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成挥着手中的马鞭指着涿州古城说:“涿州是历史名城啊,民国十六年,傅作义将军率西北三十五军固守涿州,东北军几十万人团团围攻,几个月都没有打下来,傅将军在此一举成为名将!”
“啊,啊,”刘龙泉回头看着吴佑山说,“如今历史重演,要看吴旅长固守涿州了!”
吴佑山哈哈大笑:“你们文人只会纸上谈兵!今非昔比,我吴佑山此番不是守,而是攻!”
“而是……攻?”刘龙泉重复着这句话,拍拍自己的脑门,“军事上我真是外行,不只是纸上谈兵,简直是班门弄斧!”
旅部。
镜头从宴会桌上拉开,吴佑山、雷成、刘龙泉、潘群在一起宴饮。
刘龙泉和潘群邻座,杯盏之间,刘龙泉问潘群:“老弟一向嘲笑我手伸得长、脚跑得快,不想今日却殊途同归。你不是历来只写写天桥即景、街头随笔,而对军事新闻不大感兴趣吗?”
潘群淡淡一笑:“岂不闻‘非不能也,是不为也’?正因为有人误认为我只能采写下九流的新闻,所以才另辟蹊径,免得一辈子也难得重用!”
雷成笑呵呵地:“哎,新闻也可以竞争嘛!二位同写一个题目,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潘群还是淡淡一笑:“哪里!兄弟只是给刘主任做做助手!”
刘龙泉举杯向吴佑山和雷成:“惊人之笔要看这两位将军的!”
吴佑山已经喝得半醉,麻脸涨得通红,把杯子髙高举起:“好,借老弟的吉言,吴某人定要马到成功!”
四个人的杯子撞在一起,同声说:“干!”宴会的热烈气氛达到了高潮。
旅部的院子里,阴冷暗淡,只有那辆发电卡车的“突突”声和马匹咀嚼草料的“沙沙”声。
前院,马厩里,一个穿着臃肿的棉衣的马夫在哆哆嗦嗦地给马匹添草、拌料,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吃吧,吃吧,今儿吃饱,明儿还还不知道往哪儿开呢!”
旅部宴会厅里。
餐桌上的残席已经撤去,铺上了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
醉醺醺的吴佑山站在桌前,瞪着血红的眼珠,挥手指着地图:“东北他妈的要玩儿完!范汉杰全军覆没,郑洞国投降了共军,这两个熊蛋包!在这么个倒霉的节骨眼儿上,我佩服蒋校长和傅总司令的足智多谋!请看,现在共军主力,林、罗在关外,刘、邓在河南,我们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飞兵奇袭他们的大——本——营!”
吴佑山的拳头猛地砸在地图上。
镜头急推成特写:地图上标着“石家庄”。
吴佑山拳头伸开,一个指头顺着石家庄往西面一指:“旁边就是共产党中央的所在地一一西柏坡!”
吴佑山的面部特写:他脸色涨红,眼露凶光,咬牙切齿:“毛泽东、朱德、周恩来万万想不到我们这一着,我要把他们的根据地化为齑粉,一战扭转局面,为党国建立奇功,报效蒋校长、傅总司令的知遇之恩!”
刘龙泉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猛吸了一口香烟:“对,是这样!”
雷成笑着问他:“怎么样?这篇奇文的开头就落笔不凡吧?”
刘龙泉点点头:“有这样一个开头,起、承、转、合,就好作了!”
吴佑山腆着胀鼓鼓的肚子坐下来,朝坐在对面的潘群说:“你怎么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啊!”
“噢,噢,”潘群停止了脑际的思索,说,“我不懂军事,说不上什么。常言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难道共产党方面真如吴旅长所说的那样毫无戒备吗?他们如果事先得到了情报,岂不……”潘群摊开两手,微微一笑。
吴佑山不悦地:“咳,你怎么长他人志气!”
雷成胸有成竹地立起身来,慢声细气地说:“二位请放心,此次的军事行动是绝对秘密的,共党绝不能得到一丝风声。说句笑话:即使在座的哪位是共党的密探,也已来不及将情报送走了,因为,从今日起到战斗结束之前,咱们谁也不能回北平,这并非对二位不信任,而是为了杜绝共党的情报来源!军事需要,请不必多虑!”
