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鹭坐在镜台卸妆:“我的事,你少管!我倒是要问问你,你那个萧副官,一趟涿州,怎么竟然三天还没回来?”
孙浩翻了个身:“你懂个屁!秘密运输,昼伏夜出,急不得!”
李大夫家。
台灯下,李大夫坐在书桌前,看一本线装的医书。他的手在书页上抚动着,眼睛却并未看在书上,而是紧紧盯着案头的闹钟。
闹钟的特写:时针指着九点整。
林淑娴头上裹着大围巾推门走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风。
李大夫猛然回过头来:“怎么样?”
林淑娴默默地解下围巾:“没有消息。”
涿县,旅部前院。
萧剑在宿舍里坐立不安,思考片刻之后,轻轻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他轻轻地踱着步,时而往东时而往西。
伙房里亮着灯,窗玻璃上被水蒸气蒙上一层雾。
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老头,就是萧剑曾经见过的那个伙夫。
萧剑和他打个招呼:“大师傅,您又忙着哪?”
伙夫:“今个儿比哪天都忙,吃完了,还得把带的做出来,不是说半夜就开拔吗?”
萧剑一惊:“开拔?”
伙夫:“怎么,您这当官儿的还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是说时间还早呢!”萧剑敷衍着,抬腕看了看手表。
手表的特写:十点半。
手表的声音:“咔、咔、咔、咔……”
“您忙吧!”萧剑急忙转身往东走去。
特写:他急迫的步伐;
特写:他紧张的面孔。
画外,他的内心独白:“半夜就出发,只剩下一个多钟头了!可是,老马……”
手表的“咔咔”声越来越大。
他快步往马棚走去,主动去找老马。
马棚。
马匹不见了,只剩下空空的石槽和地上散乱的干草。
镜头急推成萧剑的面部特写:他的额角在寒冷的夜晚突然渗出了一层汗珠。
画外,他的内心独白:“糟了!老马哪儿去了?”
放大的手表声无情地“咔咔”响着,像是他狂乱的心跳。
他烦躁地走进马棚,发现马棚的后墙像车库大门一样敞开着。
旅部大门外的空场上。
四匹高头大马并排伫立,老马在慢条斯理地为它们梳鬓、理毛、备鞍。
一名军官在旁边催促他:“你他妈的快点!旅座还要骑马检阅部队呢,现在都……”他看了一眼手表,“都十一点了!”
北平,李大夫家。
李大夫霍地从书桌前站起来,右手握成拳头直握得骨节“喀喀”响。
林淑娴不安地:“我好像预感到……”
李大夫紧锁着眉头:“我不相信什么预感,一个医生,只有相信科学,‘共产党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是不可动摇的科学原理!”
书桌上的闹钟特写:十一点三十分。
涿县,旅部大门外的空场上。
老马慢吞吞地对军官说:“误、误不了、误不了!”他突然“哎呀”一声,扳着一匹白马的后蹄,“怎么,坏了一只掌?”
旁边的军官大发雷霆:“你怎么搞的?偏偏在这时候坏?”
老马慢声慢语地:“吴旅、旅长陪客人爬山,磕、磕坏的!”
旅部前院。
一阵紧张的脚步声,十几名旅部的后勤人员匆匆往外走。
其中一个声音说:“补给区的那十几个家伙还没走呢,叫他们一声吧?”
另一个声音:“管他呢,等他们睡醒,咱都快到保定了!”
他们走出大门,往东拐弯,萧剑急忙闪进马房,轻轻地走回宿舍方向。
一串马蹄声,老马突然进了大门,手里牵着那匹白马。
萧剑冲动地想一步跨过去。
老马的身后,紧跟着那个军官,一边走,一边骂:“老混蛋,十分钟以内,你必须钉好!”
萧剑闪进宿舍的门里,等老马走过来。
伙房那边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有人问:“长官,在哪儿开饭?”
跟着老马的那个军官转身朝伙房走去:“操场,操场!今个儿吃什么?”
老马乘机敲敲萧剑的宿舍:“咳,帮个忙喽!”
