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就喜欢请客。
无论是“斗酒十千恣欢谑”还是“隔篱呼取尽余杯”,他们都同样会觉得很开心。
风凌说得没有错——
请客,其实也是一种乐趣。
倪东来年轻的时候,当然也曾经有过那种“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的豪气。
所以他也经常请客。
据说他当年请客时所动用的酒食,简直可以把全长安城里的人都活活胀死。
可惜今天他也与石非和风凌一样,都只不过是一个客人而已。
看到关玉辰的时候,花慕容依然笑得很妩媚。
金忘筌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想不到一个连逛妓院都会觉得很紧张的人在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的时候,居然也可以表现得如此冷静。
司马孟生反而阴沉着脸,仿佛有一点儿生气了。
他实在没有办法不生气。
因为关玉辰请客的时候,不但菜肴简单得可怜,而且居然连一壶酒都没有。
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声道:“酒呢?请客的时候怎么可以没有酒?”
关玉辰笑了,冷笑。
他冷冷的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请你们喝酒。”
司马孟生“哼”了一声,道:“你?请客的人不是长乐侯爷么?早知道是你,我们也许根本就不会来!”
关玉辰道:“为什么?”
司马孟生道:“因为你不配!”
关玉辰居然没有生气,淡淡的道:“可惜你已经来了。”
司马孟生沉默片刻,才冷笑着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也一定曾经听说过我的名字。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次你忽然请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关玉辰道:“没什么。其实我也只不过是想要请你们三位在‘第一庄’里多住几天而已。”
司马孟生怔了怔,道:“多住几天?住到什么时候?”
关玉辰道:“二月十四。只要过了二月十四,你们就可以走了。”
司马孟生气极反笑,道:“笑话!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答应留下来?”
关玉辰道:“你们一定会答应的,而且这也绝对不是笑话。”
司马孟生已经拍案而起,冷冷的道:“如果我此刻就要走呢?”
关玉辰身后忽然也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冷冷的道:“那么你就只好先来问一问我手中的‘这位朋友’答应不答应了!”
关玉辰的身后有一面屏风。
一个女人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奇形弯刀,忽然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缓缓的走向司马孟生。
司马孟生首先看到的居然不是弯刀上的寒光,而是那个女人脸上的刀疤。
一道血红色的恐怖刀疤!
他吃了一惊,道:“范迎春?”
那个女人冷冷的道:“不错!昔年的‘九天仙子’,如今的‘幽冥鬼母’。想不到今时今日,江湖上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司马孟生道:“你手中的‘朋友’就是那柄弯刀?”
范迎春道:“是的。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它更加忠实的‘朋友’么?”
司马孟生冷笑着道:“有!至少还有一个!”
——“寒玉无情”!
冷笑声中,他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寒光闪烁,刺向范迎春的咽喉!
这一剑并不快。
武当剑法意在剑先,讲究的本来就不是一个“快”字。
范迎春丑陋的嘴角边居然泛起了一丝冷笑,掌中弯刀却忽然闪电般挥出!
只听“叮”的一声,“寒玉无情”已经被震得脱手飞出,一飞丈余,插入会客厅的墙壁之中,竟直没至柄!
司马孟生面如死灰,身形踉跄着后退。
关玉辰冷笑着道:“素闻‘寒玉无情’在‘江湖十大名剑’之中排名第六,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花慕容忽然也笑了笑,道:“‘淮河以西,刀法第一!’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在面对着范迎春的时候,居然也可以笑得很妩媚。
范迎春冷笑着道:“花慕容?莫非你也不肯留下来?”
司马孟生的眼睛里已经发出了光。
他知道花慕容的剑法其实比自己强得多。
——这个女人虽然年轻,却是峨嵋派掌门妙仪师太的及门高弟,又曾经先后嫁给崆峒派掌门杜四先生与点苍派大弟子程峰为继室,剑法实集峨嵋、崆峒、点苍三派之所长,端的是非同小可!
如果花慕容出手,范迎春就未必能够占到上风。
石非与风凌的脸上也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他们是不是也都很希望能够看到花慕容与范迎春的全力一搏?
谁知花慕容居然又笑了,淡淡的道:“谁说我不肯留下来?”
范迎春反而怔了怔,道:“你为什么肯留下来?”
花慕容道:“因为我忽然发现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范迎春道:“我说的话很有道理?”