“哈哈哈!”刘龙泉和潘群两人相视而笑。
刘龙泉:“潘老弟,但愿我们两人谁都不是共产党!”
潘群:“见笑,见笑!我们就舍命陪君子吧!”
吴佑山一拍胸脯:“二位的人身安全,我负完全责任!”
北平,李大夫的家里。
李大夫焦急地对他的妻子林淑娴说:“集结涿州,已经三天了。怎么一点消息不得呢?”
林淑娴思索着说:“情况瞬息万变,难以预料。恐怕他遇到了什么困难吧?现在只有让老马发挥作用了!”
李大夫摇摇头:“不行,老马没有这个能力,不可能搞到核心机密。不过,倒是可以经他的手……你赶快通知萧剑来见我!”
卖烟的小摊子前。
林淑娴递过钞票:“买一盒‘飞马’烟!”她压低了声音,“要快!”
第五补给区司令部门外对过的胡同口,卖烟的小贩吆喝着:“烟卷儿!‘哈德门’的!大‘飞马’的!”
萧剑走到摊前:“要‘飞马’的!”
小贩递过去一盒烟:“有,给您!”
僻静的小巷里。
李大夫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出诊包,和萧剑边走边谈,像是在出诊回来的路上偶然碰到熟人随便闲聊。
萧剑:“情况怎么样?”
李大夫:“情况不明。你必须立即到涿州走一趟,有困难吗?”
萧剑想了想说:“想办法!我可以在工作上找个借口。”
李大夫小声叮嘱道:“要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到了涿州,尽量不惊动吴佑山,也不要去见不该见的人,首先去找旅部的马夫,矮矮的个子,绥远口音,说话有点口吃。对上暗号之后,把这个交给他。”李大夫从贴胸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绣花烟荷包,“信在这里边。暗号是:‘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抽烟吗?不,我抽叶子烟。’记住了?”
萧剑接过烟荷包,揣在内衣口袋里,说:“记住了。”
李大夫神情严肃地:“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你必须在接到老马的回信后才能离开涿州,回到北平之后立即来见我!”
萧剑果决地:“您放心吧!”
第五补给区司令部。
前院,靠操场南面是一排车库和运输连宿舍的平房。
宿舍里,运输连长和几个司机打着地摊在赌钱,掀开草帘子的床板上还零乱地摆着盛在油纸里的熟肉、包子和一瓶喝了大半的二锅头。安着烟筒的花盆炉子上坐着一只砂锅,不知里边炖着什么,“咕嘟咕嘟”地冒着蒸汽。
这里正在赌得热火朝天,突然,门“砰”一声被踢开了,紧接着,一只穿着高筒皮靴的脚踩在他们的牌局上。
“他妈的,开什么玩笑!”运输连长急红了眼,破口大骂。
镜头顺着那只脚摇上去,叉腰站在这里的是萧剑。
镜头摇摄这一群赌徒,一个个都傻了眼。
运输连长连忙站起来,不知深浅地:“萧副官,您这是哪来的火啊?”
萧剑威严地:“涿州的军粮、马料、军饷都运齐了吗?”
运输连长听到这里,放下心来,讪笑着说:“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事儿呀,差不离儿了!”
萧剑厉声说:“什么叫‘差不离了’?说具体点!”
运输连长立正报告:“报告萧副官,只差明儿一趟了!”
“混蛋!”萧剑“啪”地抽了他一个耳光,揪着脖领子把运输连长拉到院子里。
萧剑大声怒吼:“你不懂得‘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吴旅长和弟兄们在挨饿受冻,你们倒在这儿又吃又赌,你还有良心吗?你待得下去吗?”
几个司机都吓破了胆,纷纷围上来解劝,操场里,一些与此毫无关系的官兵也凑过来看热闹。
孙浩从办公楼前的台阶上走下来,坐上他的吉普车,对司机说了声:“去‘剿总’!”