萧剑随即闪出来,紧随他往马房走去。
白马的笼头吊在木桩上。老马把手伸进怀里,掏出那个绣花的烟荷包,飞快地递给萧剑。萧剑立即把荷包揣进内衣口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老马同志,谢谢您!”
老马不动声色地:“快,弯起他的后腿!”
萧剑顺从地把白马的后腿弯起,老马操起小锤,熟练地敲打着,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丁当”声。
“丁当”声停止了,老马说了声:“好了!”
紧张的军号声“嘀嘀嗒嗒”吹起来,响彻夜空。
老马牵着白马快步走去。
“再见了,同志!”萧剑动情地说。老马连头也不回地走了,也许是萧剑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见,也许是他不习惯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
紧急的军号声催促着萧剑,他急转身走进宿舍,打开电灯,兴奋地喊道:“快起来,咱们也该出发了!”
夜色沉沉。通往保定方向的公路上,吴佑山的骑兵旅和雷成的爆破大队在急行军,马蹄嘚嘚,车轮隆隆。
队伍最后,吴佑山和刘龙泉、潘群、雷成各骑一匹马,两两并辔而行。
吴佑山兴致勃勃地问刘龙泉:“刘作家,投笔从戎,有何感想?”
刘龙泉文绉绉地吟了两句《木兰诗》:“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潘群“哧”地笑了:“刘兄差矣,我们可不是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啊!”
“噢?”刘龙泉扶扶金丝眼镜,“那么,就改一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夜色朦胧。通往北平的公路上,十几辆大卡车,空车行驶,奔驰如飞。车队的前面,吉普车开路,遥遥领先。
萧剑递给身后的运输连长一支香烟:“你老家是……”
运输连长:“徐州。”
萧剑:“噢,那边正在打仗。你家里怎么样?”
运输连长懊丧地:“别提了,俺哥就是共军,正在那边打得欢呢!要是他们把徐州打下来,我连家都回不去了!”
萧剑安慰他说:“别难过,出外靠朋友嘛,以后有什么难处,找我!”
运输连长感激地:“管,管(管:徐州方言,意即“好”、“行”。)!”
萧剑转头对司机说:“再开快点!”
司机:“萧副官,已经是八十迈了!”
运输连长从背后捅了他一拳:“奶奶的,叫你快,你就快开,听萧副官的命令!”
黎明时分,北平的大街上。
卖烟的小贩瑟缩在街头,虽然周围很少行人,依然不懈地高声叫卖:“烟卷儿,哈德门的!”
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地从这里开过。
萧剑叫住司机:“停一停,买盒烟大家解解乏,弟兄们都辛苦了!”
运输连长讨好地:“我来,我来!”
萧剑笑着推了他一把:“你才挣几个钱!我请客!”
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折起的钞票从萧剑手里送到小贩手里。
“‘哈德门’的买一条!”萧剑大声说完,压低声音说,“要快!”
李大夫家。
一张小纸条在手中匆匆展开。
镜头拉开,李大夫大吃一惊:“西柏坡!”
他急不可待地穿上外衣,对林淑娴说:“敌人要袭击党中央、毛主席所在地,十万火急,必须立即电告城工部!”
林淑娴急切地:“我马上去!”
李大夫:“来不及了,我亲自去!”
秘密电台。
厚布门帘里边,李大夫握着手枪,紧逼房门,担任警戒。
靠墙小柜上,女报务员头戴耳机、手按电键,在用规定的波长、呼号联系。
报务员转脸朝李大夫说:“通了!”
李大夫:“立即发电文!”
特写:女报务员的手紧张而娴熟地按动电键,奏出一串节奏鲜明的“嘀嘀”声,任何一位音乐家的手也不能和它比拟,不能像它这样牵动千万颗心、维系着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城工部。
电报室里,译电员把电文递到等在旁边的部长手里。
特写:部长的脸。两道浓眉陡然竖起,目眦欲裂。他厉声命令:“立即向西柏坡发电,报告周副主席!”
