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捷听到师父放权便顾虑重重,致使后面方兵所谈计划引不起他多大兴趣,即使一直听完,接的却是另一层意思:
“黄大刀、白长蛇都是老江湖,惯于见风使舵,如果师父亲自出山,他们一定马首是瞻,但只是咱们未见摆得开。而这次行动咱们要少看个人得失,不容得半点侥幸。明日我们再一起恳求师父!”
方兵便显露失望,随后接道:“我看师父一言既出绝难挽回。”
陆捷想了想,道:“就算师父不肯收回成命,我们也要请他后面督阵。”
“这样更好,”柳七郎接道:“大师兄带我们冲锋在前,而后有师父压阵,到怎样险境都不必惊慌失措!”
四人再进一步商讨行动的计划,而在计划中每虑及意外想象师父现身都能迎刃而解。第二天他们便一起再请师命,江忆帆也唤来女儿、女婿、儿子和他们共同商议。
陆捷先道:“师父,昨晚和六弟、七弟还有程公子琢磨了许久,徒弟虽然能带上本部兵马但要再求借其他兵马恐怕万难,因此绝不敢想全歼匪贼,主要要靠师弟们深入虎穴擒贼擒王。六弟早预想从最近的烟雨山庄上岛,而师父若能前去坐镇,黄庄主势必更愿意协助,周近的白岛主等英雄也会伸出援手。所以我们再肯请师父出山。”
不仅是陆捷说得头头是道,江忆帆也要尊重大徒弟现在的身份,特意静一下才答道:“为师当然想过你们此行的诸多难处。熊天俊逃亡海上还能回来事必较从前更加强大。但你们信心十足凭的就是最可贵的锐气,所以不需要为师你们更能骄傲地赢得胜利。”
师父的话无疑很鼓舞他们的斗志,但他们更期待随时获得这种鼓舞。
“师父的用意徒弟能够明了。”已不能再改变师父意愿,半晌陆捷才无奈叹道,“师父从来淡看江湖风起云涌,他熊天俊仍然不在话下。”
“自然有后浪推前浪,陆捷你再冷眼旁观,江湖只是什么?”
“徒弟突然又明白了,我近来心事太重其实也于事无补,以后做好自己的事吧。”
其他人也各自思考长辈的问题,默默不语。
江忆帆又郑重取下挂在墙上的令剑,然后道:“就让这柄剑代为师去赴战场吧!”
锐利的眼光从陆捷脸上再移到方兵脸上。
方兵便马上领会师父意图,热血直涌天庭,却又急掩站起来的冲动,满脸紫涨——接过师父的剑就相当于承受师父的衣钵号令江湖,当然是荣耀无比。
江忆帆继续给他鼓励,他再目光逃避。
因为接王者之剑不仅需要勇气……
江忆帆大为失望了,再扫看另一边,儿子年纪尚小未曾崭露头脚,便停留女儿身上——他从不曾吝惜对她的喜爱,再坚定唤道:“兰娇!”
江兰娇蓦然站起来,见父亲已经把剑递过来,同时道:“你不会让父亲再把剑收回去吧?”
于是江兰娇只能走上前先把剑接过来。她当然很清楚父亲授剑的用意,既无奈又有心地站立中央。
江忆帆便放心地抽身离开。
陆捷最先接受这个结果,恭敬一抱拳道:“师妹,就请你代表师父莅临沙场。”
江兰娇一时还难以承受,赶忙推脱大任:“小妹不能受此宝剑,还是转交大师兄手里。”
陆捷再正色道:“师妹不必有别的顾虑,大师兄相信师父绝不会随便把宝剑交与师妹。现在就请司马公子和小师弟都再一起斟酌我们昨夜里草拟的计划。首先我们要赶到烟雨山庄,假使半路先遇到熊天俊截击也不怕他,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而当我们到达烟雨山庄就成为随时插进鼋头岛的刀子,熊天俊势必要来攻击,我们更为有利。等到他们撤退六师弟、七师弟还有程少英雄便直接追上岛去刺杀匪首,大师兄随后带兵掩杀获取全胜。三师弟、四师弟还有金龙堂程堂主也会会在半路相遇,黄庄主还有其他英雄也可能会来帮忙。”
江兰娇茫然听过惟有回复:“就听大师兄安排,小妹一切从命。”
陆捷感到自己喧宾夺主,故意笑一下,再道:“师妹从小曾比穆桂英、花木兰,这次真的挂帅,尽管大展才智。带兵打仗可最忌讳号令不明,虽然我们当先建议可都要女帅点头成行。事不宜迟,就请升帐点兵吧!”
江兰娇便移开羞涩,郑重答道:“大师兄才真是三军统帅别笑话小妹,既已考虑周详,何不照计行事,我和弟弟紧紧相随就是。”
“好!”陆捷也重新正色道,“就当师妹的第一道将令,我回去做好起兵前的准备,明晨等待师妹检阅!”
