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如风府上的清心阁内,一烛灯火照耀下,桑云师父和江铁衣正在边闲敲棋子,边聊着江湖见闻。月光静静地洒进窗口,如淡淡的往事,不经意间闯入你的心空。清心阁四周悄无声息,不知名的鸟儿时而啾啾,仿佛睡梦中的呓语。
突然一曲箫声破空传来,曲调迅疾,含有杀伐之音。
“飞雪!”铁衣失声叫道,“桑云师父,你先坐坐,我去去就来……”话音未落,人早已不见踪影。
桑云师父赶忙跟出,看到铁衣的身影在树影檐间飞腾,也紧紧跟了上去。
不遇强敌,飞雪的箫音不会这样急迫,看来飞雪遇上大麻烦了,铁衣心里焦急,施展开玉龙飞升的绝顶轻功,几乎将桑云师父甩掉。
桑云师父不禁感叹道,这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小子假以时日,怕不独步天下!
花飞雪从江南青云山兰花谷赶往丽江,是因为江湖出了大事,她想找铁衣商量一下如何处置。不想在路上被人跟踪,赶到丽江的时候,竟然被跟上,而且人数由一人变成三人,这三个人也不择地点,跟进了丽江城后,竟然向花飞雪下了手。怪不得甩不掉这几人,飞雪箫音一起,本想迫退几人,不想几个人竟然对箫声毫不在意,飞雪这才感到很棘手,二十几合后,飞雪竟然有些支持不住了!自从和铁衣行走江湖,只是在和逍遥二仙相斗时,感到费力,用双剑合璧“花云奇缘”的招数才取胜,今天竟又遇到了强敌。
铁衣你在哪里?飞雪脑海中正闪电惊雷,一声怒叱陡然惊起。“是铁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飞雪眼中竟然一热,泪珠就要滴下。
“尔等何人,竟然这么不要脸,以多欺少!”愤怒让铁衣鼻翼扇动,双目冒火。
“嘿嘿,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口不择言。”三人之中为首一人跨上一步,“我们是谁要什么紧!今天才跟上,这丫头也算是个人物,不过今天却要命丧此地!”说话之人五十左右年纪,身形较胖,白净面皮,颌下无须,眼睛精光闪烁。
“做梦!今天叫尔等看看铁衣飞雪的本领!”话未说完,铁衣飞雪舞起铜笛玉箫,向这三人扑去。
“小子狂妄!”这三人也各舞兵器迎了上来。
此时,桑云师父站在一旁,定睛观瞧。
三人之中较胖这人,手持一柄铁剑,施展的是昆仑剑法,剑影如山,威力非同小可。一高瘦之人,脸色惨白,长眉细目,鹰钩鼻,薄嘴唇,手舞一双点穴判官笔,专挑铁衣飞雪大穴上招呼,用心阴损。另一人也是瘦高,脸色黑黢黢的,一双白眉,眼睛不大,但黑眼球小,白眼球大,手持一条铁链,舞动起来哗哗山响。
难道是昆仑三仙?桑云师父想到这,不禁皱了皱眉头,难缠的家伙!
原来那较胖之人为“三仙”之首,名曰铁剑莫魁,那两位高瘦之人,是黑白判官王麒、王麟,年纪也近五十。三人横行江湖二十多年,出手狠辣,不留活口,残杀了不少江湖人士,江湖人避之不及,称之“昆仑三鬼”。
铁衣飞雪两人和昆仑三鬼斗了四五十回合,已经落了下风。两人已经退隐江湖,青云剑和兰花剑均未带在身上,使不出“花云奇缘”这一双剑合璧的奇招。
桑云师父见状,一声轻咳,声音虽小,却利如铁丝,直穿三人耳鼓。三鬼招式一缓,向桑云师父一望,只见桑云青布包头,黑色上衣,黑色长裤,老大莫魁惊呼:“你是玉龙飞升桑云!”桑云师父朗声一笑,“不错,正是纳西桑云。”莫魁向黑白判官一使眼色,三人倒纵飞腾,转瞬不见了踪影。
铁衣忙向飞雪介绍桑云师父,飞雪盈盈而拜,“晚辈拜见桑云师父。”声音婉转,煞是好听。
“真是惭愧,不是桑云师父相助,恐怕我们二人今天无法全身而退了。”
桑云师父笑道:“铁衣也不必太过悲观,今天一战,你们输在兵器上,铜笛玉箫更适于点穴,而你们却不会这门功夫,再说飞雪的玉箫靠内力运用,碰到内力相当的人玉箫易碎,施展不开,所以落了劣势。”桑云顿了一顿,接着说,“就是我,要想胜他们,也会很是吃力。”
三人边说着,边往沙府走。
在路上,飞雪向桑云和铁衣诉说了前些时候江湖上的血雨腥风。
细雨霏霏,青石路上雨滴叮咚。虽是春季,夜半的时候,风吹来仍能感到冷意袭人。