北平,秘密电台。
李大夫像刚刚做完一个大手术,突然感到极度的疲倦,身体一晃,险些跌倒。
女报务员要来扶他,李大夫手扶着墙,对她说:“我不要紧的,你……坚守岗位!”
城工部,电报室。
部长神情激动地:“给北平回电,电文是:同志们,党中央感谢你们!战友们向你们致敬!”
部长默默地抬起右手,向着北平方向致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曰历的特写:十月二十七日。
镜头拉开,李大夫家,夜。
窗帘低垂,台灯幽暗。李大夫和林淑娴伏在书桌前,轻轻地扭动着收音机的旋钮。
一个激动人心的声音传出来,尽管音量压得极小,但仍听得清清楚楚:“新华广播电台,新华广播电台!”紧接着,开始曲响了,那是解放区军民极为熟悉的曲调:“雄鸡雄鸡高呀么高声叫……”
庄重、清新的广播员的声音:“新华社华北二十五日电:确悉,当解放军在华北和全国各战场连获巨大胜利之际,在北平的蒋匪介石和傅匪作义,妄想以突袭石家庄,破坏人民的生命财产……”
李大夫和林淑娴兴奋地交换了一下目光。
孙浩家。
新华社广播的声音在继续——潘鹭躺在床上,在收听床头柜上的收音机的播音:
“华北党政军各首长正在号召人民动员起来配合解放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敢于冒险的匪军。下面播送国民党区消息:苏北国民党疯狂抓丁激起人民反抗……”
潘鹭像弹簧似的从床上跳起来,“啪”地关上了收音机,愤愤地骂道:“妈的!这是怎么搞的?进攻还没开始,共产党已经广播了!”她双手叉腰站在房间正中的地毯上,弯着细长的脖子,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闪着狼一样的凶光,自言自语地说:“奇袭?还奇袭个屁!哼,让共产党收拾傅作义的骑兵旅吧,我们的九十四军犯不上去干这赔本的买卖!”
潘鹭快步走到电话机前,抓起话筒。命令式地:“接‘P。W’!喂,我是‘R。L’。立即给九十四军发电,让他们暂缓行动,先看吴佑山的。”
华北“剿总”司令部。
联络处处长办公室里,萧翰儒疲惫地闭目坐在皮转椅上,听桌上收音机里的新华社广播。
“新华社华北二十七日电:为了紧急动员一切力量配合人民解放军歼灭可能向石家庄一带进扰的蒋傅匪军。此间党政军各首长已向保石线及其两侧各县发出命令,限于三日内动员一切民兵及地方武装,准备好一切可用的武器,以利作战,尤其注重打骑兵的方法……”
电话铃声紧急地振响起来。萧翰儒突然惊起,关掉收音机,拿起电话筒:“总司令,我是翰儒。什么?吴旅长急电?前线怎么样?什么?什么?”
镜头急推成萧翰儒的面部特写,他又惊又怒地:“啊?!”
四
节奏紧急而庄严的音乐。
资料照片: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在西柏坡;
资料照片:周副主席在西柏坡指挥作战;
资料照片:周副主席在西柏坡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资料照片:周副主席在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七日向毛主席汇报我军部署情况的三封信;
资料照片:新华社当时印发的新闻稿。
旁白:“周副主席接到北平地下党的紧急情报之后,立即亲自指挥这场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战斗,命令华北人民解放军所属三纵、七纵等部,以最快速度,日夜兼程,赶到保定——石家庄沿线布防,正面阻击敌人对石家庄、西柏坡的进犯。同时,周密部署保石沿线十余县的地方武装和民兵,作好一切准备,破坏敌人各交通要点,坚决、彻底、干净、全部歼灭敢于来犯之敌。新华社公开揭露、严正警告敌人:现在北平是这样的空虚,蒋介石整个北方战线只有几个月就要完蛋,却还在那里做石家庄的美梦,究竟还要不要北平?……”
北平,华北“剿总”司令部。
萧翰儒愣愣地拿着电话话筒。
话筒里,传出吴佑山嘶哑的声音:“我们在正定遭到共军阻击!我们在正定遭到共军阻击!请丁军长、陆师长火速增援!喂,喂!”
