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请勿打扰
她醒来的时候就没有在这里再看到千允陌他们了——只看到了和白瑰儿一起进门的伊诺和一直和小漪在一起的流皓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也没有力气再去追查了解什么了。
忽然，她想起之前兰落雪清留给她的那一封信。她记得是放在房间里的衣服上的。好像是身体的某一个键被按住，身上的发条被上紧了一般，她赶紧疾奔到自己的房间去，却是在到了楼上的时候，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她不知道兰落雪清会给她留下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狠紧张。好像是一个犯人就要被宣判了一样。
却是在路经流皓岚的房间时，听到了张小漪和流皓岚的声音。她本来没有想到偷听他们的说话的，但是张小漪忽然的一声惊呼，却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怎么可能！”她惊呼。
……什么？
蕾朵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耳朵贴了过去。
张小漪也好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大惊小怪，声音略略放低了：“你没有再开玩笑吧？五大族居然要开始选下一任的族长了！”
流皓岚点头。
“怎么会，兰落雪清他……”张小漪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确定他的死亡了！”
“他们已经通过DNA确定了。”流皓岚的声音依旧是微凉的。
门外，蕾朵却是几乎就要跌坐在地。她的呼吸一窒。她抬头，盯着天花板狠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眼里的眼泪倒回去。却是越涌越多。
……兰落雪清……
你这一次……就非要这么绝情么？
……连一点儿机会、一点儿希望、一点儿期待都不肯留给我！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她坐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刚低头，白色的纸上就有湿润晕开。她用手抹去，生怕把信封弄破，却是有更多的湿润晕开。她抹脸，然后打开信封。
里面有信一封。
白色的信纸上，他的字迹一如他本人一般清淡雅致，漂亮得不可一世。
看到信上的内容，信上的字迹立刻被晕开，慢慢地模糊成一片。蕾朵咬紧自己的嘴唇，压抑地哭泣。
信上只有4个字——
尽数归还。
……尽数归还……
兰落雪清，你根本就不欠我什么……
现在是我欠你太多，你要我，怎么还得清呢！
你不在我身边，又要我怎么还？
……清。
手机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
“……喂。”蕾朵压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不让别人听出她在哭，才接了电话。
“Me是泡沫茶。”
蕾朵有些不明白了，茶茶她明明……为什么还要打电话过来呢？
“兰落雪清有东西留给你。东西在石桥。”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蕾朵的表情一变，然后她马上起身，一抹脸，飞快地跑下楼。她过于心急，在下楼的时候几次差点儿一脚踏空。
她像是一阵风一般跑去了石桥。却是由于过于心急，在踏上石桥时，一滑——
她侧身翻过了栏杆。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来伸手拉住她了。
——那个曾经拉住她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因为她没有能够拉住他。
这一次，她直接跌入了莲花池中。
水花四溅。
水至清则无鱼。
这里明明种植着大片大片的莲花，谁却是出奇的清澈。
水还是一如既往的深。
她安静地沉没，水慢慢地没过她。她轻垂着眼帘。
也就是在这里——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一直都有。”
这一次，没有人会再把落水的她抱上来了。
是她亲手把他推开的。
沉默了狠久，几乎有一个世纪之久，她从水里钻了出来。脸上一片水渍，看不出是池水还是什么。
她睁开眼睛，却是狠狠地一震——
她看到了兰落雪清，最后留给她的东西。就刻在石桥桥壁上，从她这里，看得一清二楚，是他最后留给她的话，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的——
狭路不遇半夏之年。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夏天，你转眸一笑便倾尽了的一切。
Ritto；Angele；Icamousse，再见。
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哗——”
她再一次沉没在水中，不让人看到她哭得一塌糊涂。
鱼说，谁也看不到我的哭泣，因为我的泪溶化在水里。
她哭到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然后，她看到前面出现了光点，光点一点一点地扩大。
她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靠近。她看到了风轻云淡地站着的少年。
一如当初在飞机上那样背对着光站着，光勾勒出她所熟悉的倾国倾城的轮廓，光在他身上晕开，炫目得不可一世。
如梦如幻。
风轻云淡，轻描淡写，清浅淡漠。
他的表情依旧是极淡的，若夜一般密不透光的眸淡淡地看着她。
她却是倏然瞪大了眼睛。
“……清……”她怔怔地，半晌才吐出他的名字，却是忽然落下泪来。
他依旧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靠近。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他离她如此遥远。
好像是跨越了光和影，风和云，时间和空间。是她永远到达不了的地点。
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感觉有狠多眼泪滑落她的脸庞，滴在不知道是自己的衣服上还是地上。止也止不住。
“兰落雪清……”她咬了咬嘴唇，“对不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想相信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的。那些话……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兰落雪清……对不起……”
“拜托你不要离开我……你不在了的话，我怎么办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脸上一片泪痕，泪痕又狠快被晕开。
“对不起……我明明就应该相信你的……我是白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欠了你……要还也是应该我来还……我要怎么做才够呢？”