吉普车经过前院,那一群人正在吵吵嚷嚷。
“停一下!”孙浩朝司机说了声,推开车门,恼火地吼道:“什么事?”
人群“哗”地闪开了一道缝,萧剑揪着运输连长来到吉普车前。
萧剑:“司令,这个家伙消极怠工,深州的粮草至今没有运齐,他倒带头吃喝赌钱!”
运输连长一副可怜相,求饶地望着孙浩:“司令,我该死!刚才我跟萧副官保证了,明儿一早就走!”
萧剑咄咄逼人地:“大白天运军需,你是想暴露给共军吗?”
“嗯!”孙浩的眉头皱了起来,“萧副官考虑得对,你们今晚连夜出发吧!”
孙浩拉上车门,朝司机挥挥手,车子重新起动。
萧剑抢上一步,说:“司令,这种酒囊饭袋,半路上要是……”
孙浩从车窗里探出脑袋说:“那你就辛苦一趟吧,亲自押车去!”
夜,从北平开往涿县的公路上,一长串载重卡车鱼贯而行,卡车的最后,尾随着一辆吉普。吉普车里,并排坐着萧剑和那个倒霉的运输连长。
萧剑从军服口袋里掏出精致的烟盒,掀开盒盖,递到运输连长面前:“嗯,抽一支!”
运输连长受宠若惊地“哎,哎!”连声答应着,捏出一支香烟,从口袋里摸出火柴,先给萧剑点上,却忘了给自己点。
萧剑觉得好笑,提醒了他一下,运输连长又划了一根火柴,点上烟,讪笑着说:“萧副官,我……我都给吓傻了!”
萧剑吸了一口烟,温和地说:“老弟,我是为你着想啊,要不然,万一误了事,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运输连长感激地:“那是,那是,多谢萧副官栽培!”
涿县,黎明时分。
军需卡车停在旅部的大门外,卸车的士兵忙个不停。
运输连长领着萧剑走进前院的一间房子:“萧副官,我们上次来就住这儿。您先歇着,我到后院找他们头儿去,得给您安排个好地儿!”
萧剑:“不用了,和弟兄们住在一块儿,同甘共苦嘛!”
运输连长歉意地:“那敢情好,就是太委屈您了。您先躺下睡会儿,我去看看车卸完没有。”
运输连长走了,萧剑随即走出房门,在院子里好像很随便地踱步。从发电车引出来的临时线路上吊着一个个大灯泡,照得一片通明。这是一座两层院子的旧式宅院,前院是车库、伙房、马厩,住着下级服务人员,后院才是真正的旅部,二层院的垂花门前还有一道岗哨,出人人员都要检查证件。
萧剑不打算去惊动岗哨,从垂花门外又折身回来,顺着伙房边走边看。
一个伙夫模样的人和他打了个照面,看了看他的装束,问道:“长官,要用夜餐吗?”
萧剑答非所问:“你们夜间也不休息吗?”
“唉!”伙夫撩起围裙擦了擦手,“旅长哪天也得玩到后半夜,打牌打饿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要吃的。这不,又陪着两位记者喝酒了嘛!长官,您要不就也吃点什么吧?”
“不啦!”萧剑转过脸说,“我要找厕所!”
伙夫笑了:“我们是在哪儿都一样尿!您找厕所,上那边儿,马棚东边儿!”
马棚。
四匹高头大马挤在石槽边上,争夺最后一点草料。身材矮矮的马夫端着一筐切碎的干草走过来,倒在石槽里,咕嘟着:“抢、抢、抢什么?草来了!”
萧剑从厕所出来,从马夫身边走过,好像是无所谓地打个招呼:“马不吃夜草不肥啊!”
马夫一愣,缓缓地转过身来,默默地望了萧剑一眼,接下去说:“人不、不、不得外财不富!”
萧剑的目光一闪,停住了脚步,伸手从外衣兜里掏出精致的烟盒:“抽烟吗?”
马夫无动于衷地摇摇头:“不,我抽叶、叶子烟。”
萧剑的手伸进上衣里边,从贴身内衣口袋掏出绣花烟荷包。
特写:烟荷包托在萧剑的手上,马夫的手哆哆嗦嗦地按上去,两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特写:萧剑的脸。他激动地低声叫道:“老马同志!”