花慕容道:“是的。”
范迎春道:“为什么?”
花慕容悠悠的道:“因为江湖上的道理原本就是用刀子砍出来的。谁的刀快,谁说的话就有道理。”
金忘筌一直在吃东西。
他吃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觉得面前那两盘简单得可怜的菜肴就是人世间最难得的珍馐美味。
他的表情也很严肃,又好像是一个明知必死之人正在悲壮的享受着自己的那一顿最后的午餐。
会客厅里的刀光剑影,他似乎完全视而不见。
直到吃光盘子里的最后一根菜,他才满足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向范迎春。
范迎春冷冷的盯着他,道:“你觉得那些菜很好吃么?”
金忘筌道:“不好吃,一点儿都不好吃。”
范迎春道:“既然一点儿都不好吃,你为什么还要把它们都吃光?”
金忘筌笑了笑,道:“因为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到别人的家里做客,也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肯请我吃饭,所以无论那些菜有多么难吃,我都一定会先把它们吃光,以表示对主人家的敬意。”
范迎春道:“然后呢?”
金忘筌奇道:“然后?然后我不是就走到你的面前了么?”
范迎春道:“你走过来做什么?”
金忘筌淡淡的道:“来问问你手中的‘那位朋友’,倘若我此刻就想要告辞,它会不会答应?”
范迎春冷笑着道:“你叫金忘筌?”
金忘筌道:“是的。”
范迎春道:“你很喜欢你的剑?”
金忘筌道:“你怎么知道?”
范迎春道:“因为你在吃饭的时候,都不肯将它放下来。”
金忘筌笑了笑,道:“是的,我的确很喜欢它。因为,它也是我的‘朋友’。”
范迎春看了看金忘筌手中的剑,冷冷的道:“可惜你的‘那位朋友’太普通了。”
——那柄剑的长短与款式的确都很普通,无论在什么地方的铁匠铺里都可以随手买到。
金忘筌道:“朋友有些时候还是普通一点儿的好。”
范迎春道:“可惜普通的朋友就未必有用。”
金忘筌又笑了笑,道:“如果你是为了有用才去交朋友,那么我就可以保证你这辈子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不会有。”
范迎春盯着金忘筌手中的剑,道:“难道你的‘那位朋友’对你很真心?”
金忘筌淡淡的道:“你认为人世间还有比它更真心的‘朋友’么?”
范迎春冷笑着道:“想不到一个无名小辈居然也敢来奚落我!难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冷笑声中,刀光一闪!
雪亮的弯刀仿佛忽然化作了一道厉电,凌空直劈金忘筌的头颅!
淮河以西,刀法第一!
这一刀好狠!
金忘筌居然叹了口气。
叹息声中,他忽然拧身拔剑,反手轻轻刺出,随随便便的就刺向了范迎春的右腕。
这一剑没有门派,没有名堂,完全没有章法,甚至连变化都没有,却偏偏可以后发先至!
当刀锋距离金忘筌的头顶还有五寸的时候,这一剑就已经闪电般洞穿了范迎春的右腕!
雪亮的弯刀还没有来得及跌落在地上,剑就已经入鞘!
范迎春脸色惨变,恶狠狠的瞪着金忘筌,眼神之中却偏偏充满了恐惧。
会客厅里的每个人都怔住。
他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剑法。
事实上,江湖中也从来都没有人看到过这样的剑法。
可是就在金忘筌出手的那一刹那,天地间却已经忽然就有了这一剑!
好快的剑!
关玉辰吃惊的看着金忘筌,脸上的那种表情就仿佛是发现一棵樱桃树上忽然结出了鸡蛋。
司马孟生脸上却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向关玉辰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此刻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关玉辰道:“什么事?”
司马孟生向金忘筌瞥了一眼,淡淡的道:“我只想知道此刻你是不是还希望他留下来?”
关玉辰终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果然是好剑法!”
他的“玉连环闪电天魔刀”无坚不摧,纵横江湖数十年罕逢敌手。
他当然要替自己的死党报那一剑之仇!
石非与风凌都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都非常了解关玉辰的“玉连环闪电天魔刀”究竟有多么可怕。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他们实在都不愿意看到金忘筌年纪轻轻就枉死在关玉辰的刀下。
可是,如果金忘筌果真就是“探丸”里的神秘杀手呢?