萧翰儒擦着头上的冷汗,急忙对电话里说:“吴旅长,请坚守阵地!我们正在和丁军长、陆师长联络!”
萧翰儒刚刚挂上电话,报务员急急进来:“报告处长,骑四师陆春元来电:共军防守严密,请司令部考虑撤军!”
萧翰儒恼火地接过报务员手中的电稿:“什么?撤军?”
报务员又递上另一份电报:“九十四军丁占峰军长来电:因母亲病重,坚决要求辞职!”
萧翰儒抢过电稿,撕得粉碎,暴跳如雷:“他娘的!身为指挥官,见死不救,还要临阵辞职!我要请傅总司令到老头子那里去告他!”
报务员:“接宋夫人来电,他已经飞往上海了。”
“什么?弃军而去?不爱江山爱美人啊!完了!”萧翰儒一个冷战,好似从噩梦中醒来,颓然跌坐在椅上,“吴旅长,完了!”
奔跑的马蹄,马腿上,血迹斑斑。
镜头摇上,吴佑山伏在马背上,急急奔逃,他巳脱去了旅长的装束,身上穿着马夫的油污的棉衣。
镜头拉开,溃不成军的吴佑山部队,三三两两,抢路飞窜,或人残马伤,或徒步踉跄,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若漏网之鱼。
凌乱的马蹄声,凄厉的哀号声……
凌乱的马蹄声,凄厉的哀号声。
吴佑山的脸,血迹斑斑,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如醉如痴,如疯如狂,反复地说着:“完了!”
镜头拉开,这是在北平养蜂夹道,吴佑山的办事处。他精神恍惚地倒在沙发上,右手还攥着一根马鞭,鞭子被枪弹打折,像武术用的“三节棍”似的晃荡着。
他的面前,站着神情沮丧的萧翰儒,他痛苦地紧锁眉头,嘴里却还在言不由衷地安慰吴佑山:“吴旅长,佑山兄,你清醒清醒!”
吴佑山突然跳起来:“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什么他妈的奇袭?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前边,共军迎头痛击,后边,见死不救!蒋校长,今天我算认识他了!不是他的嫡系,就借共军的手铲除!我吴佑山英雄一世,到头来丢盔卸甲,差点死在共军手里,真他妈的丢人!”
“不!”萧翰儒一拍桌子,“丢人的不是我们,你在前有强敌,后无救兵的生死关头,浴血奋战,是好样的!是我们华北‘剿总’的骄傲!我们照样举行记者招待会,为你庆功,宣传战果!”
“记者招待会”会场。
大会还没有开始,各报记者云集大厅,纷纷攘攘,交头接耳。主席台上,坐着萧翰儒和其他军政大员以及刘龙泉、潘群。中间摆着麦克风的讲台上空着吴佑山的位子。
台下,提问声:“时间早就过了,会究竟什么时候才开?”
台上,萧翰儒看着手表,焦急地:“吴旅长怎么还不来?”他向刘龙泉掉过头去,“龙泉兄,你先讲几句吧!”
刘龙泉走上讲台:“诸位雅静雅静!敝人受华北‘剿总’和北平外请记者联谊会之委托,主持今天为庆祝吴佑山将军进剿石家庄取得辉煌战果而举行的记者招待会……”
台下,“轰”地纷乱起来。
一名记者大声打断了他的话:“刘先生!据可靠消息,此次吴旅长的部队根本没有到达石家庄,在正定就被共军狙击。险些全军覆没,连吴旅长的马鞭都中了两弹,断为三截,请问,所谓‘辉煌战果’何在呢?”
刘龙泉尴尬地:“这……”
台下一片喊声:“请刘先生回答!”
刘龙泉回头看看萧翰儒。萧翰儒强自镇定地:“如实讲嘛!”
刘龙泉伸开两手,示意台下安静,然后说:“敝人此次随军采访,情况略知一二。我提请诸位不要责怪吴旅长,他所面临的这场战争,的确出乎预料,异乎寻常!”
台下喊声:“怎么异乎寻常?”
