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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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愧疚

李桂芳

离开酒吧后,她整了整被弄得凌乱的妆容朝家走去。她边走边想,或许丈夫哄着哄着孩子,自己也忍不住斜倚床头睡着了。丈夫太累了,每周末都加班,从未休息过。屋里一定开着灯吧。这是约定好了的,谁在家,便给另一个晚归的人亮着灯。想到这儿,她的心里不由充满了浓浓的愧疚之情:毕竟自己是背着丈夫约会去了,而他有可能还死心塌地地相信她是去加班了呢。

路过百货店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前天曾看到丈夫的剃须刀坏了。于是,她在那家店里为他选了把最好的剃须刀。也许,只有这把剃须刀才能稍稍减轻一些她的愧疚之情吧。

轻轻地打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走进卧室,丈夫果然拥着孩子斜依在床头睡着了。看着父子俩憨憨的睡相,她的心里暖暖的。她忍不住走上前轻轻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没想丈夫却一下子醒来了,揉揉惺忪的睡眼,瓮声瓮气地责怪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家里有我呢,孩子动手术的钱快凑够了,以后你就别再加班了,好吗?”说完,丈夫用满是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看着看着,便走上前来,温柔地将她拥在怀里:“老婆,以后别太累了。你要累垮了,孩子怎么办?孩子动手术会更需要你呢。对了,看你这段时间每晚加班太苦了,我特地买了样礼物送你。”说完丈夫到另一间屋拿礼物去了。她的心怦怦直跳,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那份浓浓的愧疚现在更加肆意地笼罩了她的心。

丈夫将礼物放在身后,调皮地对她做个鬼脸说:“小乖乖,闭上眼睛猜猜,会是什么礼物呢?”听着丈夫的昵称,她仿佛又看到了那男人丑陋的影子,不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伸出手去,摸到一个方方的盒子,她便强忍激动猜开来:“是一方丝巾?是一盒洗面奶?是一块甜点?”丈夫都没吭声,只是笑。她睁开眼睛看,原来是她梦寐以求的那款钻石项链。看着那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绚目的光彩,她的眼睛涩涩的,却又马上强装镇静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谢谢,我太喜欢了。”说完,不由扑上去,送给丈夫一个深情的吻,并在他耳边悄声说:“我也送你一样礼物吧。”她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一只精美的盒子。丈夫打开来,见是一把闪亮的剃须刀,便沉默了,好半天也没说话,只将她紧紧地拥着,仿佛生怕她飞了似的。

依偎在丈夫温暖的怀抱里,愧疚之情愈发浓烈地弥散开来。她轻轻掰开丈夫的手,转过脸去面对着他。令她惊奇的是,她竟然看到有薄薄的泪光在丈夫的眼睛里闪动。她不由有点惊慌:莫非,他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变化?那么,我该怎么办?如果不坦诚地告诉他一切,有一天被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也许,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想到这儿,她轻轻地对丈夫说:“我们聊聊好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理解并原谅我,好吗?”见丈夫点了点头,她便开始了娓娓的诉说。

原来,不久前,她打听到丈夫的公司要大量裁员,只有和老总关系特殊的才可能留下。她知道丈夫属于被裁之列。于是,她托人找到那位老总,希望他能留下丈夫。然而没想到的是,那老总竟然看中了她的姿色,提出了要她陪酒的要求。为了能留下丈夫的职位,她咬咬牙答应了。谁知一次陪酒的过程中,老总竟然在她喝醉后侮辱了她。那以后,她便心甘情愿地给那老总当起了深夜陪酒女,条件是要给丈夫加三倍的薪水。从那以后,她处处小心谨慎,再也没让老总得过手。她真的怕对不起丈夫,因为她的确深爱着他。

听了她的讲述,丈夫只静静地替她抹去了满脸的泪水。她等待着丈夫的大骂或者是毒打,她真的希望他能在她身上狠狠地发泄一通,那样,她心里会更好受些。然而,丈夫却什么也没说,只将她搂得更紧了。

屋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终于哭出了声:“如果你觉得委屈,就离开我吧。反正我现在也身不由己了。我一旦离开他,你的工作就难保了。咱们孩子动手术的钱何年何月才能凑够呢?为了孩子……”没想丈夫听了她的话,却一下子痛哭失声:“阿梅,咱们都错了。知道吗,为了保住你的工作,我也跟你一样,只是我是给你们公司老总的女儿当了周末‘保镖’,才保住了你的工作啊。那款项链就是她给的。这些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怕你伤心,可你坦诚地对我说了那么多,我实在觉得愧疚啊。我怕自己不说出来会更加难过。其实,今晚,我根本就没睡着。在你回家之前,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怎样向你解释一切。然而,没想到你也……”

她听了,一下子呆了,原来自己不断上涨的薪水也是靠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