方兵、柳七郎仍跟着离开。江兰娇茫茫然唯有向司马天英倾诉接受代父出征却绝不想做穆贵英挂帅。司马天英倒不追究她的真实想法,笑谈自己都要鞍前马后贴身应侯。江兰娇怪他取笑,却再要听他讲些战场上的事。
这一日过得飞快,第二天唐汉仪极不舍得一双儿女同时涉险,又嘱咐俞飞英随去看护。而柳七郎也招来赵风并东山岛数十名家丁。陆捷当真等到江兰娇会合才号令出发。
第一天安静度过,第二天便到鼋头岛势力范围之内,陆捷传令兵士倍加小心,并也赶到方兵、柳七郎、程少雄所在第一条船上。中午到一水乡,却遇赵香致、崔少九带着一支人马等待。询问得知,他们到此时正看到一伙匪贼挨家挨户收刮钱粮,又发现其中大多竟是他们船队的失落伙计。于是突然出手杀了带队匪首和其他匪贼,重新收服昔日弟兄。陆捷也告知他们师父心意,再看到江兰娇时,崔少九又特意将经过的事再描述一遍。
江兰娇晓得他们有意无意试探,只不动声色。傍晚又遇程金彪,提议连夜便到烟雨山庄。
烟雨山庄和鼋头岛遥遥相望,天色即黑,也能看那边高挑的灯光。绵里藏刀见方兵果真带援兵到了,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一下见到江门六大弟子并小姐、姑爷、公子,个个武艺高强没的说;忧的是官兵有限实难剿灭鼋头岛上两万多强悍贼人。请贵客到山庄歇息,江兰娇等人为防备匪贼突然来袭都等陆捷安营扎寨完毕。便已是天明,黄锦江再请到庄内详谈。陆捷、方兵、柳七郎、程少雄、江水、俞飞英又主动请求留在岸边,江兰娇、司马天英、赵香致、崔少九、程金彪便应邀赴宴。
黄锦江昨夜特别记下江兰娇是剑神千金女扮男装代父出征,所以尊为上座。江兰娇反让前辈。而程金彪也观察发现江兰娇虽不多言但眼界都到,外看谦和,内心坚毅,并不徒挂虚名。执意拉黄锦江先下手坐了,江兰娇只得当中告坐,便先举酒谢主人接纳并盛情款待。黄锦江便也道出难言之苦,原来他为求自保已经假意臣服熊天俊,所以期望别再留下余孽。江兰娇坚定表达决心,然后默默想起制胜的办法。方才留意山庄地形,三面环山只一面缺口正对鼋头岛。假使匪贼攻来惟有在这缺口上岸,正适合诱敌深入,半渡而击。她想得认真,没在意绵里藏刀后来讲的有关鼋头岛方面的变化。
大敌当前,都不敢无谓耽搁,江兰娇等酒席一散便回返岸边。而陆捷等人与兵士一起吃过早饭后也正在探讨御敌之策,当听江兰娇主意后,纷纷点头。陆捷便依计将兵马分出两部分埋伏到两侧山谷,岸边只留柳七郎带少数人诱敌。刚刚布置完毕,鼋头岛果然派兵来袭,大约五、六十只船载着两千余人呼喊靠近。柳七郎先假意出迎,又赶忙逃回。匪贼果然上当,陆续上岸拉长队伍追击。柳七郎眼看到达山庄才翻身冲回。这时匪贼正好半数上岸,东西两侧伏兵也呐喊杀出。分别由众英雄带队,杀贼如切瓜,身后兵士也跟着精神振奋。岛上的匪贼都要回逃,自相践踏更致速败。湖里大船上坐镇的正是五魔熊天昊看此局面赶忙号令还未上岸的匪贼先行撤离。这一战打得漂亮,瞬间杀了千把匪贼,而本方兵士伤亡微微。
赵香致、崔少九再要追上岛去,陆捷、江兰娇都觉尚早,算计熊天俊自会冲过来报仇,不如故技重施反而简单。
果不其然,熊天昊狼狈回岛后不说对手厉害只归罪中计而已,再要一血前耻。熊天俊便令熊天岳一块过去,人马也加倍。到达岸边,熊天岳亲自跟着第一船上岸,布置铁桶阵,后面匪贼都从桶口上岸,逐渐使铁桶向外扩张。
江兰娇在山庄里登高而望,眼见匪贼得了教训上岸井然有序,不能抓到漏洞即便冲杀过去也是攻坚战,获胜将会艰难。匪贼上岸已经过半,而且夕阳西下,焦急之中江兰娇恍然找到要害所在。敌阵之所以扎实全在首领亲自督阵,而杀掉此人便成关键。于是先授意身边的司马天英和江水,再冲杀出去。两侧山谷跟着响应,双方大交兵。司马天英、江水要杀熊天岳,方兵、柳七郎、程少雄也已想到,都冲进铁桶阵里,里面却很空虚。虽然刚下一船人全部受命保护头领,却怎禁得五大高手冲击。江水先到熊天岳跟前,熊天岳自视武功不弱也挥大刀应战,哪想得到江水年纪轻轻剑法已追其父。任他曾经横行江湖二十年,任他曾经目中无人,不甘心也丢了性命。
熊天昊在船上看到二哥被最年轻人十个回合杀死陷入两难,有心为兄长报仇又恐自身不保,而未上岸的匪贼也犹豫起来。方兵、柳七郎再喊:“你们老大已经死了!”搅得匪贼军心动摇,阵形大乱,虽人数占优却惊惶如羊,经陆捷、程金彪、赵香致、崔少九等人再一发力冲击,纷纷溃散。及至天完全黑下来,战局结束,江兰娇、陆捷又获大胜。他们非常喜悦,走到湖边,一边看着兵士打扫战场,一边遥看远方的鼋头岛。却又等来方兵、柳七郎报说:“三师兄、四师兄直接追敌人过去了。”
眼见湖面平静,不见任何船只踪影。夜幕也让人阴郁。
方兵、柳七郎提议不如一鼓作气都冲上岛去。
江兰娇、陆捷为赵香致、崔少九担忧,但眼看众兵士包括他们都已十分疲惫,再要攻打鼋头岛并不明智。陆捷考虑大局,只好婉绝道:“你们三师兄一向有勇有谋,今夜一定是趁乱打进贼窝里面,我们刚好等他们悄悄活动,倒不必过多担心。”而后却只对江兰娇忧虑道:“就盼他们今夜别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