“求你留在我身边……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表情却是依旧未变。
“兰落雪清……”她看着他，眼前却是一片模糊朦胧，“我爱你……”
闻言，他却是轻轻地微笑了起来。笑得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好像是微风拂过她的脸颊。他微微一笑，清清淡淡地开口，三个字逸出他的唇畔，微风勾起她耳畔的几朵樱花。
他说——
你配么？
她顿时呆在原地。
泪滴在地上，碎成几瓣溅开。
你配么？
……是，是我不配！我不配——
她只能看着他随着光一点一点消逝。只留给她一片黑暗。她想要追，但是……
她又有什么资格追上去。
“……清”
“清——”
“兰落雪清——”
“病人血压不稳——”
“马上降压——”
“……清……”
“……兰落雪清……”
“——我在。”
她听见超新星爆炸的声音。银河旋转的声音。太阳风呼啸着洒向地球的声音。
风和时间中雪花结晶的声音。南极冰盖熔化的声音。城市霓虹渐次凋落的声音。
屋前落叶凋落的声音。窗台阳光跳跃的声音。
床边吊瓶固执的滴答声。
好像是她的声音在毫无意识的喃喃声，还有……
床前他风轻云淡安静的回应。
黑暗中沉默模糊不清的意识渐渐恢复，像是打点滴一般一点一滴地流入她的大脑，将她唤醒。
他的声音在黑暗的光点之中渐渐远去，却是隔着一片墨黑一点点变得清晰。
她感觉到手心里传来的，安静的温度。
微凉却是真真正正地存在着的。
长长密密的，洋娃娃一般的眼睫毛轻颤。她狠努力想要冲突那一片黑暗，看到那个风轻云淡的声源。
她缓缓睁开双眸。
她醒来。
一室的阳光让她一时难以适应地微微眯眸。在阳光下一片耀眼的反光的白色推拉式窗门，白色的轻帘“呼啦啦”地飞起，像是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拍打着柔软的翅膀。一房间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窗门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地板，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床头的吊瓶的“滴答”声不停。
窗前床边，那个少年，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望着她。
像是跨越了百万光年的距离。
手心里传来的微凉的他的温度，告诉她，他是真实地存在着的。
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在她的面前了。
“……清……”她无意识地叫着他的名字，感觉脸上一片冰凉模糊开来。
“乖，”他轻轻地把她扶起来，然后揽入自己的怀里，轻轻地环住她抱着她，“我在。”
安静而又柔和。
像是大片大片绽放开大片花瓣的纯色花朵。
“……清……”
“我在。”他轻揉她樱色的长发，“不要哭了。嗯？”
她像是小猫一样蹭着他，却是说不出话来。
鱼说，谁也看不到我的哭泣，因为我的泪溶化在水里。
水说，我永远感觉的到，因为你哭在我的怀里。
她却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脑一片混乱，乱糟糟地塞在她的脑子里。
……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最后，她张了张嘴，却是轻声道：“……你……没事？”
他却是轻描淡写地道：“受了点儿伤。不碍事的。”
她却是倏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你还是受伤了么！之前又是怎么回事！”她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却是依旧一眨也不敢眨眼。
“我找了茶茶帮忙。”他的语气依旧是平淡而又清浅的。
麦矢心保住了他的命，而泡沫茶把他从海里救了出来。
“……帮、忙？”她微微拧眉，“是交易吧？”
他的表情依旧是淡然微微宁寂的：“她说了？”
她依旧是牢牢地看着他：“你拿来交易的，是什么？”
让末蓠馆这样帮忙……
就算是泡沫茶挺喜欢他的，也一定有不小的代价。
蕾朵不知道的是，兰落雪清让末蓠馆帮忙的，还不止是这里呐。
如果她知道了的话，兰落雪清安静地看着她，她一定、一定会狠……难以接受的吧。
“不过……”蕾朵疑惑地看着他，“之前说找到了尸体还进行了DNA确认，是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不变，眼眸却是有变得愈发的深沉更加给人以看不到底的感觉，他微微一笑：“没什么事，只不过，有些人欠教训而已。”
只不过是趁着他生死未卜而且基本上已经算是死了的时候，家族里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他这个族长位置了而已。
没有关系，他可以慢慢解决，不急。
更何况，茶茶已经找人和兔子出面灭了他们的威风了。
不知道，他们看到他完好出现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浅浅地微笑，唇畔却是没有一点儿笑意。
蕾朵安静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他。
“怎么了？”他对她微笑，轻柔她樱色的发。
她却是结结实实地扑入他的怀里：“你吓死我了……”
他知道她在哭。
“你没事和我说什么‘再见’啊！”
“我们现在不是‘再见’了么。”他一脸的无辜。
她还是没有抬头，依旧蹭着他。他也任凭她蹭着。
“呜呜……”她低声啜泣，“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老是道歉？”他抱着她，只是问答，“之前你昏睡的时候也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有她不断的道歉声和她隐忍的抽泣声。
半晌，他才道：“你在为什么道歉？”
语气平静而清浅依旧。
“……之前，我说的话……”
然后，她不安的，直到听到他开口。
“你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恢复失忆。”是肯定句。
“……嗯。”
“我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她震惊抬起头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却是想被洗礼过一般愈发的明亮，像是一只蜷缩在主人怀里的小猫咪。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轻轻地微笑。
“可是可是……我还说我恨你——”
他平静地开口：“蕾朵，爱的对立面，是漠视。”他安静地微笑起来：“蕾朵，就算你失忆了，你依旧无法拒绝我。”更不要说什么漠视了。他看着她，墨一般的眼眸像是一片安寂的深夜，密不透光，“你一直都爱我。”
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我爱你，不是应该我说的么？”
他浅浅地笑起来：“乖，我也爱你。”
蕾朵这才意识到。
她点点点了！
停顿了一下，她道：“清，白瑰儿和都我说了。”
兰落雪清淡淡地看着她：“所以？”看着她踌躇的表情，他微微挑眉：“你是要，以身相许么？”
蕾朵看着他，是小猫咪湿湿的眼睛，小猫咪怯怯的表情，小猫咪软软的声音：“你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