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一边把玩着珠花金钗一边说:“要是我真的帮着胡洲来骗取您的金钗,郡主又当作何想啊?”永平郡主笑嘻嘻的沉思了一会说道:“只有一种解释能说得通,那就是你得失心疯了!哈哈哈......”李让没有跟随着大笑,而是诡异地咧了咧嘴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吗?”永平郡主发觉李让话中有话,神情一肃,收住了笑意问道:“难道你还真的帮湖洲骗我的金钗?为什么这样?”李让没有正面回答永平郡主的疑问,而是反问道:“如果这只金钗现在是在胡洲的手里,郡主认为胡洲是不是就过关了?”永平郡主回答道:“当然,如果你是胡洲的话,当然就过关了!可现在金钗不在他手,在你没有交给胡洲之前,怎能算他过关哪?”永平郡主在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李让近前,伸手就要要回金钗。李让向后退了两步,手中举着金钗说道:“郡主且慢,这只金钗现在就在胡洲的手中!您可不要食言哦?”大家听了李让的话后心中都是一惊,迷惑地看着李让,希望他把话说明白,为什么要帮助胡洲?永平郡主拉长了脸娇嗔的喊道:“李让,这是招贤大事,你是主考官,搞什么鬼?”李让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一个差官说道:“你,去后堂把那个胡洲叫到这里来!”永平郡主真的有点急了,虽然不便于上前抢夺金钗,但还是跺着脚说道:“李让我告诉你,你就是把金钗交给了胡洲,我也不算他过关!”朱高煦也看不下去了,出奇的帮着永平郡主说道:“李让,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跟着捣什么乱啊?你如果这样做,我也不会同意胡洲过关!”道衍面无表情的看着事态的发展一言不发;朱高炽虽然也没有表态,但从他的表情上也明显的表露出了对李让的不满。
不一会的功夫,刚才的那位差官领着胡洲走进了大厅。永平郡主看着慢慢走近的胡洲刚要说话,忽然就像嗓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道衍、朱高炽、朱高煦也是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走来的胡洲说不出话来。进来的那人虽然身上穿着胡洲的衣服,可模样却是李让的那张脸!他笑嘻嘻的走近大家,看着大家呆若木鸡的样子,模仿着胡洲的说话音调问道:“李让帮我把郡主的金钗拿到手了吗?”朱高煦惊讶了好半天终于说道:“真是见鬼啦!你们......你们两个谁是李让?”后来的李让哈哈一笑问道:“郡王看看我俩谁是李让啊?”朱高煦琢磨了一下,上前拍了拍后来的那人肩膀说道:“我知道了,听口音就听出来了!你是李让!”原来的李让问道:“郡王,难道连我的口音你也分不清了吗?”朱高煦浑身一震,转身看着先前的李让,上下打量了许久,忽然恍然大悟的哈哈笑了两声,用拳擂了擂先前的李让前胸说道:“你是李让!”说完后又在原地转了一圈问道:“你俩到底谁是真的啊?”两个李让哈哈大笑。先前的李让转了一个身,回过头来说道:“看我还是不是李让?”大家定睛一看,那里还是什么李让,分明就是前来参考的那个胡洲!真李让对着大家拱拱手说道:“这个胡先生可真是厉害!不但骗术高明,而且还有一手易容、模仿的绝活。在他面前,我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连自己都分不出谁是谁了!哈哈哈......”胡洲慌忙双手将珠花金钗递向永平郡主说道:“适才小人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大量,宽容小人!”此时的永平郡主简直是心花弄放,哪里还计较胡洲刚才的无理?嘴里一直重复着:“神奇,神奇,真是太神奇了!”永平郡主清楚,今天参加文考的人,都将是她的班底,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招贤的第一天,就会接连收罗到四位百年难遇的奇才!以后有这几个人的帮衬,岂不要风光无限?谁还敢小瞧她是个女流?这下恐怕连父王都要对她另眼相待了。