以他那种可惊可怖的古怪剑法,如果连关玉辰也败在了他的手上,倪东来的处境岂非就会更加危险?
倘若金忘筌与关玉辰的这一战已然势在必行,他们究竟又应该盼望着谁赢呢?
金忘筌却忽然笑了笑,道:“其实此刻我也只想知道一件事。”
关玉辰冷冷的道:“什么事?”
金忘筌道:“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关玉辰怔了怔,道:“你也肯留下来?”
金忘筌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只希望这里的晚饭不会令我太失望。”
晚饭的菜肴很丰盛,而且还有好酒。
风凌命人将自己的晚饭也送到了金忘筌所住的那一间客房里。
因为他要过去陪金忘筌一起喝“第一庄”中窖藏多年的极品“善酿”。
这是关玉辰的主意。
关玉辰让范迎春监视花慕容,石非监视司马孟生,风凌也就只好负责监视金忘筌了。
可是当两整坛“善酿”都被喝光的时候,风凌也就只好起身告辞。
他先回到自己住的小楼上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竟悄悄的离开了“第一庄”。
可是他翻过后面的围墙,居然就又看到了金忘筌。
今夜的月光很淡。
金忘筌正站在淡淡的月光下,看着他微笑。
风凌也笑了,道:“我忽然发现有一件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金忘筌道:“究竟是什么事情那么有趣?”
风凌淡淡的道:“这件事情就是,我此刻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我在监视你?还是你在监视我?”
金忘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当然是你在监视我。我只不过是怕你失职,所以才会特意站在这里等你,打算给你一个继续监视我的好机会。”
风凌苦笑着道:“原来如此。看来我真的应该多谢你才是。”
金忘筌点了点头,道:“你不肯用心的留下来监视我,如此深夜居然还一个人偷偷的溜出去,究竟想要做什么?”
风凌神秘的笑了笑,道:“你不妨猜猜看。”
金忘筌想了想,道:“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人叫做‘采花贼’。他们都习惯在这种时候出去作案。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风凌连忙道:“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想溜出去喝一杯而已。”
金忘筌仿佛吃了一惊,道:“你又想去妓院?”
风凌笑了,道:“难道你只有在妓院里的时候才会紧张?”
金忘筌干咳了一声,道:“我紧不紧张与你有什么关系?”
风凌淡淡的道:“当然有关系。据说一个人在紧张的时候,通常就会比较容易露出破绽的……”
芳华园。
“芳华园”不是妓院,而是一家通宵都有酒卖的饭馆。
风凌与金忘筌走到“芳华园”门前的时候,忽然一起止步、回头。
其实他们早就发觉有一个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居然从“第一庄”一直跟到了这里。
奇怪的是,他们已经停了下来,而那个跟着他们的人却丝毫也没有躲躲闪闪的意思,居然就径直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脚步轻飘飘的竟宛如驭风而行。
好厉害的轻功!
风凌笑了笑,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那个人的年纪已然不轻,身形又高又瘦,看来宛如一根竹竿,身上却偏偏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黑袍,极不合体,竟仿佛是不知从何处随手偷来的一般。
他背负着双手,一脸傲岸之气,沉声道:“谁说我在跟着你们?难道这个地方你们来得,我便来不得?”
风凌居然点了点头,道:“那也说得是。”
那个人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风凌道:“喝酒。”
那个人道:“好!相请不如偶遇,你们有没有兴趣陪我这个老人家一起喝一杯?”
——尊敬老人家当然也是一种美德。
风凌笑了笑,已然侧过身子,道:“请!”
那个人道:“还是你们先请。”
风凌道:“为什么?”
那个人淡淡的道:“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是一个瞎子?”
风凌与金忘筌都怔住。
——那个人的轻功如此了得,竟然是一个瞎子!
他们借着月光仔细的看了看那个人的眼睛,才发现那双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是眼珠居然不会转动,其中也毫无光采,空空洞洞的仿佛正在茫然的望着远方。
此刻已经是深夜,“芳华园”里炒菜的大师傅早就回家休息了。
所以他们只好要了一碟风鸡,一碟腊肉和一大盘盐水煮花生。
风凌道:“喝什么酒?”
瞎子道:“先来两坛‘女儿红’、一坛‘竹叶青’。”
金忘筌奇道:“为什么要两种不同的酒?”
瞎子道:“因为这样喝起来才会比较容易醉。”
金忘筌怔了怔,道:“容易醉?喝醉了又有什么好?”
