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谁欠谁的
看不清在昏暗光线下，张小漪的表情。
“……小漪？怎么了？”她眨巴了眨巴眼睛，依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看着张小漪依旧是低眸沉默的模样，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破碎，但是还是狠努力地微笑了起来，她扯了扯张小漪的衣袖，说：“小漪？告诉我，我只是做了一个狠长狠长，狠怪狠怪的梦，对不对？”
“蕾朵，”张小漪低低地开口，“那不是梦。”
“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蕾朵摆了摆手，“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对吧？”
“不是的，那根本不是梦！”
“不对！那就是一个梦！”蕾朵狠勉强狠努力地微笑，“兰落雪清这么强大，他是男主，他不会死的！”
“蕾朵！你没有在做梦！你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它们都已经发生了！”
“不可能！”蕾朵尖叫，“你骗人！你在骗我！”
“你好好问问自己！你是亲眼看着兰落雪清死了的！你要自欺欺人么！”
“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蕾朵捂住自己的耳朵，“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蕾朵！”张小漪一把扯下蕾朵的手，“兰落雪清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的！明寞子婴的子弹已经射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几千米的高空掉到海里，又流了这么多的血！他根本活不了！”
“呯！”
门忽然被人打开。
是白瑰儿。
一看到是她，蕾朵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白瑰儿！”
白瑰儿却是冷冷地看着她。
蕾朵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袖：“白瑰儿……兰落雪清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白瑰儿已经给了她一巴掌。
蕾朵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巴掌下了一跳，有些傻傻怔怔呆呆地看着她，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和白瑰儿一起进来的伊诺却是已经拉住了她：“瑰儿，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叫怎么冷静！”白瑰儿几乎是尖叫，“如果不是因为她族长怎么可能会出事！他怎么可能会失利！他又怎么可能会死！”
蕾朵却是因为最后一句话，瞬间呆滞：“你说……什么？”
兰落雪清……真的……已经死了么！
“你TMD别再给老娘装傻了！你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的么！如果不是你的要求，你早就反击了！如果不是你那一声大喊，他怎么可能会中枪！如果不是你最后没有抓住他，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白瑰儿的眼圈已经红了，却是倔强地不肯落下泪来。
“兰落雪清……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蕾朵依旧是怔怔地看着她。
白瑰儿终于是愤恨地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RittoAngeleIcamousse（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你给我听好了！兰落雪清他是人！他不是神！他再怎么用计再怎么使诈算计别人！他也只是人！他不是神！你听懂了没有啊！他是人，他会哭会笑，他会爱会恨，他会高兴会难过会委屈会愤怒会期待会痛苦会心疼会羡慕会不屑会嘲弄会安静，他会生病会受伤——
他也会死！”
他有七情六欲，他也经历悲欢离合！他是一个正常人！他有的是一副肉身！
他从小在什么环境下长大你知不知道！他对所有人的示好，不是有条件交易就是需要利用，他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妹妹也完完全全地利用了！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只有你是例外！你是全世界对他而言的唯一！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宠溺对你温柔对你妥协对你包容！而他有从你身上得到过什么么！
你又有什么能够给他的么！你要是说是你的家族，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凭借他的能力，根本不用在你身边做什么卧底！他在你身边，完全、纯粹、彻底就是为了你！
你是他唯一爱的人！他把他所有能够给出的爱——可以说是他把他给全世界的感情统统都用在了你的身上！
你在他身边却是做了什么！你挖苦他讽刺他仇视他，对他冷笑对他不屑对他讽言！对他做出的一切，你除了无视，就是质疑！你有什么时候是相信他的！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要他不要伤害明寞子婴！
蕾朵，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冷血！说他不懂爱！说他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恨恨地一字一字问道。
蕾朵却是看着她，微微呆滞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瑰儿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字字掷地有声：“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他的爱，你、配、么？”
“对了，”白瑰儿忽然起开身，冷冷地微微一笑，“你好像还不知道吧，真正入侵你家族的，其实是明寞子婴一行人。”
“……你说……什么？”蕾朵呆呆地看着她。
白瑰儿脸上的冷笑加大了弧度：“真正入侵了伊卡慕斯家族的人，是明寞子婴一行人，他们不过是略施小计把地址改到了族长那里而已。
族长出手，只是把他们给遣退而已。
族长什么也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会难过。因为你表现出来，明寞子婴对你而言无比重要。
族长给你的那一枪，是为了防止他们认为你是和他一伙的，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伤害你。
不让你狠快就恢复记忆，也是担心你会对此有怀疑，让他们对你产生怀疑而伤害你。
最后把你留在他的身边，是怕他们拿你威胁他。
而把你带上飞机，也正是这个理由。
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族长他一直都是在照顾你。他做的都是为了你。他为了保护你做尽了一切。而你，又做了些什么？
你知道么？你唯一的价值，是就是因为——
你是他唯一的弱点。”
白瑰儿看着她，微微一笑，笑得没有一点儿温度：“你听懂了么？”
蕾朵看着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记忆却是潮水一般涌现。
几乎要将她湮没。
“你叫什么名字？”
“兰落雪清。”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一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一句……”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我不知道。”