第一天的招贤过去了,虽然没有再出现像张半仙、皇甫仪、癞子、胡洲四人那样的奇才,可总算是旗开得胜、硕果累累。晚上,永平郡主把新招的这四人带到北平最大的聚贤酒楼,包下了整座酒楼为他们接风洗尘。除了这四个人外,永平郡主只带了随身侍女剑秋和内侍杨公公为他们倒酒照应。张半仙等人也都换了一身的新衣服,显得格外的精神、利落。永平亲自为四位倒满了酒说道:“本宫有幸,能得遇四位大才相助,这杯酒算是本宫为你们喝的接风酒!希望大家以后跟着本宫能忠心耿耿,同心同德的干些大事。干了!”说完,永平郡主一仰脖颈将酒饮尽。四人慌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退身一步,齐齐跪倒在地。张半仙代表四人说道:“启禀郡主,我四人本是江湖混混、毫无作为,平日里混天度日、无家无业,不被世人看重,且常受欺凌。今日得郡主知遇之恩,我等感恩戴德、舍身难报。我四人今日已结拜为异性兄弟,愿为燕王和郡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等一心愿为郡主奴仆,侍奉左右,将此生此命交与郡主。一生跟随、永不背叛!皇天后土明鉴此言,如若违誓,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皇甫仪、胡洲、癞子齐声说道:“一生跟随、永不背叛!如若违誓,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永平郡主没想到此四人这么快就向自己明誓效忠,心中一阵激动,起身说道:“好,即然四位有心效忠本宫,本宫以后自将视尔等为家人!主仆同心、不弃不离,肝胆相照、福祸与共。你们起来吧!”“是,主子!”永平郡主向内侍杨公公使了个手势,杨公公慌忙把准备好的四份礼物呈上来喊道:“郡主赏每人黄金百两!谢恩吧!”张半仙四人慌忙又跪倒在地,接过赏金齐声谢道:“谢主子赏!”郡主示意四人起身,然后说道:“关东四魔称呼我父王少主人,不知怎的,我竟然喜欢上了这种称呼!你们以后就称呼本宫主人吧,这样听起来又亲近、又顺耳,比叫主子好听多了!”“是,主人!”永平郡主轻声一笑说道:“好啦,大家都随便一些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要如此拘束!”众人落座,张半仙端起一杯酒说道:“我们兄弟四人共敬主人一杯,愿主人多福多寿、万事顺心、心想事成!”永平郡主爽快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永平郡主开口说道:“父王委派本宫一项艰巨的差事,封本宫为安抚使,负责对南进途中的地方官员的招抚事务。目前你们就是本宫的班底,大家齐心协力,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为靖难之业建勋。各位都是江湖奇人,一定有许多好的想法和建议。今天我们主仆第一次议事,打破一切规矩,群策群力、各显其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围绕安抚的事务,发表对时局的看法,找到适合我们下手的路子。今天我想了三个议题:其一,你们四人即然已经结拜为兄弟,就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号,以壮声势;其二,各自说一说自己的经历,以便于我对你们的了解;其三,我们要研究一个可行方案,完成父王交给本宫的差事,决不能让人小瞧了。现在就从第一件事开始,先取一个响亮的名号!”永平郡主说完,张半仙等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皇甫仪首先说道:“属下认为这个名号,还是由主人亲自取为好。我们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主人叫我们叫什么,我们就叫什么!”张半仙三人附和道:“是啊,我们是主人的人,自然是主人给取名号了!”永平郡主不再推辞,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名号又要响亮,又要贴切,还要大气!不能像关东四魔那样,让人听了感觉庸俗、恐怖。我看就叫......就叫......就叫‘江北四怪’如何?......大怪是神算张半仙;二怪是圣手皇甫仪;三怪是鬼脸胡洲;四怪是千手......,癞子这个名字不雅,改字不改音,就叫‘来之’,千手来之!”“好名号!”张半仙四人同时跪倒,齐声说道:“谢主人赐号!”。
张半仙讲诉自己的经历道:“我这个张半仙的名号已经传流了三代了,从我的太师傅、师傅到我,都叫张半仙。只知道祖籍在沧州,却不知道自己家的确切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姓张。据师傅讲,我家很穷,兄弟姐们又多。因为养不起我,在我三岁时父母把我卖给了师父,从此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四海为家。五岁时,师父开始教我背诵麻衣神相、刘庄相法。当时年少贪玩,不能完成师父布置的功课,经常被师傅打骂。师父是个瞎子,我为了躲避师父的责打,经常四处躲藏,叫他找不到!哈哈哈......现在想想,还真怀念那有眼睛时的快乐时光!”说到这里,张半仙的眼里流出了两行热泪。