特写:老马的脸。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细小的眼睛闪着泪花。
老马低声问:“我的关系不在北平,为什么找我?”
萧剑:“情况紧急,不得不找你了。信在里边,你自己看吧!情报到手,立即交给我!”
马棚后边的小房里,老马趴在干草堆里,小心翼翼地打开绣花烟荷包,取出一张写满字的极小的纸头。
镜头急推成老马的一双眼睛的特写,细小的眼睛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小小的纸头迅速地在手中揉成一团,他塞进嘴里,有力地咀嚼着,吞咽着……
北平,华北“剿总”司令部作战室。
四米半宽、十二米长的作战室的墙上挂满了军事地图。
“砰”的一声响,左墙地图上的暗门狠狠地摔了一下,一串“咔咔”的脚步声往暗门里边去了,这扇暗门由于刚才摔动的惯性而摆动着,当它合在墙上的时候,门的表面则是地图的一部分。
镜头从摆动的暗门缓缓摇开,坐在作战室里的十几名高级军官一个个面面相觑,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紧张气氛。
一名身穿“察绥军”服的少将军官打破了沉默,叹了口气说:“其实,傅总司令用不着跟我们发火,廖耀湘兵团在辽西被歼,是他的无能,丝毫也怪不着我们呀!”
另一名身穿“中央军”毛料呢军服的中将军官马上不满地冲他说:“唇亡齿寒,东北失守马上就要危及平津,你还幸灾乐祸!哼,要是傅总司令早点派兵援救东北呢?”
又一名身穿“察绥军”服的少将军官:“咳,各负其责嘛!我们不是另有奇袭石家庄和西柏坡的任务吗?”
坐在右侧的萧翰儒站起来说:“诸位,不要吵了!司令部乱成这样,叫下边的人怎么能齐心对敌呢?”
萧翰儒抓起桌上的电话:“接涿州,找吴旅长!”
涿县,骑兵旅旅部。
吴佑山对着话筒,信心十足地说:“翰儒兄,请转告傅总司令,我部演习完毕,士气高昂,整装待命,随时准备出发!”
北平,华北“剿总”司令部作战室。
萧翰儒瞥了一眼桌上翻到十月二十四日的日记,朝话筒说:“好,兵贵神速,傅总司令命令你们,务必于二十七日在保定与九十四军汇合,二十八日开始行动!”
涿县,骑兵旅旅部。
吴佑山神情激昂地:“是!”他放下电话,对身边的一名军官说,“我们要比他规定的时间提前一步!命令各团作好出发准备,休息待命,白天停止活动,今天晚上十二点钟出发!”
运输连临时宿舍。
萧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十几名司机百无聊赖,横躺竖卧。
运输连长嘀嘀咕咕地:“这大白天睡大觉,真他妈的活受罪!萧副官,咱们的公事昨个儿办完了,还耗在这儿干吗?”
萧剑斜睨了他一眼:“真是天生的贱骨头!放你们两天假还不舒舒服服地玩玩,赶回去干吗?”
运输连长一骨碌爬起来:“那,我们在这儿打牌也行吗?”
萧剑不耐烦地:“行,什么都行,打牌、赌博、抽白面儿、逛大街,随便!”
十几个兵痞就像囚犯得了赦令,挤眉弄眼地往外就跑。
“天黑以前都得给我回来!”萧剑指着运输连长的鼻子说,顺手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拿去!”
“哎是!”运输连长给他敬了一个军礼,接过钱,带着司机们跑了。
萧剑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焦急地望着一片沉寂的院落。
老马提着一桶水,从院子里走过去,连看也不看他。
画外,萧剑的内心独白:“两天了,为什么老马还没有眉目?是无法交给我?还是情报没有到他手里?再待下去,就容易引起敌人怀疑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朝老马走过去,在挨近老马身边的时候,小声问:“抽烟吗?”
老马漠然地继续往前走,嘴里低声说:“叶子烟还没买着,夜里再抽吧!”
