意多停留一会,向柳七郎发问。
“你都当女老板了怎么还当垆卖酒?”看老少当家都走远了,柳七郎也调笑还击。
然后他并不等回答就赶紧上自己船去西山岛了。
自从金大人同意他和金芳鸿相爱,他到金家便成家常便饭,而且已经被默许直接到未婚妻闺房里。
金芳鸿许多天没见他很思念,早打听得知他进城帮师父做事。突然看他出现心花怒放,便赶紧背过身隐藏。
“刚才看到了一枚玉佩,很漂亮,就让店家刻了你的名字。我帮你戴上!”
他手里确实拿着碰巧得来的小礼物,可他上前戴时她故意躲开了,说道:“什么东西我还没看呢,就不管我喜不喜欢!”说着转身先接到手里。
那玉正像她掌心大小,造型简单古朴,质地晶莹温润。她眼睛一亮,便攥紧了。
“我猜你一定喜欢,也只有你才配戴它。”
“什么好东西?哪里得不到?”她却突然生气还回他。
“你还没看这玉上已琢了你的名字,天下真正就此一块。我留下也好,就可以时时和你在一起。”
然后还真挂在自己脖颈上。
金芳鸿不生气也要生气了,坐回到自己床上。柳七郎便继续赖皮跟过去,直把嘴巴贴到她耳边轻声说:“一定是怪我许多天没来陪你——不是为我三师兄的事吗?这时我不出面,还算好兄弟吗?”
“谁稀罕你来陪?没有你倒清净!”
柳七郎却已急不可待搂抱她亲吻。金芳鸿开始不反抗,但当他再放肆向里伸手,急忙动怒了:
“干什么?这是我家里。”
柳七郎只好收敛,回身看并没有别人进来,而情绪已受搅扰,想着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太不自由!
金芳鸿却又主动贴近他道:“看你还是原来样子,你三师兄一定没事了吧?”
“他没事——但我们亲热、亲热,岳父、岳母都不再管,你还怕什么?”
金芳鸿便引他看看窗子,从那里透过明亮阳光,当然也能透出里面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