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在说什么？刚站起来的恒州觉得脑袋中一片混乱，简直要跟不上事态的发展。为什么天老师说有他在，司徒偃就没法碰学校的机械呢？难道瘫痪的机械重新恢复运作是因为天老师？可他除了挣开司徒偃几乎什么都没做啊。
听闻天老师的话，司徒偃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表情十分不好看。他用阴沉沉的目光望着天老师，而天老师依然大口喘息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为什么你对这个牢笼一样的世界那么忠诚？为什么你就不会反抗？”司徒偃忽然大声喊起来，眼中写满悲伤，“他们把你害成这样，你为什么还那么心甘情愿？”
天老师闭上眼睛，似乎没有在听司徒偃的话。他的身子忽然前倾，重重跌在了地板上。
恒州正欲迈步上前查看天老师的状况，却被拉美西斯捉住了手臂。恒州迷惑地抬头，却见拉美西斯对他摇了摇脑袋。
“加入我这边不好吗？我们一起推翻这个冰冷的世界。”司徒偃半跪在天老师身边，俯下身询问着。
“我拒绝。”天老师睁开眼，声音是罕见的坚决，“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司徒偃。这个世界里有我想守护的人，所以我不可能去推翻它，我将永远是一个守护者。”
司徒偃深吸一口气，目光牢牢钉在天老师的身上，沉默着。
“对你来说，司徒生仅仅是机械吗？”天老师一边喘息，一边询问。
恒州觉得此时的天老师很像一头饿了太久的狮子，他很想起身捕猎，可是他的身子却不允许。仔细想来，其实天老师在平常的时候，也很像饥饿的狮子。但是大多数学生只觉得倒在地上的狮子很没用，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狮子会倒在地上。
天老师望着司徒偃，但是司徒偃目光沉静地望着地面，迟迟没有反应。
“你也是有感情的人，为何要逼迫自己做那么残酷的事。”天宇然轻声问道。
司徒偃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他环视四周，机器人们将他紧紧包围。但他毫无惧意，一手用力推开面前一个机器人，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加百列，我可怜你，也可怜我自己。”司徒偃微笑，但那笑容中充满寂寞，“我们本该是最相似的人，但最终却要拔刀相向。不过为了我的理想，我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司徒偃纵身跳出窗户，恒州立刻扑到窗户边上看。司徒偃落在一只机械鸟的身上，鸟儿载着司徒偃，立刻从恒州的视野中消失了。恒州瞠目结舌，能如此畅通无阻地进入波林学院，又能如此轻松离开的，大概除了司徒偃就再无他人。
恒州转过身，看到拉美西斯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天老师的身上。而天老师毫无疑问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你一定很奇怪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拉美西斯望向恒州，露出一个苦笑，“如果没有天老师，司徒偃会更加肆无忌惮。”
“是天老师让机械恢复运作的吗？”恒州惊奇地问。
“是的。天老师，也就是S级的加百列有非常强大的精神控制力，他的大脑皮层中被移植了控制全学院机械的特殊芯片。他可以凭借意念，瞬间让学院中的全部机械运作，也可以瞬间让它们停止运作，无论是极具杀伤力的机械，还是最普通的照明机械，他都能控制。以前天老师在军队中，脑部移植的是控制军械的芯片。他能够凭借意念，一个人同时操纵数架无人驾驶的战斗机。机械师们的武器，如果他知道启动编码，也能通过意念操纵。这就是S级的加百列成为传说的理由。”说到这里，拉美西斯的眼眸中划过一丝鲜明的痛楚，“以前在军队里，他运用了过多的精神力，对脑部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当时他昏睡了几个月，好不容易醒来，却仍然留有无法治愈的后遗症。作为退役的军人，他来到波林学院。用意念强行让瘫痪的机械恢复运作，对现在的他来说是相当大的损耗，他要靠长久的睡眠才能恢复。以前，他不会那么爱睡。”
原来，这就是睡神天老师的秘密。恒州听着拉美西斯的讲述，就好像在听远古的吟游诗人吟唱一首荡气回肠的史诗。在那首史诗中，是一位英雄的寂寞与荒凉。
恒州沉浸在加百列的故事中，久久无法自拔。
“你在想什么？是在想原来大家一直挂在嘴上不停嘲笑的睡神老师，其实那么厉害吗？”拉美西斯的嗓音很柔和，不是训斥也不是质疑，但是恒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羞愧，都要难受。
他深深地低下头去，在心中对天老师道歉。虽然他从未有过口头上的表示，但确实，他也曾暗暗瞧不起天老师。他以为就像别人说的，天老师之所以还没被开除是因为校长对他的偏爱，但现在来看，完全不是这样。
“其实天老师无时无刻不在通过芯片注视着学院中的动静哦。当然，这十分消耗精神力，所以他总是处在浅层睡眠状态。”拉美西斯的表情是悲伤的，“加百列是守护学校的天使。我担心他太累，想让别人代替他，可他不愿意。他向我提出请求，想要成为一个班级的班主任。他说，现在的他是拿生命在工作，不知何时就会因脑部损伤而再也睁不开眼睛。但是他喜欢少年机械师们的朝气与热情，在你们的包围下，他会觉得自己所受的一切伤痛都是值得的，这样，哪天离开世界他也会是微笑着的。这样一位被你们嘲笑，被你们轻视的老师，实际上是在用自己的一切呵护着你们。”
“但是……天老师肯定永远不会被理解。”在长久的震撼之后，是无可抑制的悲愤。即便天老师做了那么多，但是在绝大多数学生的心里，他不过就是一位一事无成的睡神罢了。恒州捏紧了拳头，不知为何竟然红了眼眶。