刘龙泉懊丧地:“唉,我们本来以为共军毫无防备,可以出奇制胜,谁知道,他们早就撤退得无影无踪,连沿途的村庄也杳无人迹,见不着一个老百姓。道路被破坏,桥梁被炸毁,水井被填平。弟兄渴得要死,连口水都找不到,战马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无法行走。我们看到的,只有满墙的标语漫画,一到晚上,四面山头一齐喊话,什么土地改革、辽沈大捷、优待俘虏……诸位,谁打过这样的仗?不要埋怨吴旅长,任何勇将陷人这种‘空城计’中,也会心惊肉跳,我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遭到共军阻击,‘口袋阵’要封口了,后果当然可以设想!潘群先生与我同行,也有目共睹嘛,啊?”他转脸看了看潘群。
潘群不以为然地:“这恰恰说明吴旅长治军无方,军心涣散,在共军的政治攻势下一筹莫展,犹豫观望,所以在正定刚刚和共军遭遇,立即兵败如山倒!”
萧翰儒按捺不住,气呼呼地朝潘群说:“潘先生!请不要忘记,此次行动的指挥官是丁军长,他的九十四军刚刚渡过新骆河便裹足不前,见死不救,致使吴旅长孤军无援,难以取胜……”
台下哗然。
喊声:“那又何以谈到‘辉煌成果’呢?”
喊声:“请吴旅长本人出来说话!他是不是已经阵亡了?”
刘龙泉无可奈何地向萧翰儒摊开两手。
萧翰儒走过去抓住话筒,气急败坏地喊道:“诸位雅静!吴旅长健在!”
特写:吴佑山的脸。面无血色,神情呆滞,一动不动,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在脸上、头上抚摸。
镜头拉开,这是在“东升平”浴池的特等官塘里,吴佑山披着浴衣,正襟危坐,一位闭着双眼的老头在抚摸他的脸。
“东升平”门口。
雷成满脸晦气地走进来。
浴池招待点头哈腰地迎上去:“雷队长,请到特等官塘!”
雷成烦恼地挥挥手:“吴旅长在里边吗?”
浴池招待:“在,在!吴旅长正请盲人骨相家给相面呢!”
雷成皱起了眉头:“相面?胜败还能是命中注定的?唉,历来只信马刀不信命的人也相起面来了,疯了,真疯了!”
特等官塘内。
盲人骨相家抚摸已毕,收敛双手,做惊讶之色,危言耸听:“呀!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吴佑山毛骨悚然地问:“怎么?”
盲人骨相家:“你满脸血光,浑身杀气,莫非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呜——太上老君,张天师,托塔天王在上,天网恢恢,在劫难逃,百日之内,必有灭顶之灾!”
吴佑山神经质地浑身颤抖、牙齿打战:“大师,还有救吗?”
盲人骨相家伸出一个指头,点着他的眉心,念念有词:“天不救人,人可自救。莫开杀戒,天堂有路!”
吴佑山疯疯癫癫地放声大笑起来:“啊哈哈……”
“东升平”门口。
李大夫西服革履,神采奕奕地走出大门。
浴池招待逢迎地:“您今儿洗得痛快吗?”
“痛快,很痛快!”李大夫的脸上泛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孙浩家门口。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门外,雪花缓缓地飘落,在地上、在车上铺上一层白毯。
餐厅。
镜头从热气腾腾的涮肉火锅拉开,孙浩、潘鹭陪着萧翰儒边吃边谈。
潘鹭涮了一筷子肉,殷勤地替萧翰儒放在碗里,嘴里却说:“萧处长,听说您在记者招待会上,当着各派记者的面,大骂‘中央吃杂牌’,我想这不会是真的吧?”
萧翰儒举着筷子,直言不讳地说:“当然是真的,我萧翰儒从不说假话,事实如此,何必遮人耳目呢?”
潘鹭笑着说:“好,很好,我欣赏您的直率。那么请问:部队秘密进军石家庄,共军却早有戒备,这难道也是中央军替他们部署的吗?”
萧翰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当然不会。不过,共军的情报工作历来神出鬼没,异常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