石惊天、欧阳长风因为急于向江北赶路,耽误了投宿,此时正头戴斗笠,双手抱胸,行色匆匆,两个人想找一家酒店,喝杯热酒,睡个好觉。远远望见前面十字路口有一酒家,两人仿佛闻到了醉人的酒香,不觉加快了脚步。
突然,路口转出两个人。均一袭白衣,身形消瘦如蛇,都头戴范阳帽,背插蛇形长剑。两人不声不响,阴森森地站在雨地里,拦住了道路。
“范阳双蛇?”欧阳长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此二人是范阳同胞兄弟,老大简无疾,老二简无病。简氏兄弟,三十多岁,虽然年轻,武功却深不可测,招式怪异,出剑之快可比蛇对敌人的攻击。
石惊天、欧阳长风,纵横江湖数十年,不曾遇到过对手,对付柳利名的时候,也不过是有惊无险。今天碰上范阳双蛇,竟然感到阵阵寒意。两人将长剑拔出,握在手中,雨水顺着剑槽流下,湿了手心。
“等什么呢?”阴惨惨地声音从酒店里传出,屋内的灯光投射在雨地里,惨白,迷离。话音落地的时候,一个老者从酒店里踱了出来。这人个头不高,背着双手,鼻子硕大,嘴叉宽阔,眼神如电,脑门皱纹如刀刻的一般,年龄六十岁开外。
石惊天一瞧之下,不觉吃惊,“八臂哪吒方天定!”这老者武功庞杂,尤擅暗器,袖中仿佛藏有用不尽的飞针,“袖舞天地惊,针飞鬼神愁”,说的就是方天定。
石惊天、欧阳长风知道今天遇到了劲敌,两人不约而同一振手中长剑,攻向方天定,先把这人收拾了,可以无后顾之忧。不想此时,“范阳双蛇”身影蛇行,快捷如电,迎向老哥俩,逼近之时,才抽出背后蛇剑,分别刺向石惊天和欧阳长风,四人打斗在一处。
夜风习习,细雨淋漓。这一场恶斗!石惊天、欧阳长风使出平生本领,也不能占半点便宜。两人正和双蛇激烈地争斗,又逢雨声沥沥,等到发现时,两枚飞针已到眼前,急忙以长剑击落飞针。方天定脸色一变,又要舞动双手。“范阳双蛇”趁石惊天、欧阳长风分神之时,蛇剑早已刺中两人咽喉。
两位老英雄突遭不测,命丧苏州古镇。
飞雪说到这里,胸脯剧烈起伏,眼窝里泪光晶莹。桑云和铁衣听说了石惊天、欧阳长风的惨死,不觉心空阴云森森,风声呜呜,江铁衣更是将头深深地垂下,“为什么会发生这次惨剧?”江铁衣声音哽咽,双眸旋落伤感之泪。
飞雪又道,我往丽江来的时候,展云飞托人捎信给你,说胡不语也遭遇了凶险。在去大漠看望师父的途中遇到了天下第一刺客河北燕连山。刺客与剑客不同,他会采用各种手段达到目的,燕连山武功本身就已经超群拔伦,再加上手段阴险毒辣,胡兄弟被暗算,中了绿蜘蛛之毒。幸亏被大漠鹰王的朋友幽州神医沈不医所救,后又被送至大漠,在鹰王山庄休养。
听到此处,江铁衣焦虑的神色才为之一缓。
桑云师父突然说道,“你们这些人都参与了阻止刺杀岳飞将军的行动,莫不是开始了对你们的报复?”
“是啊,”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江铁衣道,“我们当时的举动一定是惹恼了刺岳的主谋!”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逃脱的谭公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花飞雪恨恨地说,“后悔当时跑了他!”
江铁衣接着道:“恐怕谭公加只是一枚棋子,背后还有着更大的主谋!江湖人被他们请去了不少。”
“嗯,”桑云师父点了点头,“连久不露面的方天定等人都出了江湖,看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远远望见沙府,江铁衣突然从激愤中醒来,“桑云师父,您先回沙伯父府上休息,我给飞雪寻一个住处。”
月色静静地洒下来,四周一片银白。
江铁衣侧首看着花飞雪。长长的睫毛上晶莹闪亮,好像还挂着泪珠。如凝脂般的脸颊积聚了风尘,婀娜的身姿蓄满了倦意。江铁衣爱怜地攥住了花飞雪凉凉的纤手,声音颤颤地,“飞雪,辛苦你了!”
天边,浓云聚集,风雨将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