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搜集到的资料，他入学时是F级，于学年结束时升到D级。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机械师世界，一下升两级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司徒偃看了看拉美西斯，又看了看恒州，“按理说，处于最底端的孩子是最难爬上去的，但是他做到了。他不但没有被敌视、被孤立，还亲自领导了一次秘密救援行动，他的能力让我震撼。”
恒州和拉美西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迷惘。恒州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司徒偃会在这个时候到访，和拉美西斯校长回忆了一段过去后就开始聊泽兰。除去自始至终都环绕在身边的不那么愉快的气氛，司徒偃和拉美西斯简直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一个立志破坏机械世界的人和一位机械师学院校长闲聊家常，恒州没见过比这更离谱的事了。
“你在我的学校里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拉美西斯想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知道十年一遇的F级的近况可不需要多少眼线。不过要是我想，铲平这所学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司徒偃与拉美西斯面对面站着，眼中忽然没有一丝笑意。
“你还真有自信。”拉美西斯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愕，但随即他就露出一个冷笑。
“当然我知道，波林学院有自己的王牌。”司徒偃轻笑一声，若有所思道，“不过，我更想玩一个游戏。”
“游戏？”拉美西斯和恒州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泽兰的养父张博士是一位才能出众的科学家。他参与过生命钢的研发，对机械世界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但出于某种原因，他的名声与他的实力并不匹配。”司徒偃顿了顿，“在一场讲座上，我认识了张博士，之后我隐姓埋名，通过一个学术论坛与他在网上进行匿名交流。张博士虽然从事着推进机械发展的工作，但事实上他非常担心人类的发展。机械师世界到处是残酷的竞争，人在钢筋构筑的世界里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方向。现在生命钢也能够运用进人体了，说不定不用多久，机械就能完全取代人体，取代生命。”
“你说泽兰的养父张博士…对机械世界持有否定的态度？”拉美西斯露出震惊的表情，“但我看泽兰和你完全是两个立场上的人，他很热爱机械。”
“因为太了解机械，所以就更担心机械的负面影响。不过这种隐忧他只会跟身为网友的我发发牢骚，不可能直接和养子说吧。”司徒偃垂下眼睛，似是沉浸在回忆中。
“我明白了，你只吸收了张博士的负面能量，所以才会想要和所有机械师为敌。”拉美西斯双手环胸，重重呼出一口气，“科学家的思维比你我都广博得多，会考虑很多问题，但你完全没必要因他无心说出的观点而变得那么极端。”
“极端么？我倒更认为是张博士的那些观点让我寻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走的路。这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而我也是你们当中唯一清醒的人。张博士曾经教给我的一切，都是我在冰冷的学校里不曾学过的。”
司徒偃和拉美西斯长久对视着，两人的气势都十分强盛。
“司徒偃，你走的是邪路。”拉美西斯冷冷说道。
“正义与邪恶，好人与坏人，又是如何区分的呢？”司徒偃不假思索道，“我打算和泽兰玩一个游戏，看我们当中到底谁才代表正义。如果他能打赢我，我将不会再干涉机械师的世界。正因为我想玩这个游戏，所以才任由他们带走司徒生。太快将军，游戏就太没趣了。我更想在思想上打败张博士的养子。”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打赢你？”拉美西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让一个十年一遇的F级和一个传说中的S级对战，这不是开玩笑吗？说斗鸡就斗鸡吧，让一只蚱蜢和鸡斗是怎么回事啊？泽兰和司徒偃的实力悬殊到都快不是一个物种了，这样的对战有意义吗？这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吗？
“如果他是真的热爱机械，并且对机械师存有很强的执念，他就会有打败我的可能。再说，他可是张博士的养子，我对他十分期待，比对这所学校的任何人都要期待。”虽然拉美西斯和恒州一副看见外星人的惊讶模样，但是司徒偃的表情十分认真。
恒州觉得现在的场面就好像是在拍劣质奇幻剧，而司徒偃是唯一一个不出戏的演员。
“你擅自这么决定，对泽兰可不公平。”恒州终于忍不下去，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如果这部劣质奇幻剧真的要上演的话，那最吃亏的可是泽兰啊。
因为养父的无心之言而被一位绝世高手盯上，恒州见过命运悲惨的，没见过命运这么悲惨的。
听闻恒州说话，司徒偃慢慢地将视线移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恒州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从未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就公平过。不过，我会等他成长的。”司徒偃平静的声音，让恒州暗松一口气，但是下一秒，他就被司徒偃用机械剑指住了鼻子。
“喂，学生，你叫什么名字，什么等级，敢不敢说出来。”司徒偃用霸气十足的声音问道。