萧剑匆匆走过,往厕所方向去了。
旅部作战室。
吴佑山问雷成:“客人在干什么?”
雷成笑笑说:“睡大觉。实际上等于一一关禁闭!”
吴佑山:“不放心?”
雷成:“不,不,对刘龙泉兄我是绝对放心,上个月……”闪回:北平,刘龙泉家。
雷成行色匆匆地对刘龙泉说:“济南形势吃紧,总统命令我去一趟!”
刘龙泉有些意外:“去干什么?”
雷成神秘地:“把济南飞机场炸了!”
刘龙泉:“好!炸了它,免得落人共军手中。你怎么去呢?”
雷成:“坐飞机去。”
刘龙泉:“炸完了怎么回来?”
雷成:“坐飞机回来呀!”
刘龙泉沉吟地:“飞机场都炸了,你怎么坐飞机回来?”
雷成一惊,恍然大悟:“嗯,这不等于同归于尽吗?他妈的,老子不去了!”
闪回结束。
雷成深有感触地对吴佑山说:“他一句话,救了我一条命啊,生死之交!”
吴佑山:“嗯。可那个姓潘的呢?”
雷成:“不摸底,得防着他点。”
刘龙泉、潘群的临时卧室里。
刘龙泉手里拿着一本《红楼梦》,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翻着。
潘群神不守舍地:“刘主任,外边秋意正浓,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刘龙泉无精打采地:“吴旅长约法三章,咱们还是足不出户为好,何必出去乱跑,让人家不放心呢?”
潘群不以为然地:“咳,咱们坐旅部的车子,请主人陪同,总不至于跑到共党那边去吧?”
吴佑山一步跨进门里,笑呵呵地说:“笑话!来,来,我们还是以马代车,出去散散心。也许凯旋归来就不回涿州了呢,你的剧本不是从涿州下笔吗?有几处古迹一定要看一看!”
三个人徒步走出垂花门,萧剑从厕所方向走来,正好打个照面。
萧剑一愣,来不及躲闪,他索性主动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吴旅长,啊,还有潘兄,你们好啊?”
吴佑山亲热地:“萧老弟,你们认识?”
萧剑笑着看看潘群:“老朋友了。潘兄是来采访新闻的?”
潘群:“是啊。萧副官是……”
“咳,给吴旅长送给养啊!”萧剑随便地说,马上岔开话题,望望刘龙泉,问,“这位先生是……”
吴佑山笑着说:“大名鼎鼎的剧作家兼记者刘龙泉,还是令兄的朋友呢!”
萧剑和刘龙泉握握手,彼此客套地说了声:“久仰!”
吴佑山无心和萧剑多谈,婉转地结束了话题:“军旅之中,招待不周,多多原谅,回去问令堂大人安好!啊,天黑之前还得赶回去吗?”
萧剑平静地说:“百十里路,不成问题。不过,为保密起见,我们准备晚上回去,正好,车子也需要修一修。”
吴佑山:“那好,好!”萧剑和三人点点头:“失陪了。”吴佑山转身朝马棚方向大声喊:“老马头,备马!”
夜,旅部大院死一样寂静,只有发电车单调而枯燥的“突突”声响个不停。
运输连临时宿舍里,胡闹了一天的运输连长和司机们早已疲惫不堪,各自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萧剑独自坐在床头,抽着烟,心如火燎。烟头上的红光一闪一闪,照在他的瞳孔上,好像是点点火星。
他掐灭烟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忽地站起来,走到窗前,紧紧地咬着嘴唇。
画外,他的内心独白:“不能再等了,等到天亮,明天怎么交代?”
北平,孙浩家。
卧室里,孙浩正在睡梦中。
“啪!”灯亮了。穿戴整齐的潘鹭走进卧室,把孙浩推醒了。
孙浩睁开惺忪睡眼,没好气地:“又搞得这么晚?我就不懂得跳舞有什么趣味?也能上瘾?”
潘鹭鼻子里“嘛”了一声:“把我和那些花瓶太太、交际花同日而语,这是对我的侮辱!这个当口儿,锦州、长春,连连失守,沈阳危急,你当我还会去跳舞?”
孙浩:“那你干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