瞎子淡淡的道:“喝酒本来就是为了要喝醉,否则你为什么要喝酒?”
风凌抚掌道:“说得好!”
瞎子大笑道:“儿须成名酒须醉!来,我们今夜就喝一个痛快!”
女儿红与竹叶青混在一起来喝,果然比较容易醉。
此刻金忘筌的眼睛里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瞎子居然还很清醒。
他又喝了一大杯,忽然道:“你们都是‘第一庄’里的人?你们与长乐侯爷是什么关系?”
风凌笑了笑,道:“是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住在‘第一庄’里了,所以与长乐侯爷熟悉得紧。”
——他没有讲金忘筌的来历。
——因为他也不清楚。
瞎子居然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的道:“原来如此。可是你们又知不知道我的来历?”
风凌道:“不知道。”
——他从不主动打听别人的过去。
——这无疑是一个好习惯。
——他已经决心将这个好习惯继续保持下去。
瞎子居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六扇门里的人。”
风凌吃了一惊,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试探着问道:“六扇门?难道你就是‘瞽目神鹰’?”
瞎子淡淡的道:“不错!我就是‘瞽目神鹰’!”
——六扇门中,似乎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们都号称“名捕”,令黑道中人闻风丧胆。
——不过近百年来,所有“名捕”们的锋芒加在一起,也绝对比不上“瞽目神鹰”。
风凌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倒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瞽目神鹰”笑了笑,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一次我为什么要到长安城里来?”
风凌道:“来办案?”
“瞽目神鹰”道:“不错!”
金忘筌道:“难道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风凌笑了笑,道:“如果不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又怎能惊动‘瞽目神鹰’?”
“瞽目神鹰”道:“不错!我怀疑‘天诛地灭’已经到了长安。因为在这半个月中,长安城里已经发生了十五件离奇的案子,凶徒作案的手法与‘天诛地灭’一模一样。”
江湖中没有人见过“天诛地灭”的真面目,可是就连“下五门”里的人都看不起他。
因为他太疯狂,疯狂到了变态的程度。
严格来讲,他不能算是一个“采花贼”。
因为,他作案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想要女人。
他只不过是想要折磨女人。
风凌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道:“半个月里作案十五件,岂非就是每天一件?”
“瞽目神鹰”道:“不错!半个月中,长安城里已经有十五个女人被‘天诛地灭’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中一个甚至连眼珠子都被活生生的挖了出来!”
金忘筌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道:“看来这个人倒真应该天诛地灭才是!”
“瞽目神鹰”点了点头,道:“奇怪的是,此人作案的时间本来飘忽不定,而最近这十五件案子却全都发生在深夜。”
风凌道:“所以你也就改在深夜埋伏?所以你今夜才会跟踪我们?”
“瞽目神鹰”道:“不错!”
风凌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人都不是‘天诛地灭’?”
——江湖中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天诛地灭”的真面目。
——更何况“瞽目神鹰”还是一个瞎子。
“瞽目神鹰”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在七年之前曾经与‘天诛地灭’交过手,我听过他的脚步声!”
“瞽目神鹰”虽然瞎如蝙蝠,却是天生神耳。
其实,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同。
可惜普通人却很难分辨出其中的区别。
普通人不能,“瞽目神鹰”能!
他不仅可以辨别每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都不会忘记!
风凌想了想,忽然道:“其实你怀疑‘天诛地灭’就藏在‘第一庄’里,是不是?”
“瞽目神鹰”叹了口气,道:“你是一个聪明人。”
风凌道:“你有什么根据?”
“瞽目神鹰”道:“昨天夜里,我碰巧又发现了‘天诛地灭’的行踪。我一路追逐他,最后亲耳听到他跳进了‘第一庄’的后院!”
风凌道:“所以今夜你又在那里埋伏?所以你虽然明明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天诛地灭’,却还是一直跟着我们来到这里?”
“瞽目神鹰”道:“不错!”
风凌道:“因为你想求我们带你混进‘第一庄’,把‘天诛地灭’揪出来?”
“瞽目神鹰”道:“不错!只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答应?”
“探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倪东来依然危在旦夕。
如果此刻再让“瞽目神鹰”混进“第一庄”去捉拿“天诛地灭”,那岂不是乱上加乱?
风凌居然笑了笑,道:“好!我们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