永平郡主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哪?”张半仙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说道:“有一天师父问我:‘徒儿,我与你商量一件事情行吗?’我说:‘行,师父!’师父拿过一个冒着青烟的瓦罐对我说:‘你只要用眼睛对着瓦罐看上半个时辰,以后师父就再也不打你啦,随你去哪里玩!’‘真的?’我高兴极了,生怕师父言而无信。师父点点头说:‘真的,师父绝不食言!’我说:‘好!’伸手接过师父手中的瓦罐,睁大眼睛就罩在了瓦罐口上!开始时,青烟呛得我眼泪直流!为了以后不再被师傅打骂,就坚持着......坚持着......。后来眼睛适应了青烟的环境,就觉不到任何痛苦了。半个时辰后,师父对我说:‘好了孩子,你可以出去玩啦!’我高兴极了,放下瓦罐就往外跑,可没跑几步就......就被绊倒了!......从此,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呜呜呜......”张半仙伤心地哭出声来。来之(癞子)问道:“瓦罐里放的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皇甫仪说道:“马粪,一定是马粪!”张半仙苦笑了两声说道:“就是马粪,还是我给师傅捡来的那!呜呜......”永平郡主流着泪同情的说道:“你师父也忒狠毒了!竟然使用‘矐刑’来害自己的徒弟!”胡洲问道:“什么是矐刑?”皇甫仪嘘声叹息了一声说道:“就是用马粪将人的眼睛熏瞎的一种酷刑!历史记载,秦始皇被荆轲行刺之后,捕获了荆轲的好友高渐离。秦始皇喜爱高渐离的‘击筑’之技,不舍得将其杀死,就用矐刑弄瞎了高渐离的眼睛,留在秦宫为其击筑!”张半仙继续说道:“唉,正应了那句话了:‘失之东隅,得知桑榆’!自从失明之后,就再也没有受到过师傅的责打;可再也不能到处玩耍了。整日里跟随着师傅,全心全意地背诵着师傅教给的歌诀、卦象。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师父死了,我就继承了张半仙的名号,孤身一人,四海飘零,沦落到了如此境地!”张半仙讲完自己的遭遇后,在座的人全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皇甫仪首先打破沉静说道:“我的境遇要比大哥平凡多了,家住济宁城南,家中尚有高堂老母和妻儿,还有一个弟弟在家务农,家境还算过得去。十二岁那年我参加童试,就考取了秀才,十里八乡的人都称我为神通!这也激发了我立志功名的豪情。可是时运不济,三十年来连考十场,仍然是名落孙山!到现在还是一介痒生。在最后一次应考前,我向家人立誓:不考取功名绝不返乡!落榜后,无颜回乡面见父老乡亲,把心一横,就流落到此地,以替人代写家书糊口!”永平郡主叹口气说道:“先生大才却不被朝廷录用,真乃明珠蒙尘!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尽心办事,立下大功!本宫自会奏请父王,破例降恩,大大的赏你一个功名,必让你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皇甫仪躬身到地说道:“奴才皇甫仪谢主人玉言!”。来之说道:“奴才的遭遇非常简单,从小无父无母,从我记事起就在街头流浪。先是要饭吃,要不到就去偷,经常被人抓住暴打一顿。可是为了活命,只要没死,爬着也得去找东西吃啊?就这样,我连要带偷地活了下来。年龄一大,发现偷钱比偷馒头实惠,只要有了钱,什么都能买得到,后来我就光偷钱。无数次的被人抓获、被人暴打,使我接受了教训、增长了经验,闲下来没事,就整天琢磨如何才能不被人发现。后来就越偷越巧;越偷手法越高明。快十年啦,再也没被人抓住过!”永平郡主点点头说道:“没想到你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从小就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你放心,从今天算起,你的苦日子到头啦!”来之的泪水在眼框内滚了又滚,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永平郡主磕了三个响头......。
大家的眼光集中到了湖州的身上,胡洲双眼含泪久久没有说话。永平郡主小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委屈就倒出来吧!”此言一出,胡洲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地说道:“我......我......我的......身世可是......可是一言难尽!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