他开始理解为何司徒偃会那么极端了，他开始理解为何高高在上的人总是孤独了。如果不孤独，只能说明爬得还不够高。A等级的恒州心中涌起极为复杂的情绪。他发自内心地敬畏天老师，为他的不被理解感到不平，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距离机械师的顶峰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以后，他必须更谦虚地待人接物。
“是啊，肯定很难被理解。”拉美西斯点点头，笑得有些无奈，“不过，天老师也有任性的时候。他觉得机械师学院的课本都很简单，最重要的是实践。所以他从来不重视教学，胆敢大张旗鼓地在课堂上睡觉。要是真不让他睡觉，他会发脾气的，说不定真的会动用学校的武力。放眼波林学院的整个历史，像他那么胆肥的教师也没有其他人了。其他学生来告状，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去告诉他们，其实睡神老师可以在眨眼之间摧毁学校吗？”
“因为要守护学校，才更需要睡眠，但也因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才敢肆无忌惮地睡觉。不让他睡觉，他就擅用学校的武力。”恒州摸一摸下巴，“没想到天老师还是挺流氓的嘛，远没有他看起来的那样无害。”
“一个厉害的机械师，无论他是否是好人，他首先就不可能是无害的。”拉美西斯对恒州微笑，“恒州，虽然你乐于助人又没架子，但你应该也明白吧，很多学生还是对你心存敬畏，不敢靠近你的。”
“不过，既然天老师可以控制学院的全部机械，那万一司徒偃真把他拉进了红魔旅团怎么办？”恒州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那就真的是机械师们的世界末日了。”拉美西斯叹息，“可我相信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因为天老师是意志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神，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个人控制一个学院的机械。”
恒州的目光再次落到天老师的身上。天老师安静地睡在地板上，他的睡颜如此恬静，似是从未遇到过任何危机。这样的人，真的很难让人将他和S级的加百列联系在一起。
“对了，恒州，我和天老师的身份，你可不可以帮忙保密？”拉美西斯严肃地望向恒州。
恒州怔了怔，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作为交换，能麻烦你不开除我们吗，尊敬的校长？”他向拉美西斯深深鞠躬，声音里充满尊敬，但事实上，这无疑是个有力的威胁。
“真是胆大包天的学生，居然敢和我谈条件，不过，可以考虑。”拉美西斯冷哼一声，向恒州摆摆手，“没别的事的话，你就先走吧。”
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恒州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他昂首阔步走向门口，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还有什么事？”拉美西斯将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忽然觉得……我应该把你和天老师的秘密告诉泽兰。”恒州不太确定地说，“他毕竟是司徒偃选中的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想他需要这些信息。校长您和天老师，应该是站在泽兰这边的吧？”
“好。那你就只许告诉泽兰一个人。”出乎恒州意料的是，拉美西斯居然答应得十分爽快。
“我会让泽兰保密的，谢谢校长！”恒州兴高采烈地冲出门去，心中的喜悦之情简直难以言说。
虽然熬了一天的夜，但是恒州一点不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的所见所闻告诉泽兰。
5.4 命运中的会面
泽兰、沈堂以及夕夜完成任务后，匆匆赶往学校。为了让自己忘却伤口的疼痛，沈堂还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一只辣味的双层牛肉汉堡包。虽然夕夜阻止他，说这样吃对伤口不好，但是沈堂对食物的喜爱远远超过了对自己身体的关心。
还未迈进校门，三人就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住。
三人迅速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机械鸟正在低空飞行，鸟背上坐着一个人，他的金色长发比阳光还要耀眼。
“泽兰。”那个人低头俯视泽兰，声音低沉却又饱含期待。
泽兰眯起眼睛，他看不清那人的面部神态，但却能认出他有一双深海般忧伤的蓝眼睛。
“司徒偃。”虽然相遇得很突兀，虽然仅仅是惊鸿一瞥，虽然曾经的他们看似没有一点交集，但是泽兰还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感知到来人的身份，这或许是出于机械师的直觉。他念出这个名字，平静而庄重，仿佛早就预见到这一刻，仿佛已经准备很久。
“我见过你。”泽兰又接上一句。他记得六岁时，在地下室的电脑中，他见过一个眼睛深沉如海的少年。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敌人。
“什么？”沈堂望着泽兰，呆若木鸡，“司徒偃？”他手里的牛肉汉堡包“啪”地掉在了夕夜的鞋子上。
夕夜猛地低下头去，表情十分困惑。
“我们还会相见的。”司徒偃笑出声来，似乎十分愉快。在他骑着机械鸟远去之前，忽然将一件利器丢了下来。
泽兰迅速向后一跃，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插着一把剑——司徒生的剑，浮光。
泽兰拔起剑，蹙起眉毛。司徒偃的这个动作，无疑就是宣战。
欧荷帝国机械百科全书
机械章鱼
机械章鱼是深海中埋伏的看守者，体形与攻击力都能与普通机甲相媲美。它在感知有人接近司徒生的密封舱后，就会立刻发动迅猛无比的攻击。
攻击力★★★★★★★
防御力★★★★★★
速度★★★★★★★