“我叫恒州，A等级。”恒州努力用沉静的声音回答道。
“不错啊，也是高等级。你们这些一味追求战斗力和等级的学生，一定不曾思考过人类的发展，只会被机械师的荣耀和富有蒙蔽了眼睛。”司徒偃望着恒州的目光中带着些不屑，“你想过，人类以后的存亡问题吗？”
“我没有。”恒州顿了顿，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用异常坚定的目光望着司徒偃，“但我热爱着机械师的身份，热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我不认为你伤害无辜机械师的做法就是正确的！”
司徒偃望着恒州，许久后轻笑一声：“没有哪一场革命，可以不付出代价就完成……”
但是他还未说完，紧闭的排练室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众人齐齐扭头，首先看到的是全副武装的治安机器人鱼贯而入，仔细一数，一共有十六个。
波林学院的治安机器人队伍十分庞大，战斗力也十分惊人。完全不同于不堪一击的新生向导机器人，他们是波林学院最强硬的防卫壁垒，只要接到全力作战指示，十六人的机器人队伍可以顷刻间灭掉百人的C级机械师队伍。换句话说，大部分的入侵者都可以被治安机器人打退。
而其余一小部分难度过大的，还需要机械师们亲自动手清除。
从成群的治安机器人身后，走来一个人。那人抱着枕头，一脸显而易见的睡意与四周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简直就像进错了片场的演员。恒州当然知道这个人，他是二年级鼎鼎有名的睡神天老师。
天老师迷惘的眼神扫了扫拉美西斯，又扫了扫恒州，最后才定格在司徒偃身上。
“司徒偃，果然是你……”天老师呢喃着，如同梦呓一般，显然是还未完全睡醒，“我碰巧发现学校某一块区域的机械设备全部瘫痪，就带着治安机器人一路搜查至此，还真的发现一只大猎物。”
恒州有些迷惑，为什么天老师会一眼就认出司徒偃呢？他和司徒偃见过面吗？恒州还来不及深思，就听司徒偃也微笑着和波林学校著名的睡神老师打起招呼来。
“是的，尊敬的猎人，我在这里恭候你多时。”司徒偃笑着，因为消瘦，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是狐狸，“天宇然，好久不见。”
嗯？司徒偃居然知道天老师的名字？这可是天老师的学生都不知道的啊，恒州越发迷惑起来。
“我相信，这个学校里能呼唤你真名的人一定很少，可能连你自己都快忘掉你的名字了。”司徒偃拍了拍双手，冷傲地昂起下巴，“你和我这种以摧毁为乐的魔鬼完全不一样，你是热爱拯救的天使，代号‘加百列’的S级——天宇然。”
司徒偃闭上眼睛，在空中打一个响指，姿态优雅如同手持指挥棒的指挥家。一瞬间围绕着他的机器人统统失去信号，“哗啦啦”地瘫倒在地，场面壮观得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这是恒州第一次亲眼见识司徒偃使用让机械瘫痪的技能。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瞬间瓦解了波林学院的最强防御。
再次受到精神冲击的恒州再也坚持不住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5.3 交锋
恒州觉得他有必要梳理一下这个清晨他获得的惊人消息。首先，他顶撞的音乐老师其实并不是音乐老师，他是波林学院神秘的校长。然后，自称是校友的年轻人突然出现，他是拉美西斯以前的学生，更是恐怖的红魔旅团团长，S级的司徒偃。再来，司徒偃宣布要和泽兰进行游戏。最后，也就是现在，司徒偃居然说看起来除了睡就什么也不会的天老师其实也是S级？
恒州觉得再优秀的脑容量也无法容纳那么多的震撼了。机械师世界中的精英们到底是多喜欢隐藏秘密啊。这么劲爆，让恒州幼小的心脏简直无法承受。
再来说“加百列”吧。机械师世界中的S级是非常稀有的存在，为了能让他们平时的工作生活不被妨碍，他们的私人信息包括名字都是不对外公开的。恒州从来不知道天宇然是谁，但是他知道加百列这个外号。曾经有一段时间里，关于加百列的传闻颇受机械师们的追捧。传闻中，加百列是一个很厉害的S级，一个人等同于十个A级机械师的战斗力，面对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加百列是一代机械师们敬仰的神。近几年，关于加百列的传闻销声匿迹，人们也渐渐淡忘了他。
但如今，加百列的名字被再次提及，立刻掀起了恒州记忆深处的滔天巨浪。谁能想到，那个上课睡觉，下课睡觉，别人睡觉的时候还在睡觉的睡神，居然会是神一样的加百列？这是在开玩笑吗？
恒州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但是排练室的另一边，气氛则越来越紧张了。
“司徒偃，请你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天老师，或者说是加百列用力挥手，但是他的嗓音依然是虚空飘渺的，听起来没有一点气势。
“为什么是请我离开，而不是用你的力量，逼迫我离开？”司徒偃挑衅般地凑近天老师，“是不是你也明白，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尊敬的学长？”话音刚落，司徒偃就用力揪住天老师的衣领，他十分用力，后衣领紧紧勒住了天老师的脖子。
“司徒偃，你放手！”拉美西斯忍不住叫道。
“你……”天老师咬牙，用力握住司徒偃的双手，“你伤害那些无辜的学生，是不能原谅的罪过。波林学院不欢迎你！”天老师大喊着扯开司徒偃的手，而与此同时，奇迹忽然发生了。
操作台再次开机，音响再次播放出音乐，而刚才瘫倒的机器人，又全部站了起来，恢复运行。
司徒偃眨了眨眼，环顾他的四周，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如果你一定要破坏这所学院，那我将不惜一切守护这里，为此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天老师大口喘息着，向后踉跄数步，“有我在，你休想动学院里的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