——你是为了保护我的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边把我推开一边又拉住不肯放……”
——……果然我能够再多相信你一点……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呢？
“蕾朵。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是我一次一次地让你妥协。而你的妥协，我却是没有察觉。
“怎么过来了？你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来找我呐。”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
“把你欠我的，一次性清算。”
——其实，你原本还是略有期待的吧？是我，把你的期待完全打碎。
“好啊，那就说一下你的记忆有些什么吧。”
“说一下！说什么！说你如何为了利益靠近我，骗取我所能够拥有的一切么！说你的虚情假意，说你的笑里藏刀，说你的绵里带针么！”
“我能够让你想起的，就是这些？”
“不然你还听到什么呢？莫不是让我感慨你伪装的彻底，赞美你计划的完美无缺，惊叹你手段的环环相扣么！”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明寞子婴？”
“不然呢？”
“狠好。”
“你狠讨厌我？”
“嗤，不然还要我喜欢你么？”
“那么，你到底有多讨厌我？”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的！”
“你希望看到我死？”
“当然！”
——……兰落雪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蕾朵，你乖一点。”
——对不起，我总是不听话……
“兰落雪清！你不能伤害子婴——”
“如你所愿。”
——对不起，我总是没有察觉到你的宠溺。
——……兰落雪清，你是白痴么？要这么宠我！怎么值得……
“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只有你是例外！你是全世界对他而言的唯一！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宠溺对你温柔对你妥协对你包容！而他有从你身上得到过什么么！”
你是他唯一爱的人！他把他所有能够给出的爱——可以说是他把他给全世界的感情统统都用在了你的身上！
你在他身边却是做了什么！你挖苦他讽刺他仇视他，对他冷笑对他不屑对他讽言！对他做出的一切，你除了无视，就是质疑！你有什么时候是相信他的！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要他不要伤害明寞子婴！
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你到底，有没有心！
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他的爱，你、配、么？
——是。你这样付出，我却依旧不信任你。这样的你，要我如何接受得起？
……还有……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一直都有。”
——你的爱，是我不配。
白瑰儿一只手轻轻地弹去她脸上的泪珠，冷冷地微笑着，轻柔却是没有丝毫温度地道：“你是在为族长哭泣么？”
蕾朵望向她。
她脸上冰冷的笑容加大了弧度，声音愈发的轻柔亦是愈发的寒冷了：“你这样，也配为他哭么？”
——是。我不配。
——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
蕾朵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末蓠馆的。
泡沫茶他们走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们一定知道怎么救他的。
她紧张地手心里都是汗。然后，她敲响了末蓠馆的那扇干净古典的日式门。
“哗——”门被人拉开，看到那个一如既往穿着黑色劲装，像是橱窗里最精致的娃娃的少年，蕾朵急急地开口：“茶茶在么？”
杨冰弦却是道：“你来干什么？”娃娃脸上是和以往一样蜜糖一般的笑容蛊惑人心，纯真无邪，声音依旧如糖果一般甜美，却是毫不客气。
“我要见茶茶。”她沉声道。
他却是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她不想见你。”
蕾朵咬了咬牙：“你都没有和她说，就知道她不想见我！”
杨冰弦的笑容依旧是炫目的单纯：“你不就是来问关于兰落雪清的事情的么？”
蕾朵并没有怎么吃惊，只是看着他：“所以？”
“兰落雪清有和你说过，他为了你和茶宝贝做了好几次不平等交易么？”
蕾朵震惊地看着他。
“兰落雪清有和你说过，安倍上夕早就预测到你是他的大劫了么？”
蕾朵瞪大了眼睛。
“兰落雪清有和你说过，他在你身边，就已经做好了承接一切的准备么？”他微微斜眉。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为了他的事情来找茶宝贝？”他微微斜倚着门框站着，甜美纯净的笑容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
蕾朵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他眨巴了眨巴眼睛，“茶宝贝说，”他望向她，“她对你——”
“狠失望。”
“所以，你近期就算是来了，她也不会见你的。”
蕾朵安静地沉默。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她对兰落雪清而言，有多重要。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宠溺她看重她爱护她。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唯一妥协的理由与原因。
唯有她不知道。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白痴。
……兰落雪清。
全世界果然就我最笨了。
对你做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这么笨的话，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呢？
我是白痴。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拜托你，回来好不好？
……清……
求你。
不要走远好不好？
馆内。
泡沫茶躺在院子的草地上，安静地抬头，用手遮住阳光。
今天，阳光真是异常明媚呢。
“茶宝贝。”杨冰弦探身进来。
泡沫茶看着天上不紧不慢行走着的白云，道：“兰落雪清这么做，实在是不太符合他的作风啊。”
“你觉得他做得太笨了么？”他甜甜一笑，像是蜜糖熔化在空气里，空气顿时亦是变得甜蜜起来。然后他倾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泡沫茶斜了他一眼：“至少如果是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天知道这个笑容甜到能够溶化一切的少年，内心到底有多邪恶！
“不过，他这样一来，蕾朵就忘不了他了呢，”杨冰弦耸了耸肩，“不管她最后能不能恢复记忆。”
“好吧，me承认他的方式是最笨的，但是照他的情况来说，也是最直接最有效最明智的。”
“茶宝贝。”
“嗯？”
“兰落雪清出事前一天，在电脑上和你说了什么？”
“Me们又签了一次不平等条约。”
“哦？”
“是关于选下一任族长的相关事宜。”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泡沫茶坐起，“呼——干活去——”
杨冰弦看着她，微微一笑。
蕾朵几乎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回到宿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