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滴血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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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滴血一剑(24)

当时觉得欧阳城达说着玩,现在想想,我单立人真比他幼稚啊。

欧阳城达可以不管,他有本事,能回来。

记挂白令涛,单立人不知道如何探监,没办法去监狱看一看他。转念一想,不如去太平县,到坟上吊唁肖老师。

肖老师的坟在太平县的一处山洼间,看着还是新坟。有旧花圈,被风雨打烂了,散落一地。也有新花圈,簇新。有花、烛、线香、纸钱、新鲜水果和竖插着的香烟。坟边坐着一个老人,面部干枯,一看便知是肖老师的父亲。

单立人还没走到,远远就听见老人在和谁说话,不断线地叨家常。

“你也是幸福一中的学生吧?”老人见到单立人,眼皮也不抬地问道。

“是,我是。”单立人说。

“老有一中的学生娃来,偷偷来,一拨又一拨。来献花,祭果子。还有的来了就下跪、磕头、哇哇大哭。”

单立人没下跪,也没磕头。他席地而坐,心里头像坠了块大磨盘,身上直冒虚汗。罪恶感这时候又在他脑子里弥漫萦绕,我是杀人犯吗?我是吗?老人又在说话,也不管单立人有没有应声,他自顾自地说。

“惨啊,”老人说,“剁那么多刀!剁什么呀,剁菜?还是剁石头?我儿自小没让我操心,好学生,会念书,从没老师说他不好。老师管得严,他才能考出去。我儿当了老师,也严着管学生,有错吗?”

这问题单立人回答不了。

“儿一死,他妈把眼睛哭瞎了。老婆子日里夜里哭,变成瞎子了还哭。我哭不出来,一滴眼泪也没有。我也想瞎啊,像老婆子一样哭瞎算了。可是我哭不了,我怎么就哭不出来呢?哭不出来我就使劲抠眼珠子,抠掉它抠掉它。”老人眼睛四周伤痕累累,满是乌青的斑块。“又不敢真抠,真抠了眼珠子,两个瞎子可怎么活啊?我不能瞎。既瞎不了,我要变成哑巴陪着老婆子。每天我到这儿来和儿说话,和坟说话。把以后要说的话全说完,说光。说完了再当哑巴,哑口无言。”

看着老人,单立人忽然发现他像极了白令涛的爷爷。年龄、相貌、神态都相像。白令涛的父母在外地打工,他是爷爷带大的,一直跟着爷爷。白令涛的爷爷像肖老师的父亲,两个家庭也一样穷困。单立人想不明白,白令涛怎么就会杀了肖老师呢?

肖老师想出成绩,他对学生严真就有错吗?至少他还没动手打学生啊。师父打徒弟,父亲打儿子再正常不过了。师恩如父,老师严一点岂能招来杀身之祸?

但是事后想来,白令涛内心受到怎样的摧残,他的自尊遭遇到怎样的践踏,或许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冷漠,对生命的麻木,和游戏有关吗?杀死肖老师,就像在网络中杀人一样。虚拟游戏在现实中延伸、再现。父母在白令涛两三岁时即离开了他。爷爷很少说话,他住在城里水土不服,像个守门人,却又无门可守。白令涛一定认为自己是个孤儿。

那么,白令涛一定要杀人吗?

单立人被诸多疑问纠缠。开学了,他还缓不过神来,精神陷在黑暗里,没有光亮。只上了一星期课,单立人就离家出走了。尽管有意外,有偶然,比如突然停在身边的公共汽车和车祸。但是